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番思量之后,温予仍不愿拜他。 - 霍珩的视线终于从霍无羁身上移开,狗皮膏药一样粘到了温予身上,再舍不得挪开。 江毓儿亦是大惊失色。 前一刻,她虽听见这些官眷们议论她和他长得像,在过来之前,她心里也有了一定的准备,可在看清他的长相的一瞬间,江毓儿还是吓了一跳。 当真就和旁人说的那样。 她和他,除了眉眼略有不同,整张脸几乎再无差异。 方才,霍珩和霍无羁这两人眼神之间的暗流涌动,没逃过这一众贵眷的眼睛。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只默默看着,试图从这几人的表情里读出一些 但大大咧咧的文武百官向来是不管这些的。 又或者说,他们同样察觉到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他们对这位新帝一贯的态度。 自先帝去后,他们眼睁睁看着新帝从孱弱不经事,到不那么孱弱却依旧不经事。 无论是朝堂琐事,还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都需倚仗他们这些老臣。 就连往年最为不喜朝政的秦太傅,都被迫开始处理政务。 更别提他们了。 朝中的臣子,大多是那次宫变后霍循一手提拔上来的两朝元老,只零星几个人是新君继位之后才升上来的。 新帝虽继位,但行为处事上,难免不被臣子拿来和先帝比较。 先帝勤勉,手段果决,一心为国为民。而新帝,方方面面都差了不止一筹。 是以,时间一久,老臣的心中便暗生了些怨怼不平。他们虽嘴上称呼他为陛下,但心中却没那么尊重他。 故而,新帝在他们这些老臣面前,毫无威慑力可言。 他们看着互相打量的四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是这声音,半点都没有减弱,清楚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不是说,这位公子是秦家的表亲吗?怎的与这霍小参将如此亲近?” “这有什么可争议的?那方才进殿的时候,表公子还是跟秦家兄妹一同进来的呢。” “就是,就是。霍小参将可是秦太傅的嫡传弟子,秦老平日里对他比亲儿子还亲。表公子指不定就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才华,所以才和霍小参将多亲近亲近呢。” 说这话的,是当年霍无羁那一届负责武举的主考官之一。这么些年,他一直暗暗都在为霍无羁鸣不平。 当年,他呈上去的文章,明明排的是霍无羁第一,杨昶然第二。可不知为何,先帝却将这两人的名词调换。 这么多年过去,同被赐了天子姓的霍昶然早已在西南陲地立下赫赫战功。 而一甲三名的崔轻云,虽未有战功傍身,却也在大内树立了威信。清河崔氏亦是因此被当今圣上看中,一连提拔了好几位崔氏子弟入朝为官。 独独霍无羁,自先皇去后,便一直寂寂无名,白白浪费了他满腹的才华。 他深知霍无羁的才华。 所以,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闲杂人等空口白牙污蔑他的清白。 是以,听到有人拿霍无羁与旁人比较,才连忙为他说话的。 此话一出,旁人连忙附和。 但霍珩听了,却不是很高兴。 不,确切来说,是极其不高兴。 平日里,霍珩本就不喜从旁人口中听到赞扬霍无羁的话。 更何况,现在是当着温予的面。 霍珩的肺都要气炸了。 尤其是听到‘嫡传弟子’这四个字之后,脸色都阴沉很多。 当年,秦太傅喜收爱徒,大宴四方。以及祁放在宴会上和太傅公然争抢爱徒的事情更是闹的尽人皆知。 如今,这京城之中谁不知道霍无羁是太傅最为宝贝的徒弟。 而他当年拜师时,秦太傅本就不情愿,但迫于皇权,不得不应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每人们提及霍无羁与太傅,都免不了要拿他纵向比较一番。 明明他如今已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男子,却依旧被人拿来和他本就看不上的人比较。 这也便罢了。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在这些人口中,堂堂天子竟比不上一个乞丐出身的霍无羁。 - 霍无羁没有错过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狠厉,但他却没后退半步。 江毓儿也从惊诧中回过神来。 她浅笑着攀上了霍珩的胳膊,说:“陛下您瞧,这世间当真有与臣妾生得如此相似的人呢。” “嗯。” 霍珩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视线却没从温予身上挪开。 江毓儿看了霍珩一眼,见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对面的公子身上,她便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她莞尔一笑,携着霍珩上前一步,让霍珩正对着温予,而她自己则站到了温予身侧,言笑晏晏。 江毓儿一边打量他,一边说:“若非是知道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我还以为公子是我嫡亲的兄...” 不等‘长’字说出口,江毓儿的眸光定格在温予的侧颊上。 更确切一点,是‘他’的耳垂之上。 江毓儿猛地后退一步,并在心中暗想: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耳洞呢? 除非...除非他是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江毓儿的目光又往下移了几寸,落在了‘他’纤细的脖颈之上。 