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祖孙俩火辣辣的视线,江颜把剩下的半颗茶叶蛋一口包了。 鼓着腮帮子嚼得欢快的很。 原本她还没什么胃口,现在见有人要跟她抢吃的,她胃口突然就好的不得了了。 就不给你孙子吃,气死你。 江颜一口包了茶叶蛋的举动,就是给对面大娘的回话——不给。 看中的鸡蛋没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小屁孩不干了,坐在他奶的怀里打滚翻腾。 “我要吃茶叶蛋我要吃茶叶蛋!啊啊啊我不管我就要吃茶叶蛋!” 小孩刺耳的尖叫极具穿透性,都盖过了闹哄哄的车厢。 周围人都不满地看过来,朝着祖孙俩指指点点。 大娘可没有公共场合不要吵到别人的觉悟,她哪会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她只顾哄着她的宝贝乖孙子:“好吃吃吃!只要是我家乖宝想吃的东西,奶一定让你吃上!” 说着她还瞪了江颜一眼。 这话说得,还真不客气,怎么着啊,不给你吃你还要抢啊? 江颜转头看了眼她哥,江凌此时正阴沉着一张脸盯着面前闹腾的祖孙俩,眼里是逐渐浓烈的不耐烦。 想来也是,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会儿还遇到这么一对奇葩的祖孙俩,对面要不是妇女儿童而是成年的汉子,以他的脾气,估计早就用拳头威胁他们闭嘴了。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搭理对面的一老一小,就是怕麻烦不想激起矛盾。 从泾远市坐火车去上京要二十来个小时,几乎是一天一夜,他们临时临别没买到卧铺,只剩下硬座了,包括在云滨火车站的换乘也都是硬座,一连坐二十个小时回城,哪有精力来浪费跟他们扯皮。 他们不想搭理对方,对面的熊孩子跟熊家长还以为他们是好欺负呢,就盯着他俩了。 熊孩子扯着嗓子尖叫:“你骗人!这个赔钱货把鸡蛋全都吃了!我上哪还有的吃啊!” “没吃完,你看那个饭盒里——” “嘭——” 大娘指着江凌合上的饭盒,话还没说完,就被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 江凌把饭盒狠狠砸在了小桌几上。 铝制饭盒与木桌的剧烈碰撞声,震得整个车厢的人都为之一惊,更别说离得最近,一直在哭闹的熊孩子了。小胖子被吓得停止了哭嚎,没了刚刚的神气,直往他奶身后缩。 “道歉。” 江凌的声音带了两分愠怒。 “道...道什么歉?你把我孙子都吓到了!我还没让你给我们道歉呢!” 大娘也被吓了一跳,缓过来后看见孙子害怕的样子立刻反咬一口。 “你孙子说我妹什么?给我妹道歉。” 江凌的态度很坚决,他站起身来,高大的个子像一座大山一样笼罩在祖孙两人的面前。 大娘心里突然有点害怕,怕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朝她动手。 但是要她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她孙子说什么了?说她妹妹是个赔钱货?她家乖孙说错了吗?一个臭丫头而已,本来不就是个赔钱货!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着呢,她当然不可能傻了吧唧的直接承认。 大娘余光在车厢内扫了一圈,心下安定了不少,量这男人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人,她挺了挺腰杆给自己壮胆,把宝贝孙子抱在怀里,一双眼白过多的吊梢眼睨向江凌: “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他都不知道赔钱货是什么意思!都说童言无忌,你都这么老大的小伙子了,还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做男人还是要大度点!” 小孩子最是能感受到家长的情绪变化,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孙子,这会儿被他奶抱在怀里胆子又恢复了。 见他奶竟然说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打小就在家里耀武扬威的金疙瘩,顿时就不高兴了,他爷都说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他奶一个女人凭什么这么说他?刷一下就从座椅上站起来,攀着靠背不客气地接连指向车厢内包括江颜在内的几个女同志。 “我知道赔钱货是什么!她就是赔钱货,她,她,她也是赔钱货!我爷说赔钱货都不配上桌吃饭!她竟然还敢吃茶叶蛋不给我吃!” 小孩尖利地声音吼完,车厢内一片寂静,几个被指的女同志脸上都带了怒气。 这哪是童言无忌啊,这小胖子心里明白的很,完全就是跟家里长辈学的,可见他们家是什么样的家风,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各位都听到了吧?既然不道歉,就叫乘警吧。” 江凌侧过身将江颜护在身后,以防这个老虔婆恼羞成怒暴起伤人。 他话音一落,车厢里接连响起几道女同志的附和。 “没错,叫乘警过来!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合着我们这帮女同志在你们祖孙俩眼里,都是赔钱货是吧?” “你自己还是个女人呢!竟然还有这么迂腐老旧的封建思想,我看解放只解放了你的身体,思想还没有得到解放!