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四年有余,想起离开前发生的事情,这次回去未必是好事。 在县衙后院用了饭后,便各自回去了。 与钱幕僚话别后,夫妻二人并肩而行归家,路上,虞滢询问:“豫章来信,知县大人可是要回去了?” 伏危微一颔首,语气徐缓无奈:“我随着大人一同去豫章。” 虞滢默了片刻,并不意外:“什么时候去?” 伏危察觉到她平静的反应,似乎早已经知晓,侧目看了她一眼,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早已经决定顺心而为,便不会再去纠结她还能预知什么。 “两日后去,如若是无意外就是一个月,若有意外……”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回来得晚,你好生照顾自己,万事小心。” 虞滢点了点头,温声道:“我省的,等下个月再去最后一趟郡治,我便不去了。” 太守夫人年节回了娘家,等月底才回来。她时间早已经安排好,自是不能乱了去郡治的时间,所以只能等到下个月去给太守夫人看诊,再与她说此事。 “等三月一过,便给余家提个醒,就说是我从豫章那边得来的消息。”伏危提醒。 虞滢点头:“成,让他们多准备一些粮食。” 现在说就太早了,天下大乱这事,在时下只他知,阿滢知,绝不能再告诉第三人。 多一人知道,就更加凶险难测,估计不到大乱,他们便会被冠以妖言惑众或乱臣贼子的罪名,祸及全家性命。 归至家中,伏危便与母亲,以及大兄大嫂说了要去豫章的事情。 听到伏危要随知县大后日去豫章,原本高高兴兴过年节的几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停滞。 罗氏神色恍惚道:“怎么这么突然?” “周家老太爷快要扛不住了,让各地儿孙都回去,大人自是也要回去的,钱先生得留下主持大局,大人只得把我带去。” “可豫章离武陵不过两三日日程,若是那人再对你行凶,那、那可该如何是好?” 罗氏一想到这个可能,脸上和眼中都尽是满满的担忧,害怕。 她一开始对这个孩子是血浓于水,骨肉至亲的亏欠,渐渐地,感情渐深,亏欠变成了母子之间的亲情。 未出行却已然百般担忧。 伏危温声宽慰母亲:“此行是随着大人同行,吃食住行几乎都在一处,若是他敢动手,便是行刺朝廷命官,有谋逆之心,就是霍太守也保不住他,甚至会被他所连累。” 沉吟一息,又继续道:“或许还怕被连累,从而约束其子,母亲莫要太过担心,我有自保能力。” 罗氏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也明白身在其职行其事的道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点了头,嘱咐:“你万事小心。” 伏危应了声。 伏危下午去上值后,罗氏则拿出先前虞滢给送她的皮毛缝袖套。 温杏问她怎忽然做袖套,罗氏应道:“豫章的天气比不得四季如春的苍梧,那里现在或许都在下雪,衣服是赶不及了,我只得赶个袖套,再在他鞋子里边加一层皮毛御寒。” 给伏危收拾东西的虞滢闻言,立刻出去给伏危买厚实的成衣。 初二有很多铺子还没开门,找了很久才寻到一间成衣铺是开着的。 没来挑,要么大了要么小了,不然就是料子差的。 好在手中银钱宽裕,年前都做了两身厚实的新衣,因伏危年前随着知县去郡治,在太守面前露脸,故而都是用好料子做的外衫。 此次去豫章周家,肯定是不能让人看低的,得准备好的衣裳。 她没要粗糙的外衫,就只卖了几身厚实的中衣。 路途遥远,像这样的天气,大概要小半个月才能到,途中也未必有时间洗衣,只能给他多准备几身里边的衣裳换着穿。 除了穿的吃的,还有银钱,虞滢也得给他备足了以防万一。 取出两条金条,用布包裹着,找大兄用斧头背面捶了几下,打成了宽片,回屋再用剪子,用力剪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好方便他花使。 金子都缝在了他的衣服夹层中,用来防身,银子和铜钱则是用来花使。 出门在外,花销总是会大许多,不仅仅吃穿用度,就是求人差人办事都要用到银子。 且他在豫章待得久,虞滢便给他准备了二百两碎银和两贯散使的铜钱。 银子外,还有磨碎的药材,只需用热水小煮一下便可用,药效虽不及熬的汤药,却也能解燃眉之急。 伏危或许他自己一辆马车,又或是两人一辆马车,不管那样,能装多少是多少。 出个远门,只两日时间来准备行囊,是不够的,但也没法子了。 这两日伏危很忙碌,在晌午都是虞滢送饭过去的,晚间也是很晚才回来。 两日一晃而过,便到了伏危出行的日子。 初五一早,马车便先来接伏危,随后才到衙门与知县的行伍一同出发。 兄弟二人把行囊搬上了马车,伏震把伏危送去衙门。 此行伏危把伏震留下,话虽说是家中总需要个男人留下,不然宵小见家中都是老幼妇孺,指不定会动歪心思,但这只是其一。 其二则是怕会有民乱,家中都是老幼妇孺,伏震留下能护着家里。 大家伙对伏危相互交代了一些话后,虞滢把他拉到一旁嘱咐:“你一定要记得金子藏在哪几件衣服中,可别丢了。” “还有,周家是个龙潭虎穴,你小心些。