按常理说,‘他’这般纤瘦的人,喉结应该很明显才是。 可偏偏,‘他’脖颈瓷白纤细,没有半点凸起。 她分明是一个女人。 如果这个女人也进宫的话,那她日后定然和宫里其他妃嫔一样,再无地位可言。 她还没有怀上龙嗣呢,更别提什么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江毓儿的脸色白了几分。 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此时身在何处,脸上的笑意反而比刚才更灿烂几分,并把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若非是知道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我还以为公子是我嫡亲的兄长呢。” 后面三个字,她说的格外缓慢。缓慢到霍无羁和温予同时掀睫看她。 江毓儿分别看了他们三人一眼。 不得不承认,这个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和霍无羁很有默契。两个人默契到,看她的眸子里盛满了戒备和防御。 而站在她身侧霍珩,听了这话,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若是放在之前,他一定能发现她话里的不对。 但现在,霍珩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讲话一样,自动将她的话屏蔽在脑海之外,半点反应都没有。 又或者说,他听到了,只是他不在意。 不过瞬间,江毓儿垂下了目光,她怕她再盯着他看,会暴露眼中的不甘。 原本,江毓儿以为‘他’是男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宫。所以她才随口扯了个敬酒的借口带着霍珩过来。 可现在,她有点不愿意了。 但一旁的宫人已经把盛满了酒的金樽递了过来。 江毓儿磨磨蹭蹭,很不情愿伸出了手。 但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她的指.尖碰到了霍珩的手背。他先她一步接住了本要递给那个女人的酒杯。 “我来。”霍珩说。 旁人艳羡,只以为她备受荣宠,皇上甚至连酒杯都舍不得让她拿。只有她自己清楚,他是想和对面那个女人有进一步的接触。 哪怕只是递一杯酒。 江毓儿咬唇,脑海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如此规格的宫宴上,男扮女装本就是欺君之罪。 如果她当众揭穿她,纵皇上如何喜欢她,那也过不了文武百官那一关,那她是不是就再也进不了宫了? 可如果皇上因为这件事情厌恶她了可怎么办? 可如果她不这样做,等这个女人进了宫,那她岂不是更没有机会与她争了? 只纠结了片刻,江毓儿便暗暗下了决定。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个女人进宫。至少,在她怀上龙嗣之前,谁也不能把属于她的恩宠夺走。 这个时候,温予只隐隐约约觉得这位贵妃娘娘看她时,莫名有些敌意。却不知道,她已经将她当成了此生最大的情敌。 江毓儿的目光在温予头顶那只白玉簪上停留一瞬,随即挪开视线,柔软的腰肢又贴到霍珩的手臂上,说:“陛下,他这张脸,让臣妾觉得亲切,臣妾可否敬这位公子一杯酒?”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江毓儿要重新说一遍,只淡淡应了一声。 “可臣妾身子不适,饮不了,还需烦请陛下替臣妾喝了这一杯。”江毓儿一边说,一边攥紧了腰间的金色铃铛。 听了这话,霍珩侧目,看了江毓儿一眼。 她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好看。 “爱妃既身体不适,朕当然可以代劳。” 她太了解霍珩了。 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么他手里那杯,就一定会被他递给对面那个人手里。 江毓儿闻言,用才攥过金铃的手接过了内侍手上的另一支酒杯,并趁人不备,将手心里沾染的两滴水珠滴到了杯子里。 她再转过身时,霍珩当真已经把酒递了过去。让江毓儿没有料到的是,纵是皇上递酒于她,她也没有即刻接下。 依旧是一脸戒备的模样,半点没有被天子赐酒的喜悦。 见她不接,霍珩也不恼,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又把酒杯往前递了递,说:“不知...温公子可否赏脸?” 温予刻意压低了声音:“抱歉,我从不饮酒。” 话落,她默默退后了一步,离那盏酒杯远了些。 同时,霍无羁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温予和那盏酒杯中间。 “霍...师弟这是何意?”霍珩斜睨他一眼,神情冷淡,语气不善。 任谁看了都知道,皇上的情绪已然处在发威的临界点。 “回禀陛下,她不能饮酒,我替她喝。”霍无羁语气平和,对上霍珩的目光却无比坚毅。 霍珩并不想让霍无羁从自己手里接过那杯酒,霍无羁伸手去接的一瞬间,霍珩胳膊向旁边一扬,躲开了。 霍珩的语气越发冷淡:“师弟莫不是没有听清,贵妃方才说的,是要敬这位温公子酒,而非师弟你。” “我自己来。”温予扯了扯霍无羁的衣角,走上前来,接过了霍珩手中的酒杯。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霍珩的指.尖从她手背上划过。 杯子里的酒也溢出来一部分,洒在了她的手指上,指.尖被酒水浸润,晶莹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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