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灵岛呈三角而立,地势各不相同,一座岛上皆是巨石,险峻如峰,中心处悬挂一条银河瀑布,另一座岛上独生一棵灵树,乍一看上去不知是岛还是树。 薛沉景牵着她走出车厢,站在车前,指着那棵树道:“是它的树根在水下将这几座灵岛联系在了一起。” 九头鸟驾车从那株树冠如岛的巨树枝杈间穿过,翅膀卷动的狂风吹得树冠哗哗作响,车辇却无丝毫晃动,平缓地滑入树岛。 鹤师兄惧怕九头鸟,不敢从门出来,用脑袋挤开窗钻出来,振翅飞离车驾,快乐地窜入茂密的树冠当中。 在交错的枝叶间架着一些木楼小屋,有些屋子空着,有些屋子堆放着杂物。 最高处的一间木屋规模最大,里面摆置有桌案榻席,起居家具很是齐全,小楼外的露台上还有一张悬挂的吊床。 “我偶尔回来,会在那里休息。”薛沉景回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向自己求偶的对象展示自己打造的鸟巢。 若早知有这一天,他应该将这些小楼建造得更漂亮些才对。至少在房前种点花草。 该死的,这株树怎么光长叶,不知道开花?一点也不好看。 虞意好奇地左右打量,这株树实在太大,比帝屋神树还要大得多,大半树躯都隐在海面之下,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海里庞大的阴影。 水面之上的树干呈深黑色,看上去有种石化的质感,但它满树翠绿的叶,又表明这棵树正活得茂盛。 建造在树杈之间的小屋当真就像是一个个小巧的鸟巢,不太精致,却也足够遮风挡雨。 “这都是你自己建造的?” 薛沉景见她眼中并无嫌弃之意,甚至还带着几分惊叹,心脏轻轻地落回,微仰下巴,得意地扬眉,“嗯,是我!” 前几世的他当然也算是他。 九头鸟飞入一座宽阔的平台上,车辇平缓落地,它收拢如云羽翼,九只脑袋往后扭来,规矩地排成队,眼巴巴看向薛沉景。 虞意同薛沉景站在一起,被那九只硕大的鸟头盯着,鸟喙尖利地杵在面前,一瞬间还是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她现下大约已经清楚薛沉景和他的魔物之间是如何相处的,问道:“它们是在找你要血?” 薛沉景闷闷地嗯一声,他才失了半身的鲜血,现下都还没完全复原,很不想慰劳自己辛苦的车夫。不过想归想,还是得喂,都是养鸟的,他不想身旁人觉得自己苛待坐骑。 这么大的鸟头,还有九只,得喂多少血?虞意担忧道:“除了血,没有别的可以喂吗?” 薛沉景经她提醒,低下头努力片刻,最后遗憾地吐口气道:“可我现在哭不出来。” 他现在满心都是欢喜,哪里还哭得出来。 虞意:“???”这么说,眼泪也行? 薛沉景只得划开自己掌心,一串鲜血甩飞到鸟头上空,“自己分。”说完,揽住虞意从车撵上飞下,踩着一条悬空的藤桥,往另一株枝杈上的木楼飞去。 本来按照以前的规矩乖乖排队的鸟头,被薛沉景这一出搞得猝不及防,争先恐后地朝着他洒下的血珠扑去。 本是一体同生的九颗脑袋,这个时候为了争夺血液,竟互相打了起来,啄得彼此惊声怒叫。 妖鸟翅膀扑腾带起的狂风卷动悬空的藤桥,藤桥剧烈晃动,薛沉景一脚踩滑,差点跌下去。幸而虞意眼疾手快地反手托住他的腰,将他拉进怀里,脚下御风,几个起落,飞上那一座木楼露台。 鹤师兄被九头鸟叫声惊动,振翅飞回,躲到虞意身后,小声地嘎嘎叫。说那九头鸟真狠,骂自己都骂得那样难听。 九头鸟彼此打了一架,将鲜血抢尽,头与头之间相看两厌,恨不得当场分家,扑腾许久才累得嘭一声砸倒地上,九只鸟头趴下时,甚至高难度地选择了不同方向,眼不见对方为净。 罪魁祸首还怪它们分走了虞意的注意力,幽怨道:“阿意,别看了,那只丑鸟有什么好看的,你再看下去,鹤师兄该不高兴了。” 同样看得津津有味的丹顶鹤仰起头来,“嘎?”这么有趣,它为什么要不高兴? 虞意暗自好笑,终于舍得把目光转回他身上,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你方才又放了些血,没关系吗?” 薛沉景展颜笑起来,“没事,一点血而已,算不得什么。”他拉起虞意的手,兴致勃勃地引她进绕到屋后,屋后枝叶开阔,一片敞亮,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到另一座小岛。 那座小岛相较来说,便正常许多,地势平缓,岛上植被茂盛,有一群群海鸟围着小岛盘旋。三座灵岛夹出一片内海,向内的一侧还有一片月牙状的海湾沙滩。 往左偏转视线,正好能看见另一座岛上垂挂的瀑布,落日余晖散布在海天之间,这一副景色堪称绝美。 这一栋小楼有两层,下层是平日活动的空间,大约也是他修炼之处,桌案斜摆在正中,地上铺着簟席,地上堆砌了许多书籍、卷轴,满地都是揉成团的废弃符箓和阵法图,看上去十分杂乱。 薛沉景牵着她走进去时,欲盖弥彰地想用脚将那些纸团踢进桌案柜子的缝隙里挡住。 他踢开一个纸团,鹤师兄蹦过去叼起来玩,他踢另一个时,鹤师兄立即抛下嘴上的,跑去叼另一个玩。 这蠢鸟!薛沉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虞意从鹤师兄嘴上取走那个纸团,拂开了看了看。可惜符纸受潮,纸面上的法阵图墨迹已经晕开,早已看不清是什么。 “这是你画的?” 