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她留在伏家,甘愿帮助伏家,帮助伏危的原因之一。 听到牛车靠近村口的声音,罗氏眯着眼望前方的影子望去,但也只是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什么都瞧不清,直到熟悉的声音想起,心头上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娘你在这做什么?”因牛车还没走远,为了不让旁人怀疑,虞滢便喊了一声娘。 听到那声娘,罗氏也是愣了愣,同时不禁心想——余氏能喊她做娘,那就是真的打算和二郎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现在的余氏能留下来,罗氏心底是高兴的。 “我来接你。”罗氏语气多了几分轻松。 虞滢不知她所想,与罗氏转身走回去,道:“回去吧,今晚吃些好的。” 走远了一些,罗氏才问:“凉粉卖得怎么样?” 想了想,又道:“要是这回卖不出去,下回让伏安跟着村子里的大人一块走着去玉县去卖。” 虞滢看她走得极慢,路上又有石头,便伸出手轻拉住她的手臂,说道:“都卖完了,陶罐也买回来了。” 闻言,罗氏脸上微微一滞。 半晌无话后,罗氏忽然说:“六娘呀,以后家里大小事情你说了算,我们都听你的。” 忽然听到个陌生的名字,虞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几息后才想起六娘原来是原主的小名。 回到伏家篱笆外,便看见兄妹二人都在院子中。 伏宁傻傻的站在一旁望着哥哥砍柴。 而还没四尺高的伏安拿着柴刀,正费力地砍着过长过粗的树枝。 见祖母和虞滢回来了,他们兄妹两人才朝着院子外望出去。 看到虞滢去而复返,伏安的脸上只有一丝惊讶。惊讶之余,又好像觉得她还是会回来的。 虞滢松开了罗氏,把背篓放了下来,然后拿出了何婶的陶罐,使唤伏安:“把陶罐还给何婶,就说明天我过去和她倒个谢。” 伏安虽不爱她使唤自己,但撇了撇嘴后,还是上去接过了陶罐跑出了院子。 虞滢把盐和新陶罐,米都拿入了她自己住的茅草屋,把米都倒入几个竹筒中,也装了一个碗。 她抓了两把米放在陶罐中,想了想又多抓一把米,然后走出屋外淘米。 第二遍淘的米水她放到了盆中,一会洗头用。 伏安回来后,见到新陶罐,眼前瞬间一亮,再在看到陶罐中的米时,更是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地往虞滢望去。 伏安已经有好久没喝过米粥了。以前小叔没回来前,他每隔几天还是能喝上一碗野菜粥,可后来也只能吃野菜汤。 许久后,伏安才回过神,他踌躇了一会,才扭捏的问虞滢:“我们有份吗?” 虞滢暼了他一眼,说:“去起火,一会看火,我要给你小叔和奶奶配药熬药。” 听到自己有吃的伏安,比平时还要勤快,连忙去起火。 虞滢重新垒了个简易的石头灶,然后把锅放到了上边,复而进屋拿了一把红菇出来清洗,用手撕成几半,放在碗中备用。 红菇熬粥,没有别的调料就只放一点盐,便是如此,都会很鲜美。 让伏安看火,水煮开后再喊她。 她原想去配药,但看了眼天色,想了想还是先去瞧一瞧伏危那双腿如何了,再看看那绑着的竹条有没有松开。 她晃了晃手上的水珠,然后才掀开草帘,抬头看向竹床上的伏危。 伏危靠着茅草墙,闭着眼,侧脸对着虞滢。 虞滢看到那带着颓废美的侧脸,暗道果然好看的人和东西都能让人瞧得心情愉悦。 而且,好看的人,就是披着麻袋都是好看的。 现在的伏危虽然落魄了,整个人都是毫无生气的,可依旧让人惊叹他长了一副好皮囊。 虞滢走进来,停在床旁,开了口:“我瞧一瞧你的双腿。” 伏危听到她的声音,睁开了那双没有什么感情的黑眸,漠声询问:“为什么不离开?” 虞滢眉头微皱:“我为什么要离开?” 伏危沉默了片刻,转过脸,面无表情看向她:“伏家是个无底洞,你填不了的。且我武陵郡太守之子还视我为眼中钉,往后不知还会有什么变故,你留下来并没有什么好处。” 虞滢心说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但她不需要与他说明什么,所以只说了三个字。
第11章 首次同桌 虞滢面色平静地开了口,说:“你管我。” 她话一出后,屋内一阵静默。 全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回,便是心如死寂的伏危也不禁微微一愣。 虞滢也不征求他的同意了,而是径自掀开了他腿上的被衾。 伏危回神,眸色浅淡端详着她的脸,半晌后,才说:“把脸上的污渍弄干净,再去寻个靠山也是轻而易举,往后衣食也能无忧,何必耗费在伏家。” 正要撩起伏危的裤腿查看患处,忽然听到他这话,瞳孔微微一缩,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摸了摸脸颊上的“黑斑”,再而看向那张带着厌世之色的脸,虞滢恢复了镇定,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伏危暼了眼她脸上的污渍,不咸不淡的道:“时而浓时而淡,不正是想让人发现?” 虞滢眉头微皱,他的脸长得好看,但他这嘴,忒不讨喜了。 这里连面铜镜都没有,每回她都只能是照着水里涂抹野果的汁液,而这两日忙得昏天黑地的,她也忘记自己脸上有“斑”了。 仔细想了想,应该也没几个人能注意到她的斑忽浓忽淡的。 罗氏看不清楚,伏安还小,心思还没有那么复杂,自是不会往弄虚作假的哪方面想的。 