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婶连忙闭嘴,转开话题道:“对了,还要谢二郎大郎,在时疫时特地赶回来,还特意的来问了我们家的情况呢,且因他们回来,衙差都格外的关照我们村子,这些恩情呀,我们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遇事方知人,化事方鉴心,在经历过这是后,大家才知知县大人与衙门的可靠,他们也更知伏家人都是善人。 虞滢与何婶说着话时,大嫂忽然从外进来,神色惊诧道:“弟妇,外头来了很多村民,都说要送些东西给咱们。” 虞滢闻言,转身往外走。 一出屋子,便见院子外头有一大群人提着篮子在外头候着。 见到虞滢之时,众人脸色一亮,有喊“余娘子”的,也有喊“伏家二郎媳妇”的。 他们有的拿来了鸡蛋,更有甚者提着一只鸡或一条鱼,还有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提来一篮子青菜,都说是他们的一点儿心意。 陵水村是这玉县最贫穷的村子,虞滢清楚这些东西已经是他们能拿得出最体面最贵重的礼了。 村民们尚且连一口像样的吃食都没有,而虞滢现在也不缺这些东西,自然是不会收的。 她诚恳道:“我们喊的牛车要搬一些物件到玉县去,也放不下这些东西,所以这些东西大家伙还是拿回去吧。若是想感谢我的话,往后我不在村子里了,便帮我注意些药田和粮田,莫要被贼子祸害了去。” 有人应:“余娘子且放心吧,你的药田和粮田我们都给盯着呢,没人敢到余娘子的田里撒野。” “对呀,我们现在也种了草药和菽豆,平时顺道都会去余娘子的药田瞧一瞧,若有什么事情,我们会立刻去与余娘子说的。” 说到最后,村民还想继续塞礼,虞滢直道带不走才作罢。 别了村民,简单的收拾过后,便也就与何叔何婶告别回县城了。 这回搬的地方较大,所以在临走的时候,还邀了何家过几日去玉县去吃乔迁宴。 牛车直接去了新院子。 因西巷口的院子着实住不开了,所以租下的第二日便搬了过去。 回到东巷口的院子,搬好东西后,伏危刚好下值回来。 小院的家具也没怎么置办,但毕竟只是租下的院子,所以基本够用就好。 伏危有一间可住人的书房,但二人谁都没有提分房睡。 他们都已经住了这么久了,况且情已定,伏危还一直恪守己礼,虞滢也觉得没有必要特意分房睡。 与伏危进了屋屋中,虞滢去把窗户打开,站在窗后望出院子外。 余阳金色的光辉落在院中的小径上,景色身后,虞滢的脸上渐渐浮现笑意。 心若向阳,无谓悲伤。 她现在大概就是这种状态。 伏危把房门关上,转身便望到她脸上的轻松笑意,他缓步走过去,负手立在一旁,视线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 “在瞧什么?” 虞滢说道:“今日回陵水村的时候,村民都送了很多东西过来,我没要。” “嗯?” 虞滢收回目光,转过头,笑吟吟地望向身姿颀长的伏危:“被人喜爱,感谢,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伏危一笑,望向她,神色认真:“你或许不知道你自己总能让身边的人在不知不觉间渐渐的喜爱上你。” 虞滢掩唇轻笑了一声:“不,我知道的,以前也有不少人与我说过你这样的话。” 伏危表情微微一滞,佯装脸色如常,试探的问:“谁与你说过这样的话?” 虞滢听得出他话中那些许的酸味,起了坏心思,装模作样的道:“你想知道,我就偏不与你说,但你若是能喊我一声姐姐,我便与你说。” 伏危:…… 见他一时语塞,虞滢心情更好,继而又望出院子外。 伏危一步上前,俯身下来,在她的耳边低低沉沉的唤了一声“姐姐”。 这声“姐姐”,苏劲让虞滢尾椎骨都跟着一酥。 谁能抵抗得了这么一个成熟稳重,样貌俊美男子唤自己一声姐姐呢?! 虞滢就抵抗不了! 她噙着笑意斜睨他:“与我同寝五年的室友,也就是我求学五年的同窗。”她最后补充:“是女子。” 伏危眉梢微微挑了挑,口是心非的道:“我自然知道是女子。” 新宅子落定了,虞滢便去季氏医馆寻季馆长。 季馆长听说那余娘子来了,连忙让人奉茶,自己亲自去药堂去迎。 “余娘子怎忽然有空来这?”似乎想到了什么,喜道:“可是想好了要在季氏医馆做坐堂大夫?!” 虞滢点头,但随而又道:“只是我有可能只会待一年半载。” 季馆长忙道:“这莫说是一年半载了,就是只待一个月我都欢迎!” 虞滢又道:“还有一事或要季馆长同意。” 季馆长问:“不知是何事?” “我有一个九岁的侄子,我想培养他,但奈何在家中施展不开,所以便想带来这医馆做个不用工钱的药童,不知季馆长可否能同意?” 季馆长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既然是余娘子的侄子,自然是可以的。” 想了想,又道:“我也不说虚伪的话,就余娘子的医术,恐怕玉县这几个医馆的坐堂大夫都比不上,我便想着让我孙女拜余娘子为师,毕竟同为女子的余娘子来教会方便许多,我也希望我的孙女往后也能做个女大夫。” 