薛沉景立即撇清干系,“符纸都受潮了,不是我,可能是上上一世,他特别不爱收拾。” “每一世的记忆你都记得吗?”虞意转头看向他,她知道薛沉景转世重生过很多回,但并不清楚他是如何转生的。 薛沉景垂下眼,“大约记得,在我长到一定岁数,不管我愿不愿意,都会想起来。”即便他无法掌控身体,只能作为心魔依附在薛明渊身上而存在,他的记忆还是会随着薛明渊一起复苏。 虞意想起鬼城地底的转生莲,那生成胎元的莲花就是从他的尾骨生发。 转生之后的人能逐渐恢复前世的记忆,甚至资质也与前世相当。所以,他也是这样一世一世地轮回? 虞意先前抗拒薛沉景的接近,一直都在扼制自己对他的好奇心,不想主动去了解他这个人,即便是被迫接收到关于他的一些零碎的信息,也并不想盘根究底,将那些零碎的信息串联起来。 但是现在,她站在这样一间杂乱的屋子里,满屋都是他曾经留下的痕迹,她忽而很想知道他的过往,想要填补上那些零碎信息之间的断层。 “可以说给我听听吗?从神魔战场上那个碧潭开始,我想知道你前一世叫什么,还有前前一世,每一世。” 薛沉景抬起眼来,心中一瞬间有些慌乱。 他深知自己的那些过去并不光彩,说出来只会让人想要逃离。可虞意和别的人都不一样,从一开始见面,她就知道他的真面目,清楚他是怎样卑劣无耻的一个人。 他心底隐约又浮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期待她就算得知一切,也还是会喜欢他。 薛沉景心跳剧烈地起伏,既期待向她坦白,又恐惧向她坦白,在心中问道:“系统,我想知道她现在的好感度。” 这一次,系统迟滞了片刻才上线,应道:“回宿主,当前攻略对象好感度为百分之八十五。” 薛沉景嘴角微挑,系统的回答就像是一枚定心丸,已经达成“情深不悔”的好感度,她应该不会再那么容易就被吓走吧? “好。”他握住虞意的手,“可是阿意,我不是每一世都有名字。”
第91章 糖(3) 虞意听到系统播报, 心中有些不悦。 好感度百分之八十五,她就和薛沉景睡了一觉,好感度便又涨了一截, 她难不成真是隐形的恋爱脑吗? 薛沉景偏偏在这个时候向系统确认她的好感度,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根据好感度的数值来决定如何回答她? 系统播报完好感度,并没有就此安静, 苦口婆心地试图劝诫自己宿主道:“主人,即便是再亲密无间的人,彼此之间都应该适当保留一些神秘感,本系统诚挚建议您有所保留,多多向女主展示您美好的一面。” 薛沉景引着虞意上二楼, 在心中嗤笑, 冷然道:“美好的一面?你是指薛明渊么?” 系统无语,这跟薛明渊有什么关系?看来它的宿主是再也不愿意相信它了,呜呜。 虽然如此, 系统还是很努力地想要挽救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信任,辩解道:“宿主,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薛沉景回以冷笑,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系统:“……”那是它以前判断失误了!难道就不能给系统一个纠正错误的机会吗? 它以前辅导了那么多追妻火葬场的世界,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遭遇追宿主火葬场。 系统深吸口气,铿锵有力地说道:“女主选择了谁,我就站在谁那边!所以, 我现在是坚定地站在您这边的。” 这个回答,他倒是很喜欢。 薛沉景挑眉, 嘴角忍不住上挑,眸光从眼角飞出去, 往虞意瞥去一眼。 虞意感觉到他的视线,脚步顿了一下,这一刻心中微妙地生出几分抵触情绪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腕从他掌中挣脱。 她不喜欢薛沉景刚才那种胜券在握的神情,好似她已完全在他的掌握中。 以前,她不在乎薛沉景时,也不在意系统时时将自己的好感度播报给他听,但是现在,她开始在意,并且觉得不适。 他们两人面对面相站时,她只能通过他的眼神和表情,来感受他对自己的感情。而薛沉景却可以通过具体的数值,来评估她心中的喜欢。 甚至,还会根据这些数值,来决定该如何应对她。 就像将她的感情明码标价地贴了出来,不论她是否愿意。 这种感觉让人如鲠在喉。 薛沉景的手被挣脱来,略一怔愣,眼角的笑意转为疑惑,小心地询问道:“阿意,怎么了?” 虞意抬眸看向他,将心中的不适压抑下去,弯唇笑道:“不用牵着我,我可以自己走。” 只有几步路便上二层,薛沉景便也没有勉强。 木楼二层相较起来要整洁得多,只有一张起居的软榻,屋后同样架有一座露台,和下一层的露台交错开,搭建在不同的树枝上。 不得不说,若这间小楼真是他亲手所搭,他还的确有那么一些建筑天赋。 薛沉景趁着虞意打量周遭的机会,伸手拦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拉进露台上的一张藤椅上,那藤椅直接由树上垂下的藤蔓编织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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