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看了几个病人。 给第四个病人开了一张药方子,嘱咐忌讳后便让其拿方子开药,抬头之时,便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宋三郎。 虞滢一喜,与小徒弟说休息一刻,随即站起,走向从郡治回来的宋三郎。 二人走到后院说话。 后院有药童晒药,倒也不用怎么避嫌。 伏安端来了茶水,双手递上:“宋三叔喝茶。” 宋三郎讶异地看向他:“你也在医馆。” 伏安抬起胸脯,得意得道:“可不,现在小婶可是我师父,教我认识了很多草药呢!” 虞滢笑了笑:“你今天的草药认完了没有,我下午可是要考你们的。” 闻言,伏安忙道:“我现在就去认。” 说罢,急匆匆的跑开了。 看着伏安离开,虞滢转回头,问宋三郎:“面脂口脂可都卖完了?” 宋三郎喝了一口茶,应道:“早就卖完了,但听说玉县不能回来,所以就一直在郡治等着,好在先前弟妹多做了一些面脂,才撑到了一月底。” “那仁善医馆是怎么说的?” 先前与仁善医馆说好的一百罐面脂,只送去了五十罐,还差五十罐没有送去,现在过了这么久,虞滢估摸着应该也不要了。 宋三郎道:“医馆确实也派了人来,但听说玉县出了事,也没有为难,只说等玉县过了风险后再谈,我回来时去了一趟医馆,那吴大夫让我多带了一百个罐子回来,说在五十罐的基础上再加一百罐,给了两千文的定金。” 说到这,宋三郎道:“摊子的面脂和口脂都卖完了,有一万三千余文。” 宋三郎这一趟回来,直接带回了一万五千多文,折银十五两多,这已是玉县一间小铺子一年的盈利了。 “我这回回来多定了一些罐子,弟妇可做一些夏日能用的面脂。现如今来咱们摊子关顾的为女客居多,女客都说咱们摊子的面脂效果好,就是口脂也细腻实惠。” 虞滢点了头,而后问:“那你打算在玉县待多久?” 宋三郎道:“等弟妇做好面脂后,我便回郡治去。” 宋骏虽有亲人在陵水村,可却形同孤家寡人一个,如此,他也不想在家中久待。 虞滢明白他的处境,便道:“要做这么多面脂,也是差人的,不若宋三兄在玉县的时候,便先住在我们家,也可帮忙做这面脂。” 宋三郎有些犹豫,但听到是帮忙做面脂,便也应了。 虞滢喊上伏安,让他把宋三郎先带回家去安顿。 因宋三郎到来,所以虞滢下值后去买了一尾大鱼和十斤羊蝎子。 一顿饱足的暮食过后,宋三郎把银钱都拿去给了虞滢。 虞滢拿过银钱后,便道明日再给他算工钱。 一万五千多个铜板,没个把时辰是数不完的,好在都已经串了起来,一百文一串。 桌面上摆满了银钱,伏危进屋时,便看到虞滢望着一堆铜钱发呆。 他走了过去,问:“在想什么?” 虞滢回过神,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铜板,随而望向他,说道:“我在想现在手头充裕了,是不是该给余家送一些银钱回去了。” 余家,是已故原主的前身。 不管如何,想要安生,还是安置好这余家的。 总不能顶着原主的身份吃香喝辣的,然后不顾余家死活,如此等人家闹到跟前来的时候,她就会面临着被拆穿的风险。 于情于理,她都是得送一些银钱回去的。
第109章 一百零九 玉县度过时疫, 虞滢到底还是传出了姓名的,更别说伏危还在衙门当差做幕僚,这些消息多少都会传到新县的余家去。 余家现在是贱籍在身, 尚不能随意出县,伏危暂且不用太担心他们会招来,但这也得提前做好安抚。 拿捏住伏余家,能让余家远离阿滢,自是最好。 伏危略一沉吟后,道:“送吧,我托人送去, 你就别去了。” 他担忧余家人会看出端倪。 伏危会赞同, 也在虞滢的意料之内, 但送多少过去倒是个问题。 她在心里默算了现在手中的银钱, 道:“现在我手上折银也有个四十多两……” 伏危眉心浅蹙,在旁提醒:“我的便也是你的, 一块加上。” 他不爱她算得这么清楚。 虞滢斜睨了一眼他, 知晓他的心思,轻笑道:“好, 算上你的。” 她把伏危的加上去默算时, 伏危却道:“等等。” 说罢, 转身走到新做的衣柜前,打开拿出了一个小包,然后放到虞滢的桌面前。 虞滢望了眼物件, 再抬头疑惑地望向伏危。 “这是何物?” 伏危:“你打开瞧瞧。” 虞滢打开了布裹, 看到五块银锭, 眼神一亮,看向伏危:“怎么来的?” 这还是虞滢第一回 看到银锭。 伏危笑道:“先前士族商户捐银千两, 剩余七百余两,今日知县便给了我这五块银锭。” 虞滢笑道:“那周知县也算是大方了。” 她一合算,说道:“这么说来,就咱们两人共有……”她双眸微睁:“折银一百多两。” 这十万多文钱就暂且相当十万块,这个数目已然是小康。 虞滢斟酌片刻,说:“就送去两千文吧,你看如何?” 依着记忆得知,余家全府上下,除却原主的父亲被砍头外,下人全被发卖,后宅女眷和孩子皆被流放至岭南。 自然不是皇帝开恩,而是大臣极力劝阻过的,不然余家人都得死在断头台上。 而余家能养得出余六娘这种性子的,自然不是善良之辈,但沦落到岭南来,那些清高倨傲的棱角估计也已经被磨平了。 余六娘是余家最年幼的嫡女,自是被娇宠长大的,脾气比一众兄弟姊妹还要古怪。 