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太夫人,非是吾等不尽心,实在是徐大人这脉像太过凶险,元气不继,此乃油尽灯枯之相啊!” “怎么会?怎么会?!大郎他明明晨起出门的时候还好的!” 徐母看着榻上人事不省的徐瑾瑜,浑身颤抖,随后,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求太医,求太医救救我家大郎!救救我家大郎啊!” 徐钰琬和徐钰琬也纷纷跪了下来,太医们大惊失色,连道不敢。 “侯太夫人,两位娘子,以徐大人的脉像,至多不会撑过今日,为,为防不测,你们,还是早做准备吧!” 徐母听了这话,差点儿晕了过去,正在这时,魏思武带人疾步走了进来: “荒唐!自己医术不精,也敢信口雌黄?!” 太医们看到魏思武后,不由眉头一皱: “魏世子何出此言,徐大人的脉像吾等皆一一诊过,断无出错的可能!” “那你告诉本官,为何瑾瑜好端端出门,却能突然如此?” “这……” 魏思武冷笑一声,直接拉着陈为民走了进来: “陈大人,瑾瑜说你可以解他之忧,今日之事,便拜托你了!” 魏思武这话一说,徐钰琬立刻上前: “武郎君,大郎这是有救了?!” 魏思武看向徐钰琬,女娘脸上泪痕斑斑,那日大雪纷飞,跪行上香山寺祈求之时,她尚且安恬无波,这会儿看到徐钰琬脸上的泪水,魏思武克制了许久才不曾抬手擦去: “这是瑾瑜的安排,琬娘子便是不信我,也该信瑾瑜才是。” 方才魏思武耽搁这一趟,便是去衙门里将陈为民提出来,又经不住陈为民念叨,去他的府里取了早前备好的东西,这才来迟了。 魏思武这话具有很好的安抚效果,徐钰琬看了一眼徐母,母女二人终于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首看着里屋,等待陈为民的诊断结果。 徐钰瑶身量小,趁着众人不注意,直接钻进了里屋,而里屋里,陈为民正在为徐瑾瑜施针。 陈为民看了一眼徐钰瑶,没有多言,一个小女娘又能知道什么?左不过是担心兄长罢了。 随着陈为民密密麻麻的银针落下,徐瑾瑜的眉头终于渐渐皱了起来,他的额头上滚着汗珠儿。 可那汗,却是冷汗。 徐钰瑶见状,小声的问了一句陈为民,这才轻手轻脚的为徐瑾瑜擦去了汗水。 徐瑾瑜这时候已经隐隐有些意识,可是他却从未想过,当初那据说可以让人无疾而终的无疾之毒在自己这具过毒之身上发作,竟然如此可怖! 浑身上下所有的阳气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取一空,他隐约逗可以听到耳边有血液在血管中涓涓流淌的声音。 冷。 太冷了。 冷的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快要被那冷意侵蚀了大脑,放弃生存的希望了。 便是那连绵雪山之中,也不会有如此冷冽! 浸入骨髓的冷意让徐瑾瑜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 他快要冻死了吧? 可他究竟是如何轮到这步田地的? 徐瑾瑜用有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开始回想,渐渐的,他的脑中开始清明起来。 今日,是各司呈交文书之日,而蜀州使司派的是楚凌绝。 楚凌绝自入了户部,一直谨小慎微,一月里只敢有两次过来见他,故而今日徐瑾瑜便多留他坐了坐。 户部衙门被徐瑾瑜带起了美食风潮,故而徐瑾瑜的值房里还是一二糕点。 二人今日手中无事,索性一起吃了一碗茶,茶水入喉,徐瑾瑜只觉得喉头一甜,下意识低头一看,便见那茶碗之中,一团血气散开。 “哥!” 最后的记忆,是楚凌绝声嘶力竭的呼喊。 这次,是吓着他。 徐瑾瑜如是想着,却也在那一刻清楚了临安侯不惜重金送楚凌绝来此的原因。 楚凌绝的作用,便是让自己毒发的引子。 徐瑾瑜还未睁开眼,脑中便已经将今日种种盘算的清清楚楚。 只不过,这次怕是要让临安侯失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瑾瑜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热了起来,那源源不断的热意开始填充了整个心脏,然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徐瑾瑜终于有了抬眼的力气。 …… 陈为民在里屋一待便是半个时辰,徐母和徐钰琬从一开始的信任,已经转变为在屋内着急转圈。 一旁的十几位太医则在院中停留,他们倒想知道那穿着官袍的小子,如何能将一个濒死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那徐大人的脉像已是死脉,便是大罗金仙来了,只怕也无法了。” “不错,不过徐大人今日还能如常上值,怎会突然……”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只不过,徐大人今日这事实在奇也怪哉!” “短短一晌,便能要人性命,实在可怖!” 而刚匆匆赶到的成帝听了太医们的话,直接双腿一软,扶着冯卓站直这才道: “你们说徐爱卿他如何了?!” 太医们哪里会想到成帝会在这儿,一时大惊失色,连忙要跪下行礼: “参见……” “这个时候就别拘礼了,徐爱卿到底如何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太医院正这才低声道: “圣上,臣等且为徐大人诊脉为油尽灯枯之像,事发突然,来的迅疾,臣推测,徐大人是中了毒。” “中毒?可有解法?” 