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滢敲落了猪蹄盖,让大兄用柴刀把猪脚对砍成两半,再砍断骨头,然后用几根木头横放在火盆上方,把猪脚放在上边烧一烧,烧去毛发,也能去一去猪骚味。 片刻后,猪脚略微发黑,虞滢洗了两盆水才洗净,边洗边刮去皮质上的残留。 大兄上前帮忙剁猪脚的时候,虞滢与伏宁去杂货铺打了些醋和糖,还有一小包盐渍青梅。 回到家中后,焯水猪脚,在水中放了姜片和酒,待沸腾时撇掉浮沫,再用凉水冲洗猪脚。 做好了准备,虞滢在锅中放入些许糖和油,待成糖油后,便把猪脚放进去,待猪脚变色之后,再放入些许酱油和盐,酒来翻炒。 待香味四溢时,放入了满满的三碗海口碗的水,没过了猪脚,然后放了四个盐渍青梅一块焖。 小半个时辰后,锅中的水没有多少了,虞滢倒了三勺不怎么酸的黑醋进去炒了几下。原本只浅浅上色的猪蹄,顿时染上了红色,翻炒时逐渐深红。 盖上盖子,等最后的收汁就好了。 最后出锅上陶盆的时候,炖了许久的猪脚已经软弹软弹的了,色泽诱人,香味浓郁,看着就让人食欲打开,垂涎欲滴。 虞滢端上桌的时候,两个非常捧场的小捧场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异口同声“哇——”的拉长了声音。 虞滢刮了刮他们的鼻梁,说道:“小婶的拿手菜都拿出来了。” 伏安抬头,兴奋的猜道:“我知道这个菜,是红烧猪蹄对不对!?” 虞滢摇了头:“这是甜酸猪蹄。” 饭桌上一大盆猪脚和一条鱼,还有一个素菜,完全够他们一家七口吃的了。 猪脚是大家的最爱,酸甜适中,软烂香滑,一点都不腻。 两小只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嚷着撑得难受,虞滢只能给他们的腹部轻缓按摩一下,让他们消化。 按摩完之后,再与他们出去走了一圈。 回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堂屋点上油灯,一家子坐在堂屋中,虞滢与大嫂把在郡治买回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每个人都有份。 罗氏是一块布。 伏危的则是二十张纸和两支笔。 虞滢与他说道:“玉县的纸五文一张,郡治只需要三文一张,我想你总该是要用到的,就一下子买了二十张,就是郡治的笔也比玉县的好,而且还便宜,你旧的笔已经散开了,我也给你买了两支。” 伏安伏宁一直等着自己的礼物,一脸期待的望着小婶。 虞滢望向他们眼巴巴的眼神,笑道:“自然忘不了你们的。” 说着,她从包裹中拿出另外一支笔和五张纸:“这是伏安的。” 伏安愣了一下,惊道:“真给我的?不是给小叔的?!” “你小叔有了,这就是给你的。” 伏安又惊又喜的接过。 他之前一直不敢碰小叔的笔墨,只能在地上习字——虽然现在也舍不得用,但也不影响他高兴。 最后是小伏宁的礼物。 虞滢看向大嫂,与伏宁说:“你的礼物,你阿娘给你买的。” 伏宁闻言,转身看向阿娘。 温杏拿出了藏在身后的小布偶。 看到小布偶,伏宁的眼神瞬间亮了,哒哒哒的朝着阿娘跑过去,接过布偶。 她抱住了布偶,抬起头,咧开嘴角朝着母亲软糯糯的道:“谢、谢阿娘。” 温杏不由自主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唐屋中柔晃的光亮洒在了每个人喜笑颜开的笑脸上。 分完了礼物,伏危把虞滢喊进屋中,道:“大人已然准备推行开垦坡地种大豆和药材一事。” 虞滢闻言,道:“那我岂不是可以租田地了?” 伏危点了头:“便是银钱不够,衙门也会宽限一年,来年再收租金。” 虞滢道:“再租十亩不用交粮食只要缴银子的坡田,我也还是够银钱的。” 租田和请人忙活,虞滢都预留了银子,虽不多,但刚够。 说了这事,虞滢想起了大嫂的事情,便也与伏危提起。 再而道:“你看一下,能不能查到大嫂的大伯母一家现在所在。” 伏危不知大兄大嫂竟有这么一出,几分诧异后点了头:“我明日上值便去查一查,像他们这种情况的,应是比较好查的,待查到下落后……”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她,问:“你想如何?” 素来温和的虞滢难得露出了愤忿之色,说:“大嫂去了三年,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把他们剥削一层皮,说不过去。” 伏危见到她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禁一笑,说:“成,我与你一块,剥去他们一层皮。” 虞滢眨了眨眼,随而更正:“是剥削,就银钱上的剥削。” 伏危微微摇头:“他们这种行为是犯了律法的,况且先前的知县也是因贪污受贿被削去的官职,他们不挨一顿板子说不过去。” 虞滢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意:“如此最好不过,大嫂知道后,肯定会高兴的。” 说到这,她说:“我现在就与大嫂说去。” 伏危见她笑容粲然的转身离去,也笑了。 