而余家且无论嫡庶,余六娘上头有两个已娶妻的哥哥,和三个已嫁,一个未嫁的姐姐,底下还有一个三岁的侄女。 除却三个嫁了人的姐姐没有被流放外,其他都被流放来了岭南。 当初原主被迫嫁来这伏家的时候,那伏家主母便偷偷塞给了她两片银叶子。 余家是被流放的,虽然偷藏了一些银钱,但因是罪臣家眷,到岭南后处处需得打点,估计现在也没有多少剩的了。 而虞滢也确实靠着那两片银叶子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段,这点是不能否认的。 伏危:“家中大小事你说了定。”想了想,他又问:“余家对余六娘如何?” 虞滢道:“余家李氏与余家嫡长子最宠幺妹,便是到了岭南也不曾亏待她。” 伏危略一沉吟,而后道:“我托吴衙差去一趟,再给他一些银钱请新县的衙役吃一顿酒,让其多关照余家,你这两日再准备一些礼,写一封家书,莫让他们怀疑。” 虞滢轻点了点头。 给余家送银子的事情也就这么敲定了,虞滢只需要准备好信与礼物就成。 虞滢买了几块布和一些米粮做礼,同时也写一封信。 是以原主的性子来写的。 起先说了几句现在过得很好,也简单的问候了一下原主母亲,而后大体是伏危现在在衙门当差,本就腿脚不好,让人嗤笑,他们就不要来凑热闹了连累他了,若有好处,她自会送去给他们。 伏危找了吴小衙差,把车马茶水钱给了他,再让他把这些东西送去新县石地村,另外他们余家问什么,都都不要多说。 吴小衙差是可靠的,倒也不用担心,而这玉县到新县,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三四天。 给余家送去银钱之际,周知县也调查过莫朗的身份,确认无误后便放了他。 莫叔也派了人扮作商户去接他。 莫朗虽被关押,但并未受苦,从牢房出来后说要感谢余娘子的救命之恩,就采买一大堆的礼亲自送去伏家。 有两个仆从担了两担礼,莫朗敲响了伏家的门。 温杏正在切着要做面脂的药材,听到敲门声,想放下活计去开门时,烧火准备做饭的罗氏道:“你忙你的,我去开吧。” 罗氏边在腰间围布上擦手,边往院子外走去。 朝院门走去的时候嘀咕着这个时候是谁来了。 宋三郎在院子里边练着油脂。 这个时候二郎和六娘都快下值了,衙差和医馆的人是不可能过来的。 陵水村也就何家知道他们的住处,况且这么晚过来,晚上也回不去村子,应该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罗氏在纳闷打开了院门,看到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年纪的壮年男子。 男子一身灰色交领长衣,面容端正刚毅,且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罗氏看到男子时愣了一下。 愣了片刻后,回神,问:“郎君要找谁?” 莫朗看到苍老得似六十年纪的罗氏,也是一怔,无法与残留在记忆中美丽温柔的伏夫人联系在一块。 征愣了片息,莫朗一拱手,道:“在下姓沈,单字郎,先前时疫承蒙余娘子相救,所以此次特来感谢。” 听到单字“朗”的时候,罗氏顿时明白那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莫朗,沈朗,还有时疫,可不正是同一人么。 罗氏心下复杂,但也只能当做不认识他,笑道:“六娘还没回来,沈郎君先进来坐一坐吧。” 说着,把他迎进了院中。 请到堂屋后,去煮茶。 温杏见婆婆回来了,问:“阿娘,来人是谁呀?” 罗氏淡淡道:“是之前六娘救过的一个人,特意来感谢的。” 说罢,心事略重的望出厨房,往堂屋望去。 约莫一刻后,虞滢和伏危,还有伏震下值回来了。 是罗氏开的门。 罗氏开门后,低声与虞滢道:“六娘你上回在安置处救的那男子,叫沈朗的,特意带了礼来家里感谢你,现在正在堂屋坐着。” 虞滢与伏危听到沈朗这个名字的时候,暗自相视了一眼。 伏危道:“我与阿滢去见一见,让他把礼带回去。” 虞滢点了头,二人往堂屋而去,伏震则捋起袖子和去帮妻子捣药。 入了堂屋,莫朗从椅子上站起,朝着虞滢和伏危各拱手一揖:“余娘子,伏先生。” 伏危看了眼他身边的人,莫朗道:“自家人。” 伏危往院外看了眼,家人都在院中或者是厨房中,倒是没有人能听得堂屋的话,便也就不遮掩了。 “既然已经从牢里出来了,便回去,来这做什么?” 莫朗看向一旁的虞滢,道:“余娘子救我一命,我这回是特意来感谢的。” 虞滢道:“我先前是安置处的大夫,送去安置处的病患都会治,倒也不用特意来感谢。” 莫朗摇了摇头:“不止这事,还有便是隐瞒身份的事情,况且我也知我染上的时疫甚是凶险,几乎两只脚都要踏进柜门关了,估摸便是寨子里的老大夫都未必能救下我,若非余娘子治好我的时疫与隐瞒身份,恐怕我也不能安然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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