林妈叹了声:“叶小姐,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这孩子是苦命人,从小可怜,这些年我疯疯癫癫的,便是醒过来,也状态并不好,真是辛苦他了。” 叶天卉听着:“是,我略知一二,见泉是个很好的孩子。” 林妈苦笑一声:“我也曾经想过,今生他既做了我的孩子,那我应该好好养着他,这也是我该尽的责任,只是我这些年……” 叶天卉便看到,她眸底泛起难以描述的痛苦。 那是岁月沉淀之后依然化不开的痛苦,叶天卉甚至可以感觉到,她曾经多么艰难地想摆脱,想忘记,想从中挣扎出去,但那些痛苦依然残留在她心里。 她便沉默了。 言语是苍白的,外人所谓的开解更是没什么意义,因为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时候,比赛开始了,发令枪响了,十二匹马如同子弹一般射出,场上掌声雷同,不少人都在大声叫着地狱王者的名字,叫着林见泉的名字。 林妈隔着玻璃幕墙,看着那个跑马的少年,这么看着间,她神情有些恍惚。 她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或者说,她透过林见泉,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能引起她许多回忆的人。 叶天卉便想起林见泉的话,关于他的出身的。 其中在某一刻,叶天卉也曾有过怀疑,也许这个妈妈掩饰性地说了谎,真相是什么呢? 这时候,林妈却开口了,她喃喃地道:“他果然长大了,他很好,很好。” 叶天卉轻声道:“是,他是赛马界的知名骑师了,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他还年少,以后他只会越来越好,将来会很有出息。” 她笑了下,对林妈道;“你看,任何痛苦都是可以走出来的。” 林妈听这话,怔了下,之后才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是,你说的是,我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间,她望向了叶天卉:“谢谢你,叶小姐,其实我在电视里看到过你,我总是会好奇,对你充满好奇,我很想看看你,想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但是我状态一直不太好,我也怕我会给他丢人,怕对他有不好的影响,所以一直不敢出来。” 叶天卉听此,劝道:“林姐你说哪里话,你能出来走走,散散心,我想见泉也高兴。” 林妈微颔首:“我确实应该出来走走,我也想看他的样子,只是——” 她说到这里,却轻叹了一声,眸中泛起一丝无奈:“只怕我没那福气了。” 叶天卉听这话,心里一动,看过去,却见林妈神情中越发泛着几分哀伤,那哀伤中竟隐隐有下世的光景。 一时心中不免微惊。 想着这林妈妈最近这些日子和以前很不一样,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林妈却还在看着窗外,她喃喃地道:“叶小姐是好人,他能遇到你这样的好人,我看着心里终究安生几分。” 叶天卉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不过却不动声色,依然道:“我听见泉说,你如今研习厨艺,他喜欢得很,都有担心胖了。” 林妈:“医生说我应该学着做一些事,让精神有些寄托。” 叶天卉:“等有时间,我过去看望你,到时候还盼着有机会能品尝你的手艺。” 林妈便笑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自然是欢迎。” 两个人这么说着间,比赛却已经结束了,林见泉一马当先,跑了头马,尽管本就没太多悬念,但是赛场上依然一片欢呼声。 叶天卉笑着道:“林姐,我陪你下去看看吧,见泉要出来了。” 那林妈也便道:“好,我们一起过去。” ****** 这次的四岁经典赛事打响后,林见泉可以说是屡战屡胜,一路无敌,在角逐今届香江打吡大赛的参赛马匹当中,算是名列前茅。 而与此同时,孟家的白耳得得以及遨游沙漠,并宁家的幸运靓驹也都在赛事中有所斩获,最让叶天卉意外的却是那印度马主的战马Mcgaffick。 其实香江重大赛事中从来不乏世界各地转战香江的著名著名赛驹,大部分轨迹和来头都不小,以至于历年打吡大赛中,本地赛驹获得冠军的次数算是少之又少。 今年孟家,宁家和叶家都纷纷下了重金在这打吡大赛中,是矢志要和外籍赛季拼一个你死我活的,而从香江赛马会的角度,自然也是想多加鼓励,让香江本地赛驹争得荣誉。 因最近香江赛事,自然也有外地大佬过来香江,可谓是风云际会之时,这其中有涉及到沙田填海的巨大工程项目,这其中不知道多少利益瓜葛。 这其中有几位世界顶尖的富豪恰好过来,香江政府设宴款待,这自然是香江上流圈子寻常人都摸不到的,顾时璋恰好和那几位熟识,便干脆带着叶天卉过去,为叶天卉引荐了。 因为上次的女皇杯,叶天卉在赛马界已经很有些名声,如今又是以顾时璋女朋友身份出现,自然是更引得众人关注。 也有几位和顾时璋颇为要好的,对叶天卉惊讶不已:“没想到顾竟然交了女朋友,我一直以为他要出家为僧了。” 这话说得大家全都笑起来,又有人好一番夸赞,觉得顾时璋和叶天卉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这天宴会结束,顾时璋携叶天卉离开。 