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冷言道:“给面子到跟他一起喝酒吃烧烤?我看你俩关系很铁啊,他把跟他师傅的事都跟你说了,你还好心劝他,怕他当众说出梁上君子的身份。” “没有,可没有那么铁,我们就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走了歪路,但对人还不错,我也不能说为这事就不跟他来往了呀。” 小苏无奈地挠着头,又道:“对了,我听说他师父是自杀呀,不是说上吊了吗?这事不能跟曹哥有关系吧,他这人就是嘴贱,人还是不错的。” 顾平安问他:“昨天晚上,我们带他离开后,你去哪儿了?” “我就回家了呀,当时也不早了。” “回家后有没有把我们带走曹哥的事跟别人说?” 小苏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回去的时候,我爸妈在听评书,都没空搭理我,我直接回了我自个屋里。今儿吃了早饭,就赶紧来出摊了,我能跟谁说呀。” 顾平安指指倒在一旁,正在修的自行车,“来修自行车的人都能跟你说到命案,还告诉你余大力是上吊自杀的。我看你话挺多的,认识的人也不少,真没跟别人提过?” 小苏有些惊慌:“真没有!警察同志,爱说闲话这也有问题吗,我出来干活的,总不能当哑巴吧。跟人多说句话,脸熟了再有事也会来找我。做生意嘛,就是跟人打交道,哪怕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也得把人际关系维持好呀。” “跟你说这事的人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儿吗?” 小苏忙道:“就是街那头的刘大爷,人家家里儿孙孝顺,他整天四处逛,哪有闲事他都得弄明白了,然后跟这个讲,跟那个讲,大家都知道他大嘴巴,不信你去问问街上其他人。” “街那头?”顾平安问,“哪头啊?那边不就快到西胜路了吗?这个刘大爷住西胜路?” “没,在交叉路口那边,不过他小孙子好像在西胜路小学上学,他也经常过去接孩子。刚我还看见他去了街那边的面馆。” 小苏说完又问:“西胜路怎么了?我说警察同志,你们到底在查什么呀?余大爷难道是被人害死的?” 顾平安和小郭又问了一圈,见他确实没什么问题。 顾平安才叮嘱道:“如果有人跟你打听余大力和曹旺,麻烦你把人记清楚,去市局或者派出所说一声。” 小苏一听这话兴奋起来,“这是给你们帮忙吧,能不能立功?” 小郭笑道:“要是发现有用的线索,当然能立功。” “行,包在我身上!我这儿来来往往的人真不少,啥事都能打听到。” 小苏十分高兴,似乎觉得这样就能跟曹旺区分开了。 顾平安又问他曹旺的家庭情况,还有跟曹旺关系好的人,小苏也痛快说了。 “他就一个寡妇妈,家住在余师父家那片,本来他妈有工作,曹旺等着接班就行了,哪想到曹旺妈前年没了,曹旺接了工作,又不好好干,差点出了事故,被辞退了。从此没人管,整天游手好闲,还染上了赌瘾,把他妈留给他的那间房给输了,这才找上余师父想跟着学手艺,自从他开始赌,朋友就没几个了,后来又跟余师父住一块去了,就更没几个人搭理他,我是觉得以前一块长大的,抹不开面子,他来找我,我就跟他一块喝喝酒,别的事我可没参与过。” 小苏说着眼神不自觉得开始瞥地上那辆自行车,给人一种想逃避别人审视的感觉。 顾平安觉得他也许没跟曹旺干过偷盗的事,不过两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她目光往车铺里边看。 小苏又笑道:“警察同志,你们放心,我有消息肯定立马去跟你们说,要是想修自行车,你们就推过来,我给你们免费,为人民服务嘛。” 顾平安摆手:“用不着,你对我们不要有隐瞒就好。 她这一说,小苏好像又想起重要的事,他眼睛一亮,飞快道:“对了,你们刚才不是问曹哥跟谁关系好吗?他前阵子谈了个女朋友,想跟人家结婚,可他房也没有工作也没有,人家哪肯嫁他,就是吊着他。反正有钱就跟他谈,吃吃喝喝的,没钱就不理他,要不曹哥怎么会惦记上他师父的钱,他总想着把房子占了,才能娶上媳妇。” 顾平安皱眉,她刚才在市局问过曹旺,跟他关系好的人都有谁,他可没说他有女朋友。 “他女朋友叫什么?在哪儿住?” “住哪儿我可不知道,大名我也不清楚,不过曹哥一口一个小娜,叫得很亲热。” 顾平安见再问不出什么,就跟小郭又叮嘱几句,先走了。 离了修车铺,顾平安才说出自己的疑问,小郭说:“修自行车的跟小偷关系那么好,肯定有问题啊,也许曹旺师徒偷了自行车小苏负责藏起来或者拆掉重新组装。” “没错,小苏肯定是帮着他们销赃的!” 顾平安觉得小郭的推测很有道理,两人走到街角,她却拉了他一把,“别急着走,咱们看看小苏会去哪儿。” 小郭嗯了一声,明白她要干什么,要是小苏真跟余大力的死有关系,甚至还认识凶手,等他们走后,肯定要去找这个人。 哪想到小苏哼着歌修着自行车,看起来悠哉得很,没一会儿有人过来给车胎打气,小苏跟人家打招呼,还主动说起了余大力的事,问人家认不认识老余头。 小郭说:“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就是嘴碎。” 顾平安却说:“现在大部分人都骑自行车,他这里人员来往确实很密集,可以说是一个消息站,说不定他真能打听到什么。” 小郭问她:“要不要去找那位刘大爷问问?他整天四处溜达,是活动的消息站啊。” 顾平安想再回去审下曹旺,不过既然刘大爷就在这附近,去问问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走吧,去面馆看看。” 