还有霍家,你也提防着他们父子寻你的麻烦。” 伏危唇畔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我都记在了心里。” 虞滢点了头,然后拿出了装有平安符的锦囊:“我与阿娘去给你求的,我以前是不信的,但你知道的,我现在不信也得信了,所以这平安符你切记时时戴着。” 伏危接过锦囊,收入靠近心口的怀中,应:“我会时时刻刻戴着的。” 她所嘱咐的,他都一一应“好”,没有半分的不耐。 哪怕有许多话要嘱咐,但也怕误了时辰,只得停了下来。 伏危上了马车,掀开帷帘,声音温润柔和地与阿滢,与家人道:“天冷,都回去吧。” 他虽让他们回去,但他们还是停驻在巷口前望着马车离去,渐行渐远。 虞滢望着马车离去,心头越来越空落落的。 他才走,她就已经舍不得了。 也不知他们夫妻要等到什么时候能相聚。
第149章 一百四十九 玉县北去一千九百余里, 马车行十一二日左右才能到豫章。 虽已入春,可却越往北,天气便越发的冷。 伏危把母亲准备的袖套, 虞滢准备的衣裳都穿戴到了身上。 他到底也是在靠北的南方生活了二十年,倒也算习惯这边的寒冷。 初入豫章郡是一月中旬,下了场小雪,天气寒冷。 到郡治前一晚,行伍在驿站休息一宿,明早再入城。 到驿站安置后,周知县把伏危唤了过来, 交代:“我在周家身份尴尬, 入了周家后, 或有诸多为难和不便, 你届时见机行事。” 停顿片息,似乎想到了什么, 忽然一笑:“你是个聪明人, 不用我提醒你也能随机应变。” 伏危应:“大人且宽心,在下明白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 周知县点了点头, 叹了一声气, 嘱咐道:“今晚休息好一些,明日入城后,可得打起精神了, 有些人惯会用腌臜法子陷害人, 让人防不胜防。” 伏危听出了些旁的隐情, 但还是颔首应下。 周知县回了房,知县娘子莫氏看见他进来了, 道:“方才叮嘱伏先生了?” 周知县点了头:“周家不是什么好地方,总该提醒他一下。” 莫氏闻言,轻叹一声:“我不怕旁的,就怕像当年你被迫离开豫章之时受过的诬陷,还会再受一遍。” 周知县自嘲一哂:“我现在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的知县,还有什么可值得他们算计的?” 莫氏闻言,沉默了下来。 是呀,都去了偏远的地方做小官,已然碍不着那些人的道,又怎么会分出心思来对付他一个小知县? 天亮,行伍出发回豫章郡治。 昨日派人提前快马回城通报他们会在今日到,可入了城,至周家门前,也无人在门外相迎,冷清得很。 伏危早有所料,先前便听说过周知县是因得罪嫡子被下放的传言,昨夜琢磨周知县的话,约莫猜出了个所以然来。 周知县是受人诬陷才被下放到玉县做一个没什么希望往上升的小知县。 有那么一瞬间,伏危想到了素未谋面的生父。 也是这样被人诬陷,没了性命,妻儿被流放。 虽然周知县不至于到那个悲惨地步,可受的依旧是一样的冤屈。 周家为百年大世家,门府气派,两旁为石狮镇宅。 周知县夫妇下了马车,周知县抱着儿子,莫氏牵着女儿行至周府门前被拦了下来。 拦下他们的,是生面孔。 “你们是什么人?” 周知县冷着脸道:“怎么,我会自己家,还需得通禀才能进去?” 周知县生得虎背熊腰,脸部轮廓刚毅,黑沉着脸甚惧威严,让人生畏。 守卫一愣,不由自主的肃敬了起来:“小的才入府当值不久,不知爷是哪位,且稍等,我去唤管事来迎接。” 说罢,一躬身,转身入府寻管事。 管事却是迟迟未来,等了一刻时,管事才姗姗来迟。 看到门口外头的人,眼底下闪过一抹不屑,但很快就隐藏了下来,挂着虚伪笑容上前:“原来是二爷回来了。” “二爷可终于回来了,老太爷这些天每日都念叨着二爷怎么还没回来。” 面无表情的周知县听到“老太爷”三字之时,哪怕明白管事的态度问题,但面色还是温和了些:“祖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管事应:“老太爷近来一直病卧在榻,情况时好时坏。” 周知县点了头,转头看了跟着自己回来的人,再看回管事,冷淡的吩咐:“安排个院子让我的人休息。” 既然回来了,就不可能在外住下。 管事开口道:“近来府上来了许多看望老太爷,可能……” 话还没说话,便被周知县冷冷地暼了一眼。 周知县看穿了他的把戏,沉声道:“我虽离开了周家,但到底还是个主子,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管你是谁底下的狗,别自作聪明。” 管事余下的话全吞回腹中,讪笑应道:“小的是说可能没有其他的院落了,倒是二爷入军前住的院落空着,只是地方略小……”看了眼外头的人,继而道:“不够这么多人住下。” 周知县自幼丧母,在周家不大起眼,后来跟着老太爷生活了一段时日,日子才逐渐好过。之前住处不大,直至入军中冒了头,才换了大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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