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瑾瑜听了这话,有些无奈道: “庆阳兄以为我为何要赶在宛阳郡停留?便是为了这里的硫磺矿场,这火弹之中,硫磺必不可少。 而南疆那座山洞虽然有硫磺矿的可能,但开采还需要时间,可不如此地有前朝打下的基础。 只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竟然在此阴差阳错的发现了这样的事。不过,也幸好吾等及时发现,否则到时候若真要在晋州调兵……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赵庆阳回想起方才矿场之中的一幕,也不由沉着脸,点了点头,语气冷冽道: “一支能对普通百姓挥刀的军队,上了战场焉知不会对同袍下手!” 前朝末年之时,贵族沉湎欲阿芙蓉,普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军中更是一片混乱。 一旦在军中有士兵拿下首级,上峰要做的首先不是记功,而是调查军中有没有使用的士兵! 而那样的混沌之日,最终被太祖终结。 可时至今日,这一幕竟然在外人看起来如日中天的大盛出现! 明明窗外烈日昭昭,可是赵庆阳却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说着背脊直接窜到了天灵盖。 何其可怖! “用黑店将异乡行客扣押,最后丢到矿场之中挖矿为自己捞银子,等到矿工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的面目也被硫磺毒气熏的看不出本来面貌,再斩下他们的首级来换取军功,如此一环扣一环,真真是恨不得将这些普通百姓的骨头都嚼成渣吞吃下去!” 徐瑾瑜一字一句说着,等说到最后,他亦忍不住一掌拍在了案几之上: “他们真是该死!” “现在,矿工们已经出逃,瑜弟,咱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赵庆阳看向徐瑾瑜,而徐瑾瑜这会儿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当初噙着三九之日的冬雪般冷然。 “自然是,浑水摸鱼了。矿工出逃,有些人也该慌了。” 此前,姜兴可以随意派出一个长吏来自己面前糊弄,那现在呢? 他们,可急需一个能将此事在圣上面前遮掩下来的人。 “不出三日,姜兴便会求上门了。” 徐瑾瑜笃定的说着,随后他便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没事儿做做火弹,关注一下陆平的治疗情况,或者看看当地的书籍。 了解一个地方最快的办法,除了从当地人口中打听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外,书籍也是一个很好的途径。 只不过,徐瑾瑜觉得最为惋惜的一点,便是陆平了。 陈为民确实有几分本事,竟然可以让陆平被哑药毒哑的嗓子可以出声,但是陆平那被挑断的手筋,已经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恢复的了。 最重要的是,陆平腕上的伤口需要每日换药,可只要一日不结痂,每一次换药都是一场酷刑。 这会儿,陈为民在为陆平换药,陆安心疼的为其擦了擦汗水: “哥,值得吗?徐大人说,那些矿工都已经逃了出来。” 要是他的兄长可以等一等,是不是便不用这样遍体鳞伤的回来了? 却不想,陆平听了陆安这话,面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看着陆安的眼睛,点了点头。 自然是值得的。 如若他没有冒险一试,徐大人又怎么会知道,矿场中所发生的一切呢?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今日他陆平以一己之身,换得诸多条性命,也值当了。 陆平并不能说话,可是陆安缺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他心中所想,当下只是睫毛轻轻一颤,便不再多言。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个人不会是他的兄长。 …… 翌日,徐瑾瑜便收到了宛阳郡太守送来的帖子,赵庆阳见状都不由撇了撇嘴: “瑜弟,他们也太心急了吧?” 瑜弟当初还给他们估算了三日时间,没成想,这宛阳郡太守这么沉不住气。 徐瑾瑜拿到帖子后,上面的宛阳郡太守言辞恳切的表达了自己对于徐瑾瑜的欣赏,还说要准备一份厚礼送上,请徐瑾瑜第二日前来赴宴,且当日宴上还有一位至关重要的客人。 要知道,在此之前,徐瑾瑜虽然点破了平重郡长吏之事,宛阳郡太守也做出了态度,可是那位姜将军却一直不露面。 他之所以不露面,未尝不是因为在心里审视徐瑾瑜值不值得他下注。 而此时,时局已经由不得他做那个高高在上的执棋人了。 那么多的矿工,一旦有人上了京城,他们将迎来灭顶之灾! “他们要是不急,那项上人头便要保不住了。” 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差别。 “那瑜弟,你明日要去赴宴吗?” 徐瑾瑜扬了扬眉: “当然要去,姜兴手下还有三万兵将,如今凉州尚不稳定,姜兴若是狗急跳墙,那便得不偿失了。” 徐瑾瑜的治疗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后又道: “既然明日要赴宴,那庆阳兄先让人为我准备画具,这宛阳郡的风景独好,我想让思武兄看看。” 徐瑾瑜一直有画下沿途风景寄回京城的习惯,当初那场雪崩阴谋之下,对方自相残杀的一幕被徐瑾瑜画的荡气回肠,可惜最后因为那幅画比魏思武提前抵达京中,被成帝瞧见后见猎心喜,直接讨了过去。 