面馆在街角位置,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叫面馆,门帘撩起来了,在外边就能看到屋里不大的空间,一共也就放了五张桌子。靠门的这一张还是老板的操作台,上边放着几口小锅和葱花等调料。 门口一口大锅,里边的水正沸腾着,老板从旁边箱子里拿了一坨面直接扔进去。有水溅到墙上贴着的一张红纸,上边写着价格,面只有炸酱面和打卤面两种,不加肉两块五,加肉三块钱。 还不到饭点,屋里只有两个人,老板抬头见来了客人,赶紧招呼他们,“吃什么面?” 顾平安要了炸酱面,小郭要了打卤面,小郭还大气地说:“都加肉再加个蛋!我请客。” 顾平安没跟他争,抬脚往屋里走去。 小店里坐着两个大爷,小苏也没说刘大爷长什么样,可顾平安跟小郭一进去,就认出了刘大爷。 坐在外边的矮个子大爷有些秃顶,但满面红光,眼里精气神十足,一看就是精力十分旺盛的人,他正跟旁边戴帽子的大爷说余大力呢。 “你真没听过?就那个老余头啊,比我小得多,不过长得老相,大家都叫他老余头,坐过几年牢,严打的时候进去的。” 坐他对面的大爷看起来很严肃,不像爱说闲话的人。 人家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应付着跟他点头,根本不答茬,甚至还把碗往自己那边拉了拉,显然怕刘大爷的口水溅到自己碗里。 顾平安就跟小郭说:“我也听说了,老余头好像死了!” 小郭跟她面对面坐在靠左边的那张桌子上,笑着点头,也八卦起来:“真想不到啊,听说还没六十呢,怎么就没了?难道是得了急病?” 刘大爷马上拉着凳子跑到他们这边来了,“你们认识老余头?我跟你们说他可不是急病,是自杀!” 这老爷子还吐吐舌头,好像想模仿一下吊死鬼,“吊死的!” 顾平安假装惊讶地问:“哦?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得了绝症?要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上吊?” 刘大爷斜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总往病上扯,没病没灾的也有自杀的啊,再说这老余头干的可不是好事。” 他又伸出右手食指跟中指,做出个夹钱包的动作,“懂吧!干这个的?” 小郭也惊讶地问:“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还年轻呢,估计没听过老余头的事。”刘大爷说着打量两人,“你们是这街上的人吗?我怎么看着眼生啊?” “不是,我们是西胜街上的!”顾平安有意提起那条街。 刘大爷却说:“那条街我也熟啊,你们是谁家的?” 顾平安只好道:“那条街上好几个家属院,您确定都认识?” “哦,那倒没有,我是说街面上的人我都熟!咱们这开发区的人大部分都是这几年从别处搬过来的,你们肯定没听过老余头的事。他年轻的时候就因为偷人差点被人家打折了腿,后来有人说他那天不是去偷人的,是去偷钱的,知道吧。” 刘大爷又开始做夹钱包的动作,“逢年过节就去集上去车站偷,平时没钱了还走街串户的偷,不过听说人家有手艺,让你发现不了……” 顾平安皱眉:“如果他真有手艺,偷得十分隐蔽,怎么你们都知道他是小偷呢?” “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大爷的面送过来了,他也不急着吃,吐沫横飞地说着,“老余头有个女儿,不过早跟他闹翻了,十八岁就离了家,再也没回来过,临走时她把老余头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老毛病改不了,哪怕街上蹲食的乞丐也比他强。” 他说着叹气:“老余头再不好,他女儿也不该这样,偷来的钱也把她给养活了啊。” 顾平安愣住:“老余头还有个女儿?他徒弟怎么没提啊?” “他徒弟才认识老余头多长时间,知道个屁,我这不正跟你说呢吗?那姑娘叫余巧,早跟老余头断绝关系了!她上完高中没考上大学,老余头给她说了个对象,怎么说呢,可能也有点毛病吧,有点小钱但不正干,余巧说老余头自己是贼头子,还要把她卖去贼窝里!把她爸骂地缩在屋里不敢吭声,她还要叫左邻右舍地过来做个见证,说她跟老余头从此断绝关系了,哪怕老余头死了也不回来。社区的人去劝,她说老余头想卖女儿,反正闹得很凶,最后也没劝住,余巧这一走,有小十年了吧,再没回来过。” 刘大爷唏嘘道:“这丫头心那是真狠啊,怎么说也是亲爸,给她说的对象也没那么不堪,有没有工作不说,起码长得一表人才。再说余巧自己就读了个高中,不也是没工作吗?就为这事跟她爸断绝关系了。” 顾平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般做女儿的都心软,当时在气头上说断绝关系,真就不联系了?会不会是她出了什么事? “余巧是哪年走的?” “八一年还是八二年来着?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当时刚放开了可以自己做买卖,还以为她是出去打工了,哪想到再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她爸死了,她能知道信不?总不能真就不回来吧,好歹把她养大了,起码看着把人葬了。那两间房总不能便宜了半路收的徒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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