而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很少与人往来,那何婶也是这两日才开始与她有往来的,应是也没有发现。 虞滢看向了伏危,琢磨着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 毕竟未来能成大事者的人,聪明劲与观察力定比别人强了不知多少。 虞滢思索的神色并未收敛,也落入了伏危的眼中。 她在想什么,稍一揣摩便能把她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 “若是要继续隐瞒下去,只能浅不能深。”伏危面色冷淡,声线也是很清冷。 虞滢沉默了一下,心道没有镜子,她怎能分辨得出来到底是浅了还是淡了? 难为了片刻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伏危的身上,心底有了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只两息后便止住了。 他可不像是热心肠的人,又怎会帮她把关? “那我以后注意就是了。”虞滢说完,便继续掀开他的裤腿,慢慢地卷了上去。 待看到绑着的布条有动过的痕迹时,虞滢面色一沉,抬头看向神色寡淡的伏危。 面色严肃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语速轻慢的问:“你是不是动过这些竹条,或者是动过腿了?” 虞滢的声音轻缓,没有半点凶意,但让人听着却有严肃,不怒而威的感觉。 伏危眸子微转,望着她那愠怒的双眼,在她盯了许久后,他才缓缓启口:“凡人有三急,我也有。” 虞滢一愣,随即想起这伏家也没个人帮他,一切都要他自己来,他也很难。 尽管如此,虞滢沉默了片刻后,告诉他严重性:“就是三急你也不能动这上面的竹子,若是骨节再次错位了,就很难再次复位了。” 伏危闻言,眼帘微掀,眼底死寂一片,不甚在意道:“恢复了又如何,总会有人不喜欢我健全,恢复后很有可能会再次折断。” 虞滢重新给他扎紧扎实布条,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虞滢不大好评价这抱错一事,这事是意外,没有对错之分。 可若要追根究底,那全是伏危养父的错。 或许那真公子觉得委屈,所以要毁了伏危,可伏家一家比他更委屈,所有事情皆是因他生父心术不正引起的。 若非他先勾结那些个叛军陷害伏危生父通敌,其家眷与伏家家眷又怎会到寺庙中避祸? 若不避难又怎会把孩子抱错了? 若不是他,伏家又怎会家破人亡? 武陵郡太守一家欠伏家的,用命来偿都偿还不了。 重新扎好了布条,虞滢抬头看向他,问他:“那就一直坐以待毙?” 待伏危看向她的时候,听她说:“你死了或可万事休,可那些活着的人呢?况且你现在还活着,既然活着,别的不说,就说双腿健全难道不比你现在这个样子强?” 虞滢收回目光,给他拉下了裤腿,淡淡道:“你若不想治,及早与我说,那我便不治了。” 说了之后,也不看他,转身往屋子外走去。 但前脚才跨出茅草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收回了那只脚,转头望向竹床之上的伏危,微微眯眸,眼中带着狐疑之色:“你方才,好似说让我把脸弄干净,找个靠山后能衣食无忧,意思是让我去以色事人?” 伏危神色沉寂地看向她,漠声反问:“世道艰辛,男为奴女为娼,卖子而活,不是正常之事?” 虞滢望着他沉默了许久,不知他都经历了什么,才到岭南一个多月便有了这么深的体会,更不知他是不是在先前就知道世间百态的艰辛不易。 不知道答案,虞滢也不深究,只面色认真道:“以色侍人,那是穷途末路才做的选择,时下我尚有路可走,也能养得活我自己,就绝对不会选那条路。” 说完这话后,虞滢板着脸从屋中出去了。 伏危望着那空荡荡房门出神,好半晌后才收回了视线。 静坐在竹床上,伏危从窗户望了出去,目光落在院子中那纤细的背影上。 微一敛眸,回想了她方才说话的神色,隐隐之间透露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不仅是韧劲,也充满了干劲。 思绪转动,想起她给自己把脉正骨的娴熟劲,没个十年功夫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而且就是与她相仿年纪,从小学医的男子也没有她那般沉稳。 究竟是什么样的教养和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有如此品性,也有能耐的女子? 院子外,原本没打算再做野菜的虞滢,到底还是接过了洗好的野蕨菜。 野蕨菜凉拌爽口,但现在材料欠缺,也只能用水烫好,再用盐巴拌一下了。 但碍于只有一个陶罐,还在熬粥,虞滢便把洗刷过准备拿来熬药的药罐子先用一用。 装了水,再垒了几块石头,把药罐子放在了上头。 看向伏安,说:“把这边的水也烧开。” 伏安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但还是把火引到了另一个简陋的小灶中。 虞滢看了眼那两个石头垒砌的火灶,心里对要换的工具又多了一样——台上陶灶。 买陶罐时,她问过了,单口陶灶十文钱,双口十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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