赵庆阳语气酸酸道: “瑜弟,你可真惦记魏思武那家伙!” 徐瑾瑜闻言,只笑眯眯道: “要是那日我外出的时候,庆阳兄没有同往,我也会让庆阳兄瞧瞧我一路的见闻呀。” 赵庆阳听了这话,心里这才舒服起来: “好,瑜弟,那你等我。” 徐瑾瑜点了点头,等赵庆阳回来后,他似乎早有腹稿,提笔便画。 不多时,随着大致轮廓出来,赵庆阳定睛一看: “瑜弟,你这画的是……青州的独孤峰?” 独孤峰在宛阳与平重交界之处,与硫磺矿场彼此勾连,也是难得的宛阳一景。 “是独孤峰,此地的独孤峰堪称一景,值得一画。” “可瑜弟,咱们才炸了矿场,你现在所画的这些,只怕宛阳郡太守也会过目,要是他察觉有异……”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画。咱们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呢?” 徐瑾瑜笑脸盈盈的看着赵庆阳,赵庆阳忍不住嘴角一抽。 虽然但是,他们确实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可,此事确实有些惊险了。 “庆阳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要咱们不露了怯,旁人也发现不了什么。” 徐瑾瑜一面提笔画着,一面慢悠悠的说着,仿佛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随意为之一般。 等徐瑾瑜画出了独孤峰的原貌后,几抹环绕山腰的云带飘然而过,为其增添了几抹秀丽神秘。 而后,徐瑾瑜又取来一小袋硫磺粉,在独孤峰下浅浅的勾勒了几笔,可却差点儿让赵庆阳心脏骤停。 无他,徐瑾瑜画的那一角虽然小巧,可却是那矿场之中的缩影! “瑜弟……” 赵庆阳有些犹豫,徐瑾瑜勾了勾唇: “好了,不逗庆阳兄了。明日这画送出之日,便是我入赴宴之时,宛阳郡太守无瑕去看的。” 赵庆阳听了这话,才仿佛恢复了呼吸: “瑜弟,这般行事是否有些太过惊险了。这可是一步险棋!” “放轻松,庆阳兄。” 徐瑾瑜看着赵庆阳紧张的模样,不由笑了笑: “矿场之事一出,所有牵连人等必将乱了阵脚,明日我还要与庆阳兄一道去赴宴,你这般心态可不好。” 赵庆阳被徐瑾瑜说的面颊微红,他摸了摸脑袋: “瑜弟,我就是担心明日赴宴之时,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儿。” 上一次,他们背后好歹还有一个武安候撑着,可是这一次呢? 他们就这两百多人,而那姜兴手下却有三万兵将! “或许会,但只要庆阳兄你沉住气就好了。” 赵庆阳:“……” 现在他更沉不住气了。 徐瑾瑜在日落前终于画完了一整幅画,随后有规律的用了晚膳,看了一会儿书,便安然入睡了。 赵庆阳本来以为自己会担心的睡不着觉,可是等身旁徐瑾瑜那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时,他的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没过多久,便抗拒不了睡意,沉沉的陷入梦乡。 天光大亮,徐瑾瑜被生物钟唤醒,他刚一起身,赵庆阳便端来了洗脸水,徐瑾瑜一面道谢,一面打趣: “今日庆阳兄的气色很不错呢,看来昨夜睡了一个好觉。” 赵庆阳闻言忍不住挠了挠头: “反正,我,我也知道我不如瑜弟谋算之多,所以这次的事儿我都听瑜弟的就好了。” 徐瑾瑜不由笑了笑: “总之,今日庆阳兄只管冷静以待,莫要被人牵着鼻子乱了分寸,便不会有事。” 赵庆阳一听这话,登时想起了那宛阳郡太守一步步被瑜弟牵着鼻子走的一幕,立刻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瑜弟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随后,等二人吃过早饭,收拾妥当这才朝太守府而去。 今日的太守府格外的安静,就连门口守着的官兵都夹紧了尾巴,今日守门的是太守那位官兵弟弟,看着徐瑾瑜本来想咧嘴打招呼,但是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规规矩矩的站了回去。 徐瑾瑜倒是笑着问了一句: “方才离的老远,我便道今日守门之人的身形似乎更为魁梧一些,没想到是阁下啊?” 徐瑾瑜这话一出,太守弟弟立刻美的不知东南西北了,也不管他哥的叮嘱,直接对徐瑾瑜倒起苦水: “还不是我哥,咳咳,大人他,非说什么没有信任之人,要我在这儿守着,一会儿太阳大起来了,怕是要热煞我也!” 徐瑾瑜道了几句辛苦,随后这才走了进去。 宛阳郡太守早早便让人准备好了宴席,这会儿徐瑾瑜一进来,便发现宛阳郡太守正坐在主位,而他右侧的位置已经被一个黑方脸,虎眼圆突的中年男人占领了。 本朝以右为尊,此人之举着实有些挑衅了。 而宛阳郡太守这会儿也是面露苦笑,见徐瑾瑜在原地站着不动,恨不得把自己主家的位置让出来。 “徐大人来啦,快坐快坐!” 徐瑾瑜看了一眼上首的姜兴,眼含笑意,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敢问太守大人今日要请的,究竟是谁?” 姜兴虽然也是客人,可是按照帖子,他只是一个陪客,这会儿却占了右座,着实于礼不合。 赵庆阳也没有想到徐瑾瑜一来便给了宛阳郡太守一个下马威,当下也只冷着脸看着宛阳郡太守。 宛阳郡太守被看的冷汗直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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