以前季馆长觉得女子不用学那么多,只需要在家中相夫教子即可,可自从时疫时在安置处与这余娘子相处过一段时日后,便改变了古板的想法。 原来,女子亦可做豪杰,丝毫不必男子逊色。 “不知季馆长的孙女是什么年纪?” 季馆长道:“与余娘子的侄子差不多的年纪。” 说出这请求后,又怕余娘子为难,便补充道:“当然,若是余娘子家中医术不能外传,也是可以拒绝的。” 虞滢倒是没有这个想法,她应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想再多收两个小姑娘做徒弟,不知季馆长觉得如何?” “这倒是不成问题,只是余娘子收女徒弟,可是想培养女子为大夫?” 医馆多几个药童倒是没有什么影响,更别说孙女还能学本事,而且多两个同窗,说不定还会互相解决难题呢,只是让季馆长好奇的是余娘子的目的。 虞滢点头,解释自己的想法:“我见女子为医者着实太少了,以至于有一些闺中女子,或是妇人拉不下脸来医馆给男子瞧病,耽误到最后药石罔效,也就有了这个想法。” 季馆长听闻余娘子的想法,当即扶手拍好:“余娘子想得确实是周到,且这想法也是极好的,余娘子要收女徒弟来医馆教习,直接收便好!” 聊到最后,终于聊到了薪资的事上。 季馆长:“薪资方面先由余娘子来提,之后再谈,如何?” 虞滢开口道:“季氏医馆坐堂大夫的薪资再加二成。” 季馆长愣了一下,说道:“余娘子难道不要先问一问这坐堂大夫的薪资?” 虞滢笑道:“我待的时间不长,况且坐堂大夫的薪资总该不会太低。” 她既然是来学经营医馆的经验,又收自己的徒弟,自然不能狮子大开口。 再者来时她也仔细打听过季氏医馆的行事。 季氏医馆每年都会有义诊,而且季馆长也会让自己的徒弟去各乡历练,顺便免费给村民们看诊。 于情于理,她不能要价太高。但又因她确实比玉县多数的坐堂大夫会得多一些,所以薪资不能比坐堂大夫的低。
第104章 一百零四 苍梧郡太守收到玉县知县派人送来的折子, 生怕折子不干净,让手下拿着,离得远远的再念出来。 听手下念到玉县时疫病亡八人时, 满脸的不信。 又听到时疫已过,请求解封玉县时,更是不信了。 怎么可能! 这时疫凶险得很,要是这么容易就过去了,便不会让人这般闻之色变。 怕不是瞒报情况吧? 郡治太守虽爱享乐,但也怕时疫祸及郡治,更怕连累他, 故而不敢松懈, 派人去玉县仔细调查。 派三人去玉县调查, 数日后, 探子回禀玉县情况极好,就好似没有发生过时疫一样, 便是玉县管辖的村子也一切如常。 听到手下调查回来的消息, 又有幕僚在旁提醒,说那玉县未必是时疫, 只是类似时疫的病情, 而那周知县不过是杯弓蛇影罢了。 郡治太守以防出现纰漏, 还是再次派了几人去彻底调查。 调查回来的信息如上一回那般,也就准了周知县的请求。 为了不必要的恐慌,玉县的时疫被太守特意瞒了下来, 但尽管如此, 也有一些人隐约知道一些消息, 所以暂时没有生人到玉县。 当然,除去郡守派来调查的人。 有生人入玉县, 周知县是知晓的。 那十来日下来,来了两拨人,他便全当是太守派来勘查的人,只让人多加留意,莫要惊动他们,全然没想到其中还掺杂了旁人。 虞滢在季氏医馆做了坐堂大夫。 慕名来了许多的人。有一半是真的生病了,有一半则是因为出现这个女大夫,对此充满好奇,来瞧热闹的。 一时之间,季氏医馆门庭若市,瞧得几家医馆眼热,可却也不会寻麻烦。 虞滢现在可不只是寻常的妇人,而是深得周知县看重的女大夫,他们得罪不起。 虞滢坐堂闲暇之余,也会带着几个小徒弟认草药,讲解草药的功效。 除却伏安和季家孙女外,另外两个小姑娘是虞滢从陵水村物色出来的。 下工点到了,她与几个小徒弟告别后,便带着伏安回家。 回到家中,听罗氏说伏危早归家了,她洗过手后便回了屋。 打开房门正要进来时,愣了一下。 屋中,伏危坐在轮椅上往房门望来。 伏危不会在家中坐轮椅的。 虞滢眉心一蹙,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现在可方便与我说一会话,我正好有些正事要与你说?”她试探的问。 伏危知道她的弦外之音,便与她道:“把门阖上。” 虞滢犹豫了两息后,还是转身阖上了房门。 房门阖上,伏危随即抬头望向房梁上方,道:“我内子,信得过。” 虞滢也抬头往上望去,还未看清楚上边是怎么躲的人,一个人影便一跃而下。 虞滢:…… 这房梁离地面至少有一丈,说跳下就跳下了…… 古代真有轻功? 待人利落地落地后,呆滞片息的虞滢回神,忙把自己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收敛起来。 落地的人是个身形健壮的中年男子。 看清这个中年男子的容貌后,虞滢终于明白了伏危所言的——悍匪之气与正气二者并存,却不矛盾是什么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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