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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这样的好奇心, 周边展位的人员不由得站了起来, 只是巴拉克父子过于高大, 哪怕他们都站在椅子上了，竟然也只能隐约看到几人头顶茂盛的头发。 嗯, 那展位的人头发都挺多, 也就是那位年纪最大、看着地位最高的中年男人发际线有比较明显的后移倾向…… 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众人等了又等, 不见巴拉克有要移开的意思, 心中恍若万蚁噬心, 怎么都忍不下去，不约而同地起身挪动，凑到了两个外国人的身边。 他们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奇。 众人齐刷刷的动作别说是巴拉克父子，就连站在展位最里头的吴会计都注意到了，只是这会谁都无暇关注围观人群的变动。 李厂长最为紧张，他吞咽唾沫的次数太多，都快把唾沫给咽没了。 虽然他没什么销售经验，可他总是会基本的观察顾客的！ 巴拉克父子俩这么壮实，一看就是天天吃肉才能养成的体格，顾汐这是要喂他们吃草，他们父子俩能答应吗？ 不会就此翻脸吧？ 李厂长背在身后的手扭曲成了奇怪的姿势，他是老烟枪了，一烦心的时候烟瘾就开始犯了。 他身后的吴会计同样紧张得不行，单手捂住自己颇为脆弱的胃，额上已经有冷汗控制不住地在往下流淌。 位于众人视觉中心的顾汐很是淡定，她的展示是事先排练过的。 先选择分摘好的新鲜蔬菜，这些蔬菜都是昨天他们特地去市场挑选的最鲜嫩的版本。 昨晚回招待所后，顾汐还精益求精地又筛了一波，愣是怕其中只有边角泛黄的给挑了出来。 李厂长对此很不赞同，要不是顾汐说了这些被“淘汰”的蔬菜他们自行解决而非丢弃，以李厂长勤俭节约的个性，肯定不会答应。 而后便是最简单的沙拉脱水器使用展示，这一步在塑料厂他们已经试验过不下一百次，就连完全不知道这事物有什么用的工厂女工也能凭借说明书直接操作。 顾汐还像是便魔术般地从下面掏出来了自己的“百宝箱”和事先没有展示出来的一筐样品。 顾汐当场为巴拉克父子拌了份简易沙拉，用的是她自制的油醋汁。 供销社能选择的调料很少，沙拉酱更是想都别想，就是这油醋汁，也都是用的平替，口味和后世贩售的不能相比。 巴拉克父子这些外商到国内那是有事先安排好的下榻地点的，招待的一切准备都很贴心，就说这吃吧，想要品尝华夏美食的可以尽情品尝，习惯家乡口味的也能尝到还算道地的家乡美食。 他们俩虽然体型庞大，可都不嘴馋，但此刻却都一言不发，拿起顾汐提供的木制叉子便开始迫不及待地品尝。 味道不正宗，这在预料之内，但调味正好，稍稍掩饰住了调料上的缺陷。 最关键的是这被脱水的蔬菜。 父子俩脸上的品味神情一模一样，他们咀嚼得很缓慢，眯着眼在琢磨这蔬菜是否有受脱水影响风味改变。 答案是没有。 巴拉克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汐事先准备的油醋汁和木制叉子，再瞥了眼桌上的沙拉脱水器和顾汐身后的巨幅海报…… 他感觉他今天捡到宝了。 顾汐好整以暇地等两人品尝结束，这才开始正式地推销自己的产品。 这看上去显得反射弧有几分过长，但对于顾汐来说节奏正好。 “沙拉脱水器，我们的自主设计，你也看到了，能够将水脱得很干净。大批量采购的话，我们可以搭售给您一批塑料洗菜盆或塑料沙拉碗做赠品。如果您愿意提高订单数，或是增加一定的价格，我们还可以再额外地配送一根长柄的沙拉搅拌勺。” 无论是沥水篮还是沙拉搅拌勺配色都是顾汐挑的，调了很一段时间。 “您也可以选择组合售卖，比如我们的这个组合碗篮组，是套娃式的，款式大小略有差异，能适应家庭需要。”这套组选用的是相对硬的塑料材质，事先测试过，可以耐一定的高温，质量很好。 顾汐刚刚已经清空了台面，现在一边说，一边把东西依次排开。 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给人一种不买就亏的感觉，周边有不少状似随便看看的围观人士露出了好奇神色。 顾汐这是和后世的主播学来的招数。 主播们时常在售卖物品时采用巨额赠品或是组合购买的方案，这么一摆开，总能要人被一下唬住。 “哦对了，我们还有精美的礼盒包装。”顾汐慢条斯理地拿出特地去定制的瓦楞纸箱。 国内包装技术发展有限，顾汐特地设计了简单的外包装，李厂长发挥了他的人脉作用，厚着脸皮找了有几面之缘的C市包装厂厂长做了这么几个定制的包装。 顾汐对包装的要求很细，除了包装朝外的那一面外，里面分别用纸箱撑出了空间，能够完美地将售卖的物品嵌入其中。 一等顾汐展示完，巴拉克便知道自己的钱留不住了。 他经营的就是连锁的超商，怎么会不知道主妇们最喜欢买什么？ 这设计、这配色、这方便程度……一定能大卖！ “定价多少？”巴拉克郑重问。 他这句话一问出，周遭的围观群众便伪装不住自己了，就像是事先打好商量一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问价了？ 李厂长的手长时间保持了同一个动作，现在已经舒展不太开，他背在身后的手不断哆嗦。 顾汐：“只要脱水器……” “不，我说的是全部，包含你刚刚说的赠品在内。”巴拉克强调，“另外……组合沙拉碗的报价我也要。” 