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静迎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她不想把自己凌虐残忍的一面暴露给熟悉的人。 杜静迎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在这期间,这间牢房也只有刚开始传来痛叫和求饶声,后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杜静迎满脸和满身都是血,但她的眼神却有种大事落定的空茫和平静。 苏名轩没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他道:“明王妃说,她之前的承诺还作数。你想要去哪里,她都可以安排。” 杜静迎想起当初宋九兮跟她说的话,说可以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但她如今太累了,她带着这样一副恶心的身体,空落落的一个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帮我谢谢明王妃。也请她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之后……想一个人待着。” 苏名轩点头,杜静迎往外走去。她没走两步忽然人往前栽了下去,苏名轩运起轻功,飞快地靠近,将人接住了。 “苏指挥使。”杜静迎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忙急急避开苏名轩的手,“小女子这副肮脏的身体怕辱了大人的手。” 杜静迎知道自己在牢房里,恶心史郁的那些话,苏名轩一定听到了。 苏名轩看着她道:“杜小姐知道每个锦衣卫手上沾过多少条命吗?而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只多不少。” 苏名轩抬起自己的双手,平静地道:“这双手杀过好人,也杀过坏人。杀过贪官,也杀过幼童。要说脏,这世上没有比这双手更脏的了。” 杜静迎一怔,目光呆愣地看着苏名轩举起来的一手布满伤痕的手。 她心中微微一热,死寂的心腔好像注入了新的东西。 “多谢苏名大人开解,小女子拜谢。”杜静迎往后退一步作揖。 苏名轩侧开身,没受她这礼。杜静迎谢过人,才转身离开。 苏名轩看着杜静迎挺直的背影,从她身上他竟然模糊看到,当初他喜欢上的那个清冷倔强的女子的身影。 他心口莫名悸动,生出丝不可思议的情绪来。
第507章 你是来故意嘲笑我的 盛惊风回到永州,起兵造反了。 在这件事没传开之前,宋九兮就收到长安通过七星门暗网,寄出来的信。 她心里咯噔一声,意外也不意外。盛惊风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他不会灰溜溜地回北齐,但他在永州起事,兵马从哪来? 很快宋九兮就知道了,前朝玉玺只是一个幌子,盛惊风不用它,照样可以调动大衍境内的前朝势力。 他们迅速聚集在一起,很快形成了一股风头正盛的叛军。 燕述白当即派人出去围剿,但这波人却越聚越大,而此时北齐也应和上了盛惊风的行动,在北边动作频繁,不时骚扰边界百姓。 枭衣卫只能死守北地,不让北齐人踏过边防线。 燕述白将侯西泽还有萧家军派了出去,从北和西边两边线围剿叛军。宋九兮站在沙盘前,看过侯西泽的行兵布阵,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她心里悬着一颗心,盛惊风和盛明雪筹谋了这么多年,如今这是拼死最后一战了。盛惊风不会留后手了,他会将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宋九兮想去见盛明雪,如今盛明雪被囚禁在冷宫里。现在的她真是什么消息都听不到了,而念巧被她派出去带盛惊风出皇宫了,如今宫里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燕述白听说了她要去,想了想说陪她一起去。 宋九兮道:“盛明雪的事,要不我来处理?” “不用,”燕述白知道宋九兮担心什么,“她虽生下我,但没养过我,还几次要杀我。我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也不用你来替我动手。” 宋九兮只能点了点头,她和燕述白一起进了冷宫。她看到盛明雪时,被吓了一大跳。 如今的盛明雪早不是那副高山雪莲,清冷出尘的样子了,她现在看起来老了十岁,身上的气质也一下子松垮了下来。 她睁着一双无光的眼睛看向他们,脸上横生的皱纹也能清晰看见。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宋九兮道:“盛明雪我们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盛明雪道:“是关于盛惊风的?他应该逃出去了?而且起兵造反了是不是?” 宋九兮朝燕述白看了一眼,燕述白摇了摇头。冷宫附近被他的人盯死了,不可能有人能递得进来消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退路是他们之前提前筹谋好的。 宋九兮道:“既然你们都筹谋好了退路,他没有把你算上吗?” 盛明雪淡淡地道:“你不用来嘲讽我,我输了,我承认。” 宋九兮冷哼一声:“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这么怕我开口?这么多年,你们筹谋大业,最后他却抛弃了你。盛明雪,一句「输了」你甘心吗?” 盛明雪不想她说,她偏要说。 盛明雪为了盛惊风的大业,连骨肉亲情都可以抛弃,她当然要让她好好看看,她最后选择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盛惊风从皇宫逃出去,这一路他没有一次返回来救你,也没有派任何人来救你。