坐在车上,顾时璋略俯首下来,低声道:“谁让你喝酒的?” 叶天卉面上泛着薄红,眼睛带着几分湿润。 她略靠在真皮座椅上,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只是喝了几口,而且是红酒。” 顾时璋吻了吻她的唇角,有些怜惜地道:“下次不许喝。” 叶天卉反应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硬气起来,于是道:“你管我,我就要喝!” 顾时璋听着她那倔倔的语气,一时也是无奈:“你倒是不会醉——” 曾经的女将军,那可是千杯不醉。 他继续道:“只是喝醉了你必惹事,难免发酒疯。” 叶天卉听着不太服气:“我发过酒疯吗?” 顾时璋挑眉,笑了笑:“好像没有吧。” 事实上当然是有,曾经他在宫中设宴,她大将军喝了几杯,之后不知道怎么跑去他的后宫,把他御书房外面的海棠树给砍了。 这但凡换一个人,怎么也得治一个图谋不轨。 而他为了不引起别人非议,只好暗暗地下令将那棵树连根拔起,只说影响了御书房光线所以才砍的。 他无奈地亲了亲她的唇角:“今晚去我那里。” 他是低声哄着的语气,声线动人,或许是喝了一些酒的缘故,听得人心里发酥。 夜已经深了,外面四面八方的风潮乎乎地吹着,在这样的夜晚,加上一些酒意,叶天卉难免生出许多想法。 她抬起手,勾住他的颈子:“好。” 自从离岛开了禁,两个人在这方面其实已经没什么大顾忌了,反正该搞的就搞,他技术越来越高明,她喜欢得很。 人生苦短,先享受了再说。 顾时璋看她眼神迷离,睫毛纤长,车厢内朦胧的光线映衬下,她眼神格外无辜的样子。 就连勾着自己颈子的样子都很无辜很单纯。 这样的她和平时一点不一样,这个样子让男人看着就会有想法。 他深吸口气,压下那种感觉,微侧着首,很怜惜地吻着她的眼角。 那眼角略泛着一些红,这让她看上去越发动人。 他低声道:“你爹地还住外面呢?” 叶天卉:“谁知道他,他们父子闹气,那就随便闹气吧,我难道还会在他们中间受夹板气吗……” 如今叶老爷子多少也有些恼她的意思,不过反正随他吧,她先拿到自己该拿的,至于谁生气了,她又何必在意那个呢? 顾时璋轻叹:“你爹地因为这事也是受了打击,最近看着很消沉。”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昔日的真相如此伤人,他总归需要时间消化。 叶天卉:“嗯,反正我们家闹腾这一场,大家都不好受。” 她其实倒是没什么,毕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对别人冲击大。 顾时璋:“你们家里这些事太乱了,等打吡大赛后,正好我陪着你去英国,在英国散散心。” 叶天卉:“我也这么想的。” 家里那些事大闹一场后,不可能马上痊愈,总归需要时间慢慢熬过去。 老爷子也需要时间想明白,去走过这道坎。 正好她可以避开香江的是是非非,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这么想着,却是想起林见泉。 林见泉现在虽然名声如日中天,不过叶天卉也想过,他不可能一辈子只做速度赛,毕竟身高和体重限制,一个人不该永远禁锢在速度赛上。 而为了谋求更多发展,他总该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或许有功夫的时候,也该让他出去读读书了,美国欧洲都可以。 当下她便道:“等有机会,让林见泉也去国外读书,提高提高。” 顾时璋听这话,微挑眉:“你可真是为他着想。” 他这话说得难免有些泛酸。 叶天卉抬起手来,抱着他颈子,歪头道:“你干嘛这么酸溜溜的,我当然为他着想了!” 毕竟那可是她三十年的摇钱树。 顾时璋俯首,咬她耳垂,磨牙:“小没良心的。” *** 打吡大赛如火如荼,叶天卉也在筹划着英国之行,这时候却突然听到消息,说是林见泉妈妈再次犯病了,开始发疯,不得不追进医院采取强制措施。 叶天卉乍听到也是惊讶,那天林见泉妈妈分明状态很好了,那么恬淡温和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走到这一步? 她当下也不敢耽误,忙过去看望了林见泉妈妈。 此时的林见泉妈妈竟然瞬间回到了过去的状态,被强制关在病房中,说着一些奇怪的言语,精神颠三倒四,再不见那一日虽虚弱但温和的模样! 林见泉显然备受打击,他无法理解,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那里喃喃地道:“这不是都好了吗,本来都好了,怎么突然,突然这样了……” 恰好这几天没比赛,叶天卉让他好好休息,又让Jessise在那里陪着,万一有个什么也好照应。 不过从医院出来后,她难免疑惑了。 一时和顾时璋聊起来:“那天林妈和我说话,我总觉得,她仿佛对未来不太乐观——” 顾时璋:“嗯?怎么不乐观?” 叶天卉想了想:“就好像……感觉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对林见泉不太放心,和我说话的时候,让我想起诸如托孤之类的感觉。” 顾时璋略沉吟了一番,道:“但是从医院检查方面来看,她确实应该是受到了精神刺激导致的。” 毕竟精神方面的疾病是不可控的,也是不可预知的,她不可能提前预知自己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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