你要去接受再教育!” 此起彼伏的‘讨伐’声,让大娘乱了阵脚,尤其是听到叫乘警,她就更慌了。 “叫什么乘警啊!这才多大点事啊!我们不吃茶叶蛋了还不行吗!” 她不理解,不就是要两个茶叶蛋嘛,谁家还吃不起啊!再说叫她赔钱货又怎么了?那小妮子又没少块肉的! 这时候早就不是茶叶蛋的事了。 车厢内的乘客已经被这对祖孙俩烦了一路了,那俩兄妹还没上车的时候,她孙子就开始吵了,等到小孩睡着后才安静点,这才多久啊又不得消停。 听到江凌的话,当即就有人去叫乘警,人刚走到车厢头,就瞧见穿着制服的乘警,已经在往这边来了,估计是听到了动静。 硬座车厢与车厢之间的门没关,站在过道里就能看见对面车厢里的情况,大娘也瞧见了乘警越走越近的身影,她明显心里有鬼,狠狠瞪了江颜两人一眼,也不再耽搁时间,二话不说,就拎起脚边的行李,扯上孙子往反方向溜。 大伙儿都看着呢,大庭广众之下她能溜到哪儿去,还没走出两排座位,就被赶来的乘警拉住了。 “你好,麻烦请出示车票。” 乘警经验老道,见她一看见自己就躲,便知道肯定是逃票上来的。 一顿盘问,果不其然,大娘就买了一站的车票!还是从始发站上车的,现在却已经跟着车坐到长岭省的地界来了,途经十来个车站竟然都被她给蒙混了过去,她运气倒好,查票一次都没查到她头上。 不过好运气现在也到头了,她不仅要把之前欠的车票钱补上,还要多交50%的罚款。 加在一起得有二十多块钱,将近是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可不少钱呢,大娘自然是不肯交的,让她掏钱那是不可能的事,又不止她一个人逃票,怎么别人都没事,就她要补票,还要罚钱!凭什么? 一口咬死了自己没钱,乘警跟乘务员怎么跟她说理都没用,反正就是不掏钱。 不掏钱是吧?不掏钱有不掏钱的处理办法。 不再管她怎么耍赖撒泼,乘警直接一个铐子给她拷了起来,堵着嘴就拎去了火车前面的无线电台室。 到了下一站火车一停靠,逃票的祖孙俩,就被提前等候在月台上的当地公安带走了。 不过这一切江颜兄妹就不知情了。 这一站停靠的是寿城,再坐一站的下一站,就是他们的中转点云滨市。 云滨是长岭的省会,国内最早建立的火车站枢纽之一,有直达到全国各省的列车,其中去首都的班次最多,白天平均两小时就有一班。 寿城火车站则是个小站,火车停靠的时间不长,站内卖的吃食种类也少,连包子都没有肉馅的。 相比起寿城吃食的匮乏,云滨市火车站的食物种类就多多了,车站内不仅有卖小食的,连百货商店都有。 他们回首都不用出站,直接在月台换乘,车票也是在泾远市提前买好的套票。 到云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兄妹俩晚饭是在车站内吃的米粉,价格比国营饭店的贵点儿,味道也不行,但是分量很足,这年头吃东西好吃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能吃饱就行。 逛了会儿百货商店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火车就来了。 江颜他们买的是晚上的车次,从始发站直达首都,中间除了几个重点站,其他的小站都是不停的,所以要比白天的车次快将近一小时抵达。 不过即便是直达列车,车厢内的人也不少,不会再有像下午逃票的祖孙俩一样占空位的情况,从车厢门口的连接处一直到过道,都坐了不少人,有带了小木扎的,也有坐行李或是直接席地而坐的。 得亏车票是他们在泾远的时候就提前买好的,不然估计这会儿也没位置坐,要是站十几个小时,等到了首都估计腰都得废了。 江凌挤开人群领着江颜去找位置,现在车刚进站,车厢内的大灯还亮着,灯光下两个样貌出众的年轻人格外打眼,不少人的视线都朝他俩看过来,其中不乏有些过于直白的目光。 江凌侧了侧身,走在江颜前面特地挡住了她半个身子,试图阻挡某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落在妹妹身上的视线。 这回江颜依旧靠窗坐,不过是三人座的靠窗,江凌坐在中间,旁边还有个慈眉善目的大汉,操着山城那边的口音,不太能听懂。 现在的火车车厢的座位,不像后世一样是单独的座椅,全都是一整条板直的靠背长椅,木头做的,名副其实的硬座,稍微新一点的火车,木椅外面会包一层薄薄的海绵垫,再裹一层面子,有皮的也有帆布的,大多都是军绿色。 好在他们现在坐的这趟列车算是比较新,硬座是做了软包的军绿色皮椅。 海绵垫再薄也比没有的强。 “靠哥身上睡一觉,等你睡醒应该就快到家了。” 他们是下午一点从泾远市上的火车,到首都火车站应该是明早八点多。 江凌把江颜围在脖子上的丝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这下就剩光洁的额头,以及一双灵动的漂亮大眼睛在外面忽闪忽闪了。江凌左右打量了片刻,还是有点不满意,可惜火车站没有卖帽子的,最好将这丫头整个脸都罩住。 他心里想啥都写在脸上,江颜拿眼瞪他,这都发车半个多小时了,车厢内的大灯早就灭了,就车顶的走道还留了几个昏黄的顶灯,乌漆墨黑的谁能看得见她的脸啊。 再说又不是第一次坐夜班火车了。 但江凌显然不这么想,上一次这丫头坐夜班车,还是知青办组织的,一大帮要下乡插队的知青一起,整个车厢都是他们同学,哪能跟现在这人员混杂的情况比啊。 大晚上坐夜车虽然没有白天挤,但扒手跟拐子可不比白天少,他一个人带妹妹坐长途,这丫头又长得这么招人,可不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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