这一趟郡治之行,他能感觉的出来她与大嫂之间的关系好似亲近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多的客套,俨然从妯娌变成了知心密友。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因只有两间屋子,所以伏危只得与伏震父子挤一挤,而四个女眷则是在另一屋打横着睡,床不够宽就在旁边多加了两张长竹凳。 凑合了一晚后,第二日就虞滢就与大兄他们回了陵水村。 回到陵水村,虞滢休息一会过后就去查看药田的情况。 药田被何叔他们家照看得很好,就是请来的两个人也没有偷懒,几乎没有什么杂草,草药也长大了不少。 从药田回来,虞滢便开始大概算了这一趟郡治的花销和摊子的盈利。 全部持平后,最后还多了二百文。 虞滢一文也没要,全给了大兄大嫂:“你们陪着我忙活来忙活去的,一句怨言都没有,我心里是感激的。” 她把两份钱推到大兄大嫂面前,说:“这是我先前说好的误工费,等之后宋家三兄回来,扣除他所得后的盈利,会把先前说好的一成利分给大兄大嫂。” 伏震闻言,皱眉道:“我与杏娘又没出什么力,哪里敢多要,我们两人只要一成利就好。” 虞滢与他们道:“一人一成,毕竟我只是配了药材,而熬油脂,捣药材和煮面脂,还有那些个杂货都是大兄大嫂做的多,自然是要的。” 说到最后,虞滢索性给他们算了帐:“就是给了宋家三兄四文和六文,还有大兄大嫂的一成后,我也还是赚大头呢。” 面脂自然是一直要做的,量多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做不过来的,所以大兄大嫂这分成是必须要的。 再说了,就以十罐贵的面脂来说,简单的扣除租金和宋三郎的提成等,最低的利润还是有一百六、七十文的。 分给大兄大嫂各十七文,她也还有一百三十几文呢。 而且就他们在郡治摆摊的那几日来看,这一个月下来,最少都能卖出一百罐左右。 这利润自然不用多言。 虞滢简单的给大兄大嫂算过这笔帐后,他们这才接受。 最后两百文,夫妻二人又还了一百五十文回来。 他们受弟妇的恩惠已经够多了,不能一直欠着银钱,所以每时每刻都想着早点把赎身的银钱还给弟妇。
第78章 七十八章 伏危被洛典史伏击后, 依旧如常去衙门上值。 而洛典史却是告了一日假。 两日下来,遇上在后巷中那四个衙差,都会恭敬的朝着伏危唤一声“伏先生”, 让其他人都感觉到诧异。 有人询问他们怎么改了称呼,他们只道这伏先生是个大度之人,而且年纪轻轻便沉稳,还深得大人重用,他们自然是尊敬的。 …… 其他人说得云里雾里的,但好歹偏门的石板这两日都没有再被人挪动过。 且说伏危记挂着虞滢回村前让他调查温家的事,所以这两日忙完了杂事后, 便去查关于古坳村的卷宗。 一通翻找, 并未看见温家的卷宗, 微微蹙眉, 正欲转身去问人,却见洛典史从外走入。 看到伏危, 洛典史神色一怔, 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他。 伏危撇了眼洛典史暗暗撰紧的手心,平静的别开目光, 问打理卷宗库房的小吏:“关于古坳村子的户籍卷宗, 怎不见三年前的?” 小吏悄悄的看向洛典史, 心头犹豫不绝了片刻后,说:“我也不大清楚。” 伏危知道小吏忌惮洛典史,没有拆穿, 只道:“那劳烦你把我推出去。” 小吏忙上前去推素舆。 从洛典史身旁经过后, 正要出库房的门时, 身后忽然传来了洛典史的声音:“这里是知县大人任职后重新整理的,之前的卷宗都存放在旧库房。” 正要把新幕僚推出库房的小吏一愣, 转头惊诧的望向洛典史。 洛典史前几日遇上伏幕僚的时候,脸色都是阴沉沉的,况且洛典史与孙幕僚关系亲近,难道不是站在孙幕僚那边吗? 那为何今日忽然主动开口提醒? 伏危抬了抬手,示意小吏先停一停,随后转头看向洛典史。 洛典史垂眸,不甚自在的道:“我对先前的旧卷宗较为了解,伏先生要寻什么,与我说便是。” 听到这一声“伏先生”,小吏神色惊愕。 伏危也不与他客套,径直说道:“三年前五月至八月间所有搬出古坳村之人的卷宗。” 洛典史稍做思索,随而道:“两刻半后我会送到伏先生面前。” 伏危点头:“多谢。” 洛典史听到这声“多谢”神色略怔。 在伏危转回头,小吏把他退出了库房后,洛典史望着远去的背影,才幽幽的开了口:“与我道谢做什么,最该道谢的人是我……” 不到两刻半,洛典史便把卷宗取来给了伏危。 洛典史在找到卷宗后,也大概看过上边的记载。 根据上边的记载,他倒是想起了之前给伏危之妻,也就是余氏要接兄嫂回来时看过的卷宗。 她这大嫂所记载的是陵水村伏家妇,可却是代古坳村温家服役。 但是有几分奇怪,但并未细究,如今想来,洛典史约莫猜测到伏危要找的是何人。 伏危打开竹简,查看到地址,眉头微拧。 温家的地址,是当初伏危与虞滢到玉县找房子时,房牙子第一次带去的地方。 看来温家当年用侄女聘金搬到了玉县,但许是收买衙差之时花去了许多银钱,所以现在住在玉县城中最贫穷之地。 此时廊下四下无人,洛典史静默半晌后,开了口:“昨日之事,多谢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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