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释不得,气到自己,红着眼说:“我就侮辱人怎么了!打就打!白霄师兄怕仙尊不出手,我可不怕!” 薛宁不收起法器,她干脆也抽出鞭子应战,秦白霄心叫不好,刚想阻拦,就被一道极强的法咒定在原地,所有在场弟子都动弹不得。 “仙门大比在即,又是多事之秋,竟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处吵闹争斗。你们若无心为人间开太平,修得自身大道,自可滚出仙府去,本座绝不挽留。” 慕不逾紫衣白发,施施然落地,冷肃的眼眸划过慕妏:“包括你。” 慕妏再是委屈不甘,也不敢放肆一个字。 父亲。 她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唤了一声。 慕不逾冷淡地收回视线,望着薛宁:“还不收手?真想再打去秘境里打,没人管你。” 薛宁干脆地收了法器,想了想道:“你女儿该和他们道歉。” 慕不逾一扬袖,慕妏被灵力拉到他身边,他手指上下一动,慕妏就控制不住地弯腰。 “道歉。”他徐徐说道。 慕妏屈辱地弯着腰,咬牙不肯道歉,慕不逾慢悠悠道:“你一贯口无遮拦,本座早说你会吃苦头,今日不会是最后一次。” 稍顿,在慕妏的泪眼中他又说:“但合欢宗先动手,挑起事端,应占主责。” 银心浑目龇欲裂,慕不逾周身绿光一漫,她和合欢宗众人瞬时跪地。 “本座不是你们的宗主,便不替他惩治你们。下次要记住,无争仙府内禁止内斗,慕妏说了过分的话,你们可报向戒律堂,自有本座或大长老为你们做主。” 银心咬牙承受威压,说是不惩治,可这威压下来,比任何惩罚都让人承受不住。 不过他们也没什么不顺服,毕竟慕妏也在威压之下。 在场只一人无碍。 薛宁好端端站着,低头看着泛起荧光的玉扳指,秦江月刚给的东西就派上用场了。 慕不逾也在看那枚扳指,他见多识广,知道秘闻中记述,剑仙的本命法器除了降魔剑,还有一枚可保护心神,避世间所有污秽邪魔侵扰的扳指,扳指能助他修清静剑心,心无旁骛,是几次在与魔神交手中不落下风的关键。 现在它戴在了薛宁手上。 薛宁啊。 思及剑仙回来后一系列举动,还有雪隐峰那完全躲不过他耳目的动静,江长老那等炼器狂人现在都停手不再炼器,一心蕴养神魂。 都是因为薛宁。 如此多的纷乱琐碎,慕不逾仍是从前的判断。 薛宁,她会影响大局。 被慕不逾盯着薛宁也不舒服,她刚要说什么他就收了威压,放开所有人,抓着慕妏离开。 慕妏最后看薛宁的眼神带着控诉,仿佛在委屈薛宁居然向着“外人”而不是自己。 银心和其他人站起来,舒了口气,一副劫后余生。 秦白霄还没走,他与薛宁并肩而立,想了想还是解释得更细:“我到这里时,只看到慕师妹被合欢宗弟子围攻,情况紧急,只能先助她脱身。” 银心耳朵一提,就听见对着自己恍若杀神的人在向薛宁解释。 薛宁的回应是:“哦,你别担心,我真的不会回去找你兄长告状。” 秦白霄无言以对。 银心看他吃瘪表情,竟有些心情愉悦,觉得今日一遭也不是全然无趣。 “我送你们回去。”薛宁走到银心面前,挽着她手臂,“再帮你疗伤。” 银心笑了笑:“不必劳烦,我们这就下山去找师尊了,师尊会替我们疗伤的。” 仙阁还有秦江月在等,也不知他有没有放开神识在看。薛宁瞟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银枫,心知今日这件事怕是原书里慕妏对银枫的喜爱,在现实中也发生了。 慕妏不知如何表述对他的在意,所以造成了这场闹剧。 她最好也不要靠银枫太近,万一秦江月在看呢?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小枫。”薛宁只能这样和银心说。 银枫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名字,妩媚的眼睛更是泛红。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跟着姐姐走了。 薛宁目送他们,本打算看不到背影就走,谁知那一刹,有人同他们擦肩而过。 是从山下回来的人。 红衣高马尾,是蓬莱少宗主张止,他身边一身白衣高冠披发的是傅蘅芜。 原书里的白月光替身。 今日的傅蘅芜给薛宁感觉不太一样。 触及她往回收的眼神,傅蘅芜似乎笑了一下,稍纵即逝。 薛宁再去判断,他已经转开头,和张止分头走开了。 奇怪。 那个笑令她感知到一股危机。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傅蘅芜是原书里的反派角色之一, 对标的是死去的白月光,压力给到秦白霄身上。 他会不阴不阳地笑,从他的人设来看也不奇怪。 薛宁扫了扫还杵在那的秦白霄, 觉得这笑恐怕是给秦白霄的。 她默默和对方拉开距离, 淡声道别:“我回去了, 大比再见。” 秦白霄握着凌灭剑, 顿了顿,收剑点头:“大比再见。” 还能好好告别, 未曾因此次冲突与他对峙下去便好。 望着薛宁离去的背影,秦白霄有些细微的头疼。 他拉回视线按住手腕脉门, 仔细平稳心境。 