姗姗来迟的翻译及时地介入了他们两人的谈话，顾汐虽然话都没说错，可结结巴巴的，这要是误事就不好了。 翻译到来，刚刚一头雾水的众人总算能听懂了。 顾汐淡定道：“九美元，不包含运费，我们只负责把货物送到港口。”她依旧说的德文，为了能更快地传达意思，还比了个动作。 翻译震惊，脱口而出便是中文：“九美元是不是太高了？” 按说他作为翻译，是不该在合作方面前这样“暗通款曲”的，可他这实在着急，就怕顾汐这生意黄了。 听到翻译的话，倒吸凉气的人更多了。 这会的汇率很低，九美元等于接近十六元！ 这都能买三四斤当季大闸蟹了！ 顾汐没理会周围人的反应，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报价高了。 她是故意的，一是要留空间给阶梯价，二是要给巴拉克讲价的区间。 再说了，报太高还能降价留客，报太低不久直接亏了？ “太高了。”巴拉克皱眉。 周围人不用等翻译就能看懂，他们立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这会可没有什么看笑话的想法，大家试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想法，恨不能夺舍顾汐替她降价。 李厂长焦躁地想起身，却被身后的吴会计牢牢拉住。 这是他事先下的命令，李厂长向来用人不疑，但兹事体大，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这就让吴会计无论如何得拉住他。 可这种时候怎么能忍？ 他后悔自己怎么带了吴会计这么个不知变通的家伙。 李厂长这会已经把他之前的思路抛到了脑后，事实上他正是因为吴会计的不知变通选的他。 巴拉克认真地指了指多色的组合碗：“带上这个，7.5美元，我们巴拉克商店可以先下一万单……” 李厂长要过呼吸了，好在吴厂长还抓着他，否则差点一个踉跄摔了。 他们……他们真的要赚外汇了？ 别说李厂长了，就连翻译在翻译时声音都带着喜悦。 顾汐摇头，正要开始喧嚣的场上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可以为你提供平价版本。”顾汐拿出了最早版本的脱水器，“没有防滑垫、造型简单、表面不光滑……这个，3美元，量大2.8美元。” 怎么还降价了？众人懵逼，而且不让人买贵的让人买便宜的是什么道理？ “而这个，7.8美元，给您的折扣。您想要的碗篮组，单独售卖，2美元。”顾汐很淡定。 她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就是自己把高低端市场都给垄断了。 国内现在关于专利的法条尚未成立，国外的注册费用不菲，顾汐清楚地知道，这可免不了山寨，所以她决定自己先来。 巴拉克陷入沉思，大家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这订单到底能不能成？ 他们在这急得要命，可顾汐怎么还这么淡定？ “行，拟订单吧，十一月初必须交货，我们将在圣诞节前后上架。” 巴拉克的儿子主动问，“你们是否有足够的生产能力？我们需要的不只是数量，还有质量。” 李厂长两股战战，但却又格外坚定地站了出来：“是的，我们拥有充足的能力。” 这既是塑料厂转危为安的重要机会，也是他们塑料厂为国家赚外汇的时机，就算是从今天开始天天两班倒，拼死拼活地干，他们也要按时交订单。 李厂长可不是随便拿自家工人来说话，而是这会的人，从血液里就写着吃苦两个字。 翻译需要信达雅，顾汐不需要，她坚定道：“当然，您无须担心。” 巴拉克盯着顾汐，半晌便笑了，像个和善的老人。 他比儿子要更了解这个国家的人。 他们可能因为技术不足会出现大大小小的质量问题，但是论起努力上，可不比谁差。 他下的订单里又没有什么技术难度高的产品，他相信对方能完成的。 收到通知匆匆赶来的官方人员是捧着合同来的，这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留了补充条款的空间，如果无需补充，只要填上规格、数量、金额和日期等信息即可。 巴拉克接过合同，也不离开，直接就这桌子大笔一挥直接开写。 他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合同写得极快，双方合同交换，确认完毕，这就可以盖章了。 李厂长急匆匆上前，从怀里掏出被他揣热了的用布包着的公章，郑重地盖下印的瞬间，他差点没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他想起顾汐那天进了办公室对他说的话—— “厂长，塑料厂现在生产的产品、所拥有的技术，在这个市场上已经没有竞争力了。” 她说：“你要这样看着塑料厂一成不变地走向衰败，还是要跟着我去冒险一次呢？” 顾汐当时的眼神熠熠生辉，眼中的笃定无人可以忽视。 她没有说谎。 双方达成一致的速度太快，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还恍恍惚惚。 巴拉克朗声笑道：“顾小姐、李厂长，我想我们未来可以成为很好的伙伴。我们等等去喝一杯咖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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