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十二岁,怎么,怎么可能?!” “东辰书院的择录函还在我家老头子的牌位前供着,族长要不要看看?!” 徐老婆子冷笑这说着,族长张了张嘴,很想硬气的甩袖来句不看。 可,那可是东辰书院啊! 满京城上下,读书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要挤进去的! 就是村里的刘秀才那幼时是十里八乡的聪明,可也没有考进去! “我,我先看看,先看看!” 族长回过神,呐呐的说着,只是语气已经不似方才那样强硬。 徐老婆子冷着脸没动,徐母本来也不想动,但是她更想看看这族长真真正正看到了她家大郎的本事,得是什么表情,这才冷哼一声: “族长要看,就来看吧!” 徐母领着族长来到了徐志平的牌位前,一个木匣子正供奉在前,族长本想上柱香,却被徐母给拦了,但见徐母冷笑如噙冰霜: “您还是别上香了,上了香要跟我爹说什么?说您今个要把我徐家最有出息的孩子撵走?也不怕我爹半夜来问候你两句?” 族长浑身一僵,身后传来几声憋笑,族长回身一看: 哼!又是那没眉毛的小子! 可是这会儿族长没有和赵庆阳计较的心,只巴巴看着那木匣子: “我,我要不先净个手?” “别了,您就这么看吧!” 还想亲手摸她家大郎的择录函?想得美! 族长看着木匣子里那洒满了银箔的择录函,精致的纹样,行云如水的笔法,让他不由呼吸一滞。 他虽然识字不多,可是那东辰书院四个字确实认的清清楚楚。 没想到,徐家里看着最软弱可欺,一家妇孺的徐志平家,真的飞了一只金凤凰! “嘿!我就说瑜弟有办法吧?” 赵庆阳这会儿心里不是不惊讶的,那可是择录函! 但是,不妨碍他给族长添堵。 族长狠狠刮了赵庆阳一眼,这才将目光落在徐瑾瑜的身上,满面笑容,连褶子都挤成了菊花状: “我素日好饮,多喝了两杯,竟是跑到志平家说起了醉话了,啊哈哈!大郎啊,你可别放在心上,你就是咱徐家,铁板钉钉的徐家儿郎!” 赵庆阳:“……” “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 赵庆阳嘀咕的几句,族长听到了也当没听到,等出了门儿又冲着徐老婆子说了好些软和话,见徐老婆子面色没有先头的僵硬,这才准备离开。 却不想,徐瑾瑜又唤住了他: “族长,瑾瑜还有一事。” “你说你说!” 族长这会儿看着徐瑾瑜,那跟看着载入族谱的光辉记事一样,那叫一个喜眉笑眼。 徐瑾瑜面上的表情没有因为族长态度的转变而有丝毫动容,只道: “我记得幼时通读族规之时,隐约记着若有读书之才的徐家子弟,族中必有帮扶。” 族长听后,点点头,有些为难道: “是有这回事儿,可是……咱们徐氏一族早已大不如前。” 徐瑾瑜含笑道: “族中的情况我当然知道。” “那大郎的意思是……” “徐二牛家的地不错,本就离我家也近,若非因些陈年旧事,本就是我家的,瑾瑜不求族中帮扶,只求物归原主。” 徐瑾瑜面上笑意不减,可是那双桃花眼却黑黝黝的沉凝着连族长看到都不由心颤的冷然。 “这,徐二牛一家本就不事劳作,若是没有那片肥地,只怕日子……” “徐二牛家的日子与瑾瑜有何干系?能让族长您亲自替他家三子说和,想来也是有些家底的。” 徐瑾瑜这话一说,族长满面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大郎看着生了张观音面,可是丁点儿亏都不吃! 徐二牛只是惦记了一下他家的男丁位置,他便张口就要徐二牛一家的命脉! “这事儿,我先琢磨琢磨?” 族长试探的说着,徐瑾瑜面上笑容不减,只是眸子沉了下来,族长立刻道: “给我一日功夫,我去和徐二牛谈谈!” 徐瑾瑜这时眸子才有温度,一幅很好说话的样子,声音清朗悦耳: “劳烦族长了。” “不劳烦不劳烦!” 族长摆着手离开了,只是心里却是不住咋舌,这大郎心也忒黑了! 走到门口,族长险险和一人撞了满怀,那人怒目而视: “吾乃镇国公护卫,尔敢拦路?!” 族长吓了一跳,缩着脖子,连连告罪,正在这时,那人突然眼睛一亮,声音洪亮道: “世子!国公请您回府……” 声音渐远,族长才敢探头看去。 嚯,原来是那没眉毛的小子! 族长一时冷,一时热,随后混混沌沌的归了家。 如若他没记错,那大郎家里,可是连那位世子都指拨着干活! 等到夜里,有人叩响了族长家的门,却不想人连面儿都没露,直接丢了一锭银元宝出去。 随后,族长压低了声音道: “拿着你的银子滚!瑾瑜这辈子都是我徐氏一族的孩子,谁也别想让他离开!” “嘶——” 银子结结实实砸在头上的那人,也是心里一懵,这让他如何和主子交差?
