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祝余余光扫他一眼,决定不再故意拉长时间逗大猫。 “那自然很好。”叶祝余含笑点头。 多一份基础力量,她也更轻松些。 守山介绍得意犹未尽,还想再聊几句,突然被一双碧瞳盯住。 守山莫名背后发凉,果断结束话题。 管理局一行人离开,叶祝余往身后一探手,捉住突然袭击的尾巴。“山君?” 黑猫被捉住了也不心虚,反倒理直气壮地按响点读板。 “慢!” 叶祝余笑盈盈看他一眼,“山君久等。” 她承认速度太快,黑猫找不出话了。哼哧两声,伏低,露出叶祝余这些天熟悉的“搭车”姿势。 叶祝余有些好奇,翻身跨上,“去哪里?” 黑猫没有回答,放开四条腿疾驰,叶祝余的问题声音落在风里。 黑猫路过庙山山巅,没有停下,一路往深山高峰奔去。叶祝余骑在黑猫背上,看秋日晚风吹过,手扶住黑猫脊背,厚实浓密的鬃毛埋住手掌,暖和又柔软。 叶片沙沙作响,林间许多小动物昼伏夜出,被路过的黑猫吓了一跳。 等黑猫跑过,它们懵懵探头出来,只看到叶祝余笑看过去的眼睛。嗖地一声,小动物们又缩回去了。 黑猫越跑越高,穿过一片树林,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一道巨大银轮悬在崖边,山巅月亮明亮皎洁,仿佛触手可及。 叶祝余不由得想起今天爸爸看天文推送的消息,说今年农历七月十六,是今年月亮目前最圆、最大的时候。 果然美得惊心动魄。 黑猫慢慢走到山崖边,停下脚步。圆月光华如水,黑猫沐浴着月光,玄黑色毛发根根分明,如金玉宝石流光溢彩。 “山君邀我赏月?”叶祝余拍拍身下的脊背,轻盈落地,走到山崖边。 这座山应该是华岭山脉里比较高的,高空中还有些冷,崖边劲松斜斜生长,投下峥嵘遒劲的影子。 “知道就好。”身边忽地响起一个清亮骄矜的少年声音。 叶祝余微怔,回头看去,黑猫仰着下巴睨她。一副“看什么看”的模样。 这才多久,就能说话了?叶祝余不由得联系起前几天说,要教山君说话化形,黑猫却表示他有办法。 叶祝余目光绕着黑猫转了一圈,皮毛盖住了爪子,这次没漏马脚,看不出里面究竟有没有新的点读板。 神识散开笼罩地面,感知了一下爪子下面。 黑猫猛地炸毛跳开,避开叶祝余神识落下的地方,碧瞳上扬,气恼地瞪过来,“何事?!” 声音气急败坏的,杂着低低哈气声。 还真是山君说话了。 本以为会是小孩子的声音,没想到年长了些……嗯,也没年长多少。声音清脆,带着黑猫一贯的倨傲,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是我失礼了。”当面用神识查探,和突然触碰没什么区别。叶祝余摸了摸鼻子,迅速收回神识。 “……哼。”黑猫炸毛慢慢平复,尾巴尖点点身边,示意叶祝余坐下,就是不肯直接说“原谅你了”。 叶祝余打量着黑猫,失笑一声,“还好山君不是中元节开口说话,不然路上怕是要吓住好些人了。” 黑猫倨傲地仰头望着月亮,“哼,凡人,胆小。” 顿了一会,黑猫没等到叶祝余接话,别别扭扭分给她一个眼神,“你,不是,凡人。” 叶祝余险些又被他逗笑了。只说一两句话还不明显,说多了一听,黑猫大概刚学会说话,一两个字一两个 字地在蹦,有些可爱。 叶祝余从善如流地坐在黑猫旁边,黑猫挡住了山顶一侧的寒风,长长毛发被风吹过,拂在她手臂上,柔软又有些痒痒的。 “我倒是忘了问,山君名姓为何?” 黑猫奇怪地看她一眼,“名字?” 黑猫不屑地抬头,“本山君,不需要。山君,就是,山君!” 如果一句话不是偷偷停了好几次才说完,倒是很有睥睨气势。 想来也正常,山里的猫猫机缘巧合入道,当然是自己给自己起名。只不过别的妖怪可能是黑风黄虎之类的,他管自己叫山君罢了。 “好吧,那山君何时化形?”叶祝余有意逗他,戳他的弱处。 黑猫得意洋洋晃来晃去的尾巴尖,凝固一瞬。黑猫眼睛左右看看,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理又很有气势的答案。 黑猫骄傲翘起的尾巴默默收回来,圈住自己,继续苦思冥想答案。 叶祝余不忍心了,主动给了个台阶,“山君化形时机未到?” “当然。”黑猫眼睛一亮,理直气壮地昂起头,尾巴晃晃,悄悄圈向叶祝余手腕,挽住她。“赏月。” 叶祝余捏捏尾巴尖,笑了。 这是……隐约察觉了她对大尾巴的偏爱,用尾巴贿赂她别在拆台么? 好吧,这份贿赂,她收下了。 叶祝余静静看向皎洁月光,目光随着月光落下,同样往下望去。即使不散开神识,以她的视力也能看到山脊好位置上有人。 天文爱好者、露营远足一家人……都在山中看月亮,笑声飘远。 山中的小动物们轻盈越过枝头和灌木,悄悄仰头望一望明亮的天空。 华岭山峰下一道玉带般的河水蜿蜒流过,映出人与自然共同生活的天空,素月分辉,星河共影。 叶祝余摸了摸口袋,摸出上山路上看到长得不错的果子,擦了擦表面。