他已经完全放弃你了,你和贤王没有任何区别。” 盛明雪阖下眼,宋九兮却看到她眼睫颤了颤。 盛明雪问:“明王妃今日是来故意嘲笑我的?” “顺带而已。”宋九兮冷笑,走到她对面坐下。燕述白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靠在门窗边,神色冷淡。 他一直和盛明雪无话可说,不管是小的时候还是如今。有区别的是,小时候他还抱有期待,能跟盛明雪说上两句。但自从盛明雪给他下了七霜雪后,他对盛明雪再不抱任何幻想。 “盛惊风回到永州,如今起兵往京城攻来了。”宋九兮说这句话的时候,紧紧盯着盛明雪的脸。 盛明雪笑了一声,抬起眼:“你想知道他后面的部署?兵力多少?大衍境地是不是还有他的人?” 宋九兮冷声道:“你若是不说,那我们就用其他办法逼你说出来。” 盛明雪无声地笑着,越笑越大:“我可以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宋九兮的脸色沉了下来,盛明雪继续说:“这些年他在永州的布置,没有告诉过我。我需要做的就是给他在京城打开一条道,以前是太子,后来是贤王。” 宋九兮:“你们不是彼此相爱吗?他都瞒着你,你还能在京城,多年不和他相见,也不影响你帮他做事。” 盛明雪反讥一句:“如果换成是燕述白,你不帮吗?” 宋九兮还认真想了想,燕述白在旁边差点开口了。 宋九兮想完了道:“不可能是燕述白,第一他不会让我嫁给别人。第二他也不会自己娶妻生子,第三,他更不会这么多年将我丢在京城,不管不问。” 燕述白听了松了一口气,盛明雪却嗤笑了出来,恶意地说:“你们没走到那个位置而已,若你们换成我们,难保不会做一样的选择。” 宋九兮觉得跟盛明雪讨论这个话题没意思,但盛明雪却执着地继续说了起来。 盛明雪声音拔高:“宋九兮你也爱过一个人,你怎么会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我爱他,跟你爱燕述白一模一样。” 燕述白忍不住讥讽了出来:“但他爱你,跟我爱我夫人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吧。”宋九兮接着燕述白的话说,“他的爱,是要你足够有用。对他的大业有用,他会继续爱你,若是没有,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把你当成一颗棋子。” 宋九兮嗤笑:“算起来,你跟他手下的那些死士,又有什么区别。” “闭嘴!”盛明雪情绪激动,大吼了出来,“你闭嘴,你说的都不对!他爱我,从他在盛家见到我的第一面,他就爱我!”
第508章 是我夫人太过招人 宋九兮和燕述白都静静地看着他,盛明雪从失控中回过神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让宋九兮和燕述白看到她这一面,她非常不愿意。 她闭上了眼,又睁开,语气平静了下来。“如今你们胜了,自然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 宋九兮站了起来,冲燕述白摇了摇头。 盛明雪应该知道的不多,她再问下去也没有必要,反而她会忍不住讥讽她。逼盛明雪失态,一次即可。宋九兮也不想看人失态发疯的样子。 宋九兮他们往外走,盛明雪神色怔然。像是不明白宋九兮真的要走了,她还以为宋九兮会逼她将一切交代出来。 盛明雪目光忽然落在宋九兮的肚子上,她失神地看着宋九兮的手搭在上面,燕述白低着头笑着不时会跟她说两声,目光始终落在宋九兮身上,似乎是怕她摔倒。 盛明雪心里冷笑,宋九兮是一个习武之人,怎么可能平地摔。但她忽然反应过来,从他们进来,燕述白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宋九兮。 这样专注的目光……她从来没在盛惊风眼里看过。 反而她怀着燕述白的时候,她名义上的夫君燕鹤荣虽然恨她,但却怕她磕着碰着了,不时围在她身边。还有圣上,当初的永州王,来探望她时,目光也是直直盯在她身上。 除了盛惊风,其他说喜欢她的人,都对她付出过了真心。 燕鹤荣、圣上、白云道长……但这些人都被盛明雪利用了个遍,甚至燕鹤荣和圣上几乎算死在她手上。 她从来没觉得犹豫后悔过,在她懵懵懂懂喜欢上盛惊风的时候,她就决定要为他付出一切,完成他的大业。 她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但在失败的时候,盛惊风头也不回地将她放弃了。 盛明雪待在冷宫里的这些天,对于盛惊风会怎么做,她心里想得很明白。甚至支持他为了大业,不择手段,无用的人该抛弃就抛弃。 但现在她看到燕述白对宋九兮呵护备至的样子,眼眶忽然发热,眼睫上盈了水汽。 * 宋九兮和燕述白回去后,燕述白着朝臣商量反叛军的事,还有要和礼部商议登基大典的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臣都急着要给燕述白披上龙袍,多拖一日就多一分风险。 燕述白忙得团团转,宋九兮在明府安静养身体。 日子过得很快,宋九兮的身子都有四个月了,登基大典的筹备正式开始了。 燕述白很在意登基大典的事宜,他登基那天要一同举办册后大礼。但宋九兮挺着肚子,按照礼部的册后大礼是又长又繁琐。 燕述白直接否了,让他们拿出最简单时间最短的流程来。 礼部的人跪在御书房外痛哭:“王爷册后是大礼,如何能消减流程啊?这不是置礼法于不顾吗?臣等已经将流程缩减了,不能再减了啊。” 苏名轩从外面进来,正听到礼部的人在跪求燕述白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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