兄长说他心乱,他确实心乱。 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密集,让应该保持心境平稳的剑修很难自持安然。 兄长那样的人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安之若素,这本该给他一种变相的安慰, 但恰恰相反。 秦白霄觉得危险。 不能如此。 想到兄长甚至不去用剑,他就觉得无论是自己还是兄长都不该如此。 只要一想到以后不能用剑,他就浑身发冷,浸出一身汗来。 秦白霄转身回山, 他和温颜同在大长老门下, 算得上青梅竹马,低头不见抬头见。 自师姐醒来,他总觉得她哪里变了, 可又说不准是哪里。 这种得不到安宁的波动,时时看着温颜明明不同往日却竭力维持表面平静的样子, 都让秦白霄如履薄冰。 稍不注意, 那岌岌可危的冰面就会开裂崩塌。 一入结界,就听到温颜抚琴的声音, 师姐是剑琴双修,琴音可安抚人心,也可杀人于无形。 往常听师姐抚琴,秦白霄总能定心静气,近些时日却越听越乱。 师姐和师尊都默契地不谈论兄长是如何将她从梦魇中救出的事,他也不好提起,一切就仿佛没发生过。那日在拜见大会,师姐还能平静地帮薛宁说话,其实有些冲破秦白霄的认知。 他以为她们见面会尴尬。 或许他本就不了解女子,所以才觉得怪异吧。 秦白霄被琴声扰得更加心乱,思及自己的剑道,权衡了一下,提剑离开,找别处修炼去了。 温颜知道秦白霄回来了,已经准备停手,谁知他调头就走,主动避开了。 她的琴音如何,作为琴师如何会感知不到? 换做以前秦白霄肯定会来关心她怎么了。 人都在变。 师兄是,师弟也是。 那她也该做出改变了。 既已走出梦魇,便不该再沉溺于过去。 温颜一直记得自己在梦中看到师兄温柔羸弱的脸,突然就变成了仙尊冷酷淡漠,不带一丝情意的面孔。 那让她瞬间意识到眼前一切的虚假,从困住她多日的梦魇中苏醒过来。 原来师兄没有得救。 他也没有喜欢她,对她温柔笑过,或者向她哭诉在冥界所受的折磨,要她替自己守节祈愿。 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愿意接受师兄离开的事实才在梦魇中幻想。 但结果是师兄真的活过来了,那就是好的。 虽然被师兄看到自己的梦魇有些羞耻,但结果是好的那就足够了。 其他心意她会慢慢收拾起来。 虽然这很难,但她会努力,努力不影响到任何人,不让别人尴尬。 水上仙阁,薛宁回来时,秦江月正在闭目入定。 她轻手轻脚,尽量不打扰到他,走到他身边时,看到蒲团旁已经净化过的魔界信符。 修士的信符本身就是符篆的模样,因拥有者不同,上面所写的符文也不一样。 但魔界的信符更像是一种令牌。 薛宁突发奇想,修士是无法进入天界——如今的魔域的。 那带着这枚信符或许可以进去? 鉴于秦江月都把它随手放着了,她应该是可以碰的,薛宁稍稍思索就拿了起来。 信符触感倒是很好,让她回忆起巧克力的手感。 有点饿了怎么回事。 瞄了一眼秦江月,恢弘澎湃的仙气从他周身释放出来,又再次聚和回去,他仍在吐纳修炼,她干脆坐到旁边蹭着仙气修炼,事半功倍。 放下信符时,发现往事镜也在旁边,薛宁无意间碰到镜面,眼前画面立刻变了。 往事镜在这种情况下被触发了,肯定和信符有关,但薛宁在镜中看到的不是江暮晚或者薛琮。 是原身。 她有着和她相差无几的面容,衣着打扮和气质却迥然不同。 原身眼下青黑,人很瘦很瘦,比薛宁刚穿来还和她一体时更瘦。 她站在一幅画前,薛宁前不久才见过那幅画,是江暮晚的画。 原身凝望画中人许久,低头扯扯身上衣衫,有些笨拙地将衣服拢得和那女子更像。 做完这些似乎又厌恶自己如此,粗暴地将衣服弄乱了,甚至想去毁坏墙上挂着的画,但她最终停下手,不甘心地拂袖而去。 画面到这里又变幻,这次吓了薛宁一跳,因为她几乎和原身四目相对。 但她很快意识到,那只是往事镜在回放,原身在看的恐怕是信符。 这次往事镜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原身盯着信符看了半晌突然笑起来,笑意森然,恐怖骇人。 ……原身也发现了信符? 但去孤月峰的时候并未携带,是怕被发现,扣上和魔族勾结的帽子? 又或者说,通过信符和魔界联络的不是江暮晚或者别人,而是原身? 不,不对,怎么看都不是,不然原身要消失时,不会跟小龟交代那些。 ……那就是原身发现了信符,然后想到了什么,所以才那样笑。 薛宁猛地睁开眼,从往事镜中出来,一转头,对上秦江月已经睁开的眸子。 他将信符和镜子拿到一边,朝她张开手臂,薛宁心有余悸地扑进他怀中。 “看到了什么?” 薛宁蹙眉将自己看到的画面全都复述了一遍。 “我猜。”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她比我们都更早知道母亲或许还活着。” 她发现信符后那个笑饱含深意,充斥着嘲讽和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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