山楂红艳艳的,像个小灯笼。 尾巴上的手不见了,黑猫偏头看过来,叶祝余递了一颗给他。 黑猫低头,从叶祝余手心舔走圆溜溜的山楂。 刚咬开,黑猫碧瞳就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叶祝余,“嗷吼——酸!!!” 酸得他都差点忘了能说话了。 “嗯?”叶祝余诧异地拿出一起摘的果子,以她感应植物生命力和状态的能力,挑出的味道不会差别太大啊。 咬了一口,叶祝余捂了捂半边腮,假装自己没被酸到牙,认真向黑猫解释,“山楂就是酸甜的。” 对叶妈妈叶姐姐口味来说,酸甜的山楂刚刚好,但对叶祝余和叶爸爸这样口味偏甜的,就有点酸了。 显然,黑猫也更喜欢甜。 过去送来的葡萄和猕猴桃,都是熟透了的,果香酸甜,但酸味已经很淡了。 “酸!”黑猫坚持发表意见,抽走尾巴,在地上抗议地甩来甩去,打得啪啪响。 “山楂还是不错的。明天做糖葫芦一起吃,山君要不要?”叶祝余提议。 “……哼。”黑猫尾巴放松下来,勉为其难道,“可以。”
第112章 (一更半) 返程路上黑猫不情不愿地走了原路, 找到那株大山楂树。 马上九月,满树红彤彤的小灯笼,带着金星, 月光一照灿烂耀眼, 扑鼻的酸甜果香迎面而来。 离远时不注意还不明显,靠近了仔细一闻,黑猫脸都皱起来了, 提前感觉到了酸似的。 叶祝余还在树后, 发现了一丛果子熟透的覆盆子。八九月正是覆盆子果期,橙红的树莓结成一串串, 挂在一米多高的灌木丛间, 像一串被串好的果汁软糖。 挑一串气味浓郁色彩鲜艳的大果子摘下来,倒像是早些时候流行的草莓塔,裹上层糖衣,又是变种冰糖葫芦了。 工装裤裤兜够大,叶祝余一边放了几串覆盆子,一边快速摘完挑中的山楂塞进去。 八到十月是山楂果期,这段时间摘, 有的山楂还没完全熟,种植山楂一般要到十月,保证口感和产量的情况下开摘。 叶祝余挑出的山楂个大色红,圆润饱满, 每枝最多只有一颗,最后只装了两兜,稍微解解馋罢了。 倒不是不能立刻催生, 但这已经够吃,叶祝余就没再继续。 山楂吃起来酸, 却是实实在在的高糖水果,只是酸味浓郁,盖住了甜,才觉得不怎么甜。煮成冰镇糖水,或者做成糕点蜜饯,最合适不过。 山楂数量不多,又核小肉厚,处理起来速度很快。两端切掉筷子一戳就去了核,填些煮好的红豆沙进去,山楂就又重新饱满起来。 红豆沙特意熬得稍甜了些,浸着山楂,等裹上冰糖壳子,夹心的酸甜口感不会酸倒牙,还不至于太腻。 填了豆沙,一个个拿竹签串起来,叶祝余正串着签子,放松笼罩在小院附近的神识忽地一动。 叶祝余抬眼看去,黑猫轻盈站在墙头,探出尾巴笃笃敲了敲窗户,很有礼貌的样子。 叶祝余抽了抽嘴角。黑猫一身肌肉,那么大一只,站在墙头到现在还没把墙压塌,多亏了上次重新修了墙,不计工本地用了好料啊。 “山君先下来。”叶祝余神识绕到后面,罩住黑猫脊背。 黑猫微微炸毛,悄无声息落下。 后院菜畦如今又种满了经常吃的菜,以及叶祝余试种的一些蔬果,在秋日呈现春天般的茂盛生机,乍一看几乎看不到之间的小路。黑猫步伐优雅地越过菜叶,没踩到任何植株。 黑猫看了眼厨房,盯住叶祝余串起来的红山楂,“此物,糖葫芦?” 少年声音里带着好奇,他动了动鼻子,空气中都泛着淡淡酸味,尾巴不高兴地甩了甩。 “还是,很酸!” 黑猫好奇地探头探脑,大脑袋挤在厨房窗口,挡住大半阳光。 “还没做好……”叶祝余哭笑不得,拍拍黑猫脑袋,让他退开。 正要说话,客厅里叶妈妈扬声问道,“小鱼?怎么听见好像有人在说话,是小鼯鼠和绿尾大鸟又来了吗?” 叶祝余一顿,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推的力道重了几分,“山君先回山上,我稍后再来。” 黑猫猝不及防被一推,瞬间后倒,差点失去平衡。他尾巴一晃站稳,碧瞳瞪大看着叶祝余。 叶祝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家母只是普通人,山君不要吓到她。” 黑猫体型太大,突然出现在家里,被妈妈看见真会当成老虎,吓到就不好了。 黑猫吊睛碧瞳缓和下来,气哼哼地转身,“你当,皆能,觐见,本山君吗!” 轻轻一跃,黑猫离开叶家小院,疾驰消失在连绵到山坡上的树林里。 叶祝余手速飞快,删了监控上的黑猫进院子记录。“妈,你听错了,我跟饭锅饭碗说话呢。” 叶妈妈顿时失望,挺久没见绿尾虹雉了,她剪辑的表情包都没更新,还怪想的。 徘徊在灶台下面的饭锅饭碗,听见主人叫它们,饭锅毫无莫名背锅的意思,嘤嘤撒娇转圈,试图搞点吃的。饭碗看看猛兽刚离开的位置,伏低随时准备冲出去的姿势慢慢收起来,咧开嘴,加入撒娇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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