第18章 族长走后,徐母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对着徐瑾瑜大夸特夸: “还得是我家大郎!我都没想到这里头还有那徐二牛什么事儿! 早些年你爹在的时候,徐二牛他老子临死的时候,非说当初闹灾的时候,他给了块饼,救了你爷一命,死乞白赖要咱们家报恩。 你爹老实,想着咱自个勤快些,瘦田也不怕,这才让族长做了见证,把咱们家的肥地换给了他家。” “斗米恩,升米仇,这徐二牛如今种着咱家的肥地,啥都不管都有收成,却还贪心不足蛇吞象,惦记起咱们家的家财,简直可恨!大郎你做的好!奶方才都没有想到这点,差点把他家漏过去了!” 徐老婆子也表示赞同,看着徐瑾瑜的眼神越发赞赏。 徐瑾瑜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真情实感的笑容: “徐二牛家的为人谁不知道,族长素来功利,便是为着名声考虑,也不会一开始就推荐徐二牛家的孩子给咱们家做养子,必是得了利的。” “徐二牛家不知给了什么,都能让族长心动,那明日族长若是向着徐二牛家该如何是好?” 徐母说着,眉头微微皱起,徐瑾瑜眸子一闪,笑眯眯道: “娘啊,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若是我那东辰书院的择录函只够族长向着咱们七分,那现在就还是十分。不过,还是要多谢庆阳兄了。” 徐瑾瑜说着,颇有有礼的冲着赵庆阳一礼,而赵庆阳今日吃瓜吃到撑,这会儿也懵了一下: “我?嘿!那老头今日句句唤我没眉毛的小子,他能怕我?” “他前头不怕庆阳兄,可现在怕了。” 徐瑾瑜说着,看向赵庆阳身边的那位护卫,那护卫挠了挠头: “这位小郎君说的可是那拦路的老头?” 徐瑾瑜笑着颔首,赵庆阳方才在屋子里“瞻仰”传说中的择录函,并没有看到族长逃也似的跑路那一幕。 赵庆阳听后,也是嘿嘿一笑: “那下回,他不得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 “世子何等身份,和那等贱,咳,平民见识什么?” 护卫原本想说的话在赵庆阳的眼神逼视下收了回去,但即使如此,赵庆阳仍然面色一沉,出言呵斥: “不会说话就给本世子滚回去!” “属下知错,请世子责罚!” 护卫闻言也是呼吸一滞,连忙请罪。 寻常勋贵子弟自倨身份,几时与平民结友? 偏偏自家世子,对这位平民友人意外的看重。 赵庆阳素日在徐家时虽然口中喜欢嘟囔,可是却也称得上一句平易近人。 可唯独此刻,这番疾言厉色方露出了些勋贵子弟打小养在金玉堆里才有的凌人。 倒是让徐老婆子和徐母也不由微微变色,徐瑾瑜见状便请徐老婆子和徐母先回屋自忙。 等二人离去,赵庆阳脸色尤为难看,他冷眼看了那护卫一眼: “滚回去告诉祖父,我只是出来散散心,什么时候散好了自会回去!若是再派些你这样的蠢物来给我添堵,哼!” “属下不敢!” 赵庆阳等护卫离开后,闭了闭眼,方和缓了面色,冲着徐瑾瑜笑了笑: “御下不严,倒是让瑜弟看笑话了。” 赵庆阳面露歉意,真诚拱手,随后便被徐瑾瑜抬手止住: “无妨,不过国公特意派人前来请庆阳兄归家,想必有要事叮嘱,庆阳兄当真不回去瞧瞧吗?” “能有什么事儿啊?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爹!” 赵庆阳说着,抬眼看了徐瑾瑜一眼,顿时乐了: “得亏瑜弟你没有回去,不然啊,咱们可真是难兄难弟一对儿了! 那临安候和我爹,那可是京里大名鼎鼎……咳咳,那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子议父,是为不孝,是以赵庆阳并未明言,徐瑾瑜也是勾唇点头。 “要我说,什么勋贵之家,膏梁锦绣之地,也不如这片葡萄架下,蒲扇一盖,蒙头大睡一通,来的自在。” 赵庆阳不自觉岔开了话题,徐瑾瑜眉尾微动,看来这位国公世子还得再赖几天。 徐瑾瑜随后点了点头,似笑非笑: “话虽如此,可是这活……庆阳兄似乎还未干完吧?” 赵庆阳:“……” “周扒皮都没有你能差使人!” 赵庆阳气呼呼的说着,徐瑾瑜却是袍袖一甩,没当回事儿。 这位世子虽然身上还有些勋贵子弟的骄矜习气,可是却又有着自己的坚持,轻易不肯放弃呢。 徐瑾瑜说完赵庆阳,看了眼赵庆阳扎在一起的竹丝,估摸着数量差不多了,这便取了些,自己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几旁编织起来。 少年十指纤细,动作起初还有些生疏,但还快就熟练起来,翩飞如蝶舞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等憋了一口气的赵庆阳终于抬起头后,嘴巴直接张成了一个O型: “这,这,这还是我弄出来那堆枯草吗?!” 是的,那些竹丝在赵庆阳眼里就是堆枯草,不过是某个黑心的家伙不愿意让他闲着非要指拨人罢了。 可是此时此刻,那静静放在石几上,形状优美如瓷器的竹篮让赵庆阳默默扶着自己的下巴闭上。 “过目不忘,还有这等巧手,瑜弟,你究竟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的?” 赵庆阳感叹的说着,徐瑾瑜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微末小技,何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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