成帝急急追问,太医院正摇了摇头: “依徐大人的脉像,只怕今日子时尚不能……” “胡言乱语!一群废物!” 成帝直接打断了太医院正的话,一边走一边吩咐: “冯卓!传令下去,召集民间大夫,若能救治成功徐爱卿,赏金千两!” 国库无银,成帝这话显然是准备从自己私库出了。 而冯卓听了这话后,也是直接应下,身后的太医们直接看的目瞪口呆。 成帝大步走进屋内,这座宅子还是徐瑾瑜当初在翰林院时成帝赏的,今日冷不防挤这么多人实在有些拥挤。 成帝刚一进去,便与准备出来的魏思武、徐母等人撞了个正着,还不等几人行礼,成帝便直接免了: “徐爱卿现在如何?可醒了?” 徐母正着急的心口疼,一时话都说不出,徐钰琬在一旁帮徐母顺气,故而魏思武代答: “舅舅,瑾瑜现在还没有醒,陈大人正在为瑾瑜诊脉。” “陈大人?宫里几时有姓陈的太医了。” 魏思武表情顿了顿,随后道: “是翰林院修撰,陈大人。他曾经随瑾瑜北上凉州。” “他?他懂医术?” 成帝说着便皱着眉要直接进里面瞧瞧,连忙拦住: “舅舅,您别急啊!这都是瑾瑜安排的,您知道的,瑾瑜看人不会错的。 方才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诊过脉,可却一个个没有见识,连个所以然都说不出口。” 魏思武有些讽刺的掀了掀唇: “倒是陈大人,那是瑾瑜亲口盖章,可以为他清除身体隐疾之人!” “哦?那……” 成帝正要说话,正在这时,小石子进来禀报: “呃,圣上,太夫人,有客上门!” 小石子这话一出,屋内顿时一静,随后,成帝语气淡淡道: “来者何人?” 小石子挠了挠头: “是,是临安侯。” “他来作甚?” 徐母紧张的抓紧了徐钰琬的衣袖,显然对于临安侯的目的戒备不已。 而成帝看着徐家女眷的惊慌模样,索性直接坐了下来: “徐爱卿还未清醒,朕在这里替徐爱卿见他一见。传他进来——”
第240章 成帝来的匆忙, 并未大张旗鼓,是以临安侯一路而来,只觉得徐府今日看起来倒还真有几分勋贵之家的气势。 但同时, 临安侯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不屑。 一个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就算是站起来,不也靠的是他们楚家的血脉? 不过,今日之后,这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也该收回来了。 临安侯这会儿心中也有些复杂,若是早知道那个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 他…… 临安侯神情一晃, 随后定了定, 大步朝前走去。 小石子瞧瞧抬头看了一眼临安侯有些衰老的面容, 纵使如今年岁长了,可临安侯容貌亦是不俗, 甚至眉眼间与他们大人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可是, 临安侯今日在大人出事后上门,究竟所为何事? 临安侯只绷着脸朝前走去, 门子窥探的视线他自然有所察觉, 如此不规矩的下人, 他日瑾瑜回了家,定要将其发卖。 临安侯一面想着,一面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干太医, 足足有十七位太医! 圣上这怕不是将太医院的太医都派出来了吧? 好大的声势! 临安侯心里又酸又妒, 可最后都化为一个温和的笑容: “诸位为何在此?平海候如何了?” 太医们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临安侯, 他们对视一眼,随后只道: “吾等为平海候诊脉的结果并不乐观, 故而……在此重新议一议。” 临安侯听了这话,笑意加深。 如若这些太医当真有几分用处的话,爹他也不会英年早逝! 随后,临安侯更加自信的朝屋子走去。 而此时,徐远山得了信,才从城外营地赶回来,正好与临安侯擦肩而过。 徐远山一路疾行,到门口更是直接弃马狂奔,整个人脸上汗渍沾着湿发,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临安侯,直接绕过他冲进屋内。 临安侯有些嫌弃的别过脸去,口中斥了一声: “莽夫!” “大郎如何了?昨个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儿?!” 徐远山说着就想要往里屋去,被徐母拉住说了两句,这才看到上首的成帝,正要行礼,却被成帝直接抬手拦住。 正在这时,临安侯大喇喇走进来,一边走一边道: “我儿为你徐家争得百般荣耀,你徐家就是这么待我儿的吗?!” 徐母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徐远山有些按耐不住,可成帝却率先道: “哦?徐爱卿乃是京城小石村徐家祠堂族谱之上,白纸黑字所书的徐家子,朕倒是不知道他几时成了临安侯的孩子。” 临安侯没想到成帝竟然也在,一时脸色一变,连忙跪下行礼: “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安。” 成帝淡淡的看了临安侯一眼: “临安侯明知今日徐家人心惶惶,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临安侯被成帝盯着,这会儿手心里结结实实捏了一把汗,他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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