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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了两天, 原本的小花盆已经装不下稻谷妖了。叶祝余给它腾了个大盆，对根须茂盛的小妖怪来说, 还是有点挤, 干脆挪出来去种到山上。 稻谷妖红红发现有更多人类来了，默默往盆里缩了缩。看起来快一米的稻叶沙沙作响，一会功夫矮了一半。 叶祝余好笑地把花盆挪进山坡，稻谷妖红红仿佛松了口气，抽出根须迅速爬行。 守山神色一紧，刚要提醒叶祝余妖怪跑了。 话没出口，她突然愣住。 抽出根须张牙舞爪的稻谷妖没有跑多远, 多脚并用，嗖地窜到了树林边缘，和草地融为一体。它在树林边缘扎根，似乎发现自己长得有点太高, 还特意又往下缩了缩，假装自己是长得高了一点点的杂草。 守山：……阿这。 “呜呜呜好多人好多人，躲起来躲起来！！！” 叶祝余神识不动声色笼罩着稻谷妖, 听着哭唧唧的逃跑发言，揉了揉耳朵。 胆子是有, 但不多。跑是跑了，没跑多远。 叶祝余手掌在守山面前晃了晃，“这位是？” 看呆了的守山和身边的新人回过神，连忙介绍，“这是三东出马仙弟子，裘岚，她家世代供奉白仙。” 白仙，供奉的是刺猬。与平安健康有关，是出马仙五大家仙里最柔和最正经的一个。 裘岚生得腼腆白净，身上有淡淡的动物特有的气味。不多说话，被引荐后，立刻向叶祝余问好，“叶前辈好！” 守山解释来意，“初步接触下来，稻谷妖还是能沟通的。管理局复盘了之前捕捉变异妖物的经历，怀疑可能问题出在了语言不通上。管理局想以出马仙弟子和已有的妖怪为主，组建一个妖怪补习班，先从稻谷妖开始，找到一个双方都合适的平衡点。” 事实上，管理局最佳选择自然是黑猫山君。 但看起来山君什么都懂，又神出鬼没的，只对巡山感兴趣，让他配合实验摸索有点困难。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从稻谷妖入手摸索制度。摸索得差不多了再去找山君沟通。 守山展望未来，“以后遇到妖怪突然出现，或者妖怪主动带了新妖下山，也可以老妖带小妖，互相沟通。通过现代社会补习沟通，确认无危害了，再办理证件，或加入管理局或继续在山中修行。” 叶祝余轻轻颔首。 官方的思路没问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有了切入点，自然要把规矩慢慢建起来。 “我的研究基本结束了，你们需要带稻红红去管理局，现在就可以和红红说。出马仙弟子，应该有秘法能够沟通？”叶祝余道。 裘岚不好意思，“我们其实只是传承，到我这一辈没什么能力，只是能隐约理解小动物的情绪。稻谷妖的话……我试试。不过您放心，至少稻谷妖是听得懂人话的，我们可以靠点头摇头认字沟通。” 这也不奇怪。正经修士们都只是靠着传承度日，能修行的一个没有，更别说偏门的保家仙了。 叶祝余让开位置，让裘岚进去。裘岚没走几步，路过丁香园，突然脚步钉住，像生了根，没法往前继续走一步了。 丁香园旁边汇聚着一群小动物，小羊点点带着其他羊像在围观着什么。 叶祝余刚打开围栏门，饭锅饭碗就晃着尾巴冲了上前，绕着开心地转两圈。早已挤在最里面的鸡群，莫名其妙开始打架，母鸡们气势汹汹把公鸡赶了出去。 停在丁香园边上的糯米糍小鸟们，像是枝头落雪，啾啾叫着不时往下飞一飞。 丁香园边缘栅栏上停着的鸟雀突然被阴影笼罩，抬头一看，是陌生人类，吱吱喳喳叫起来。 胆小的银喉长尾山雀们一动，露出下面被啄食的一株低矮丁香。这株丁香挪出了丁香园，丁香树冠基本被剪完了，树枝堆在树下，顶着嫩叶和花苞，被啃得歪七扭八。 人类眼里这株丁香一点都不好看，花还没开放，也不够香。小动物们却很喜欢它，小糯米糍们一边警惕地盯着人类，一边不忘记继续啄啄尖上剩下的叶片。 两只小狗快乐地在枝叶间打滚追逐，小羊们已经吃完了，正在近距离围观地上走地鸡打架。 裘岚向它们伸出手，靠近的速度很慢，能让鸟儿适应自己的气味和释放的信号，判断是否要跑。她以最柔和的声音道，“你们好……喔，我打扰你们吃饭了是吗？很喜欢它？我能看看吗？” 一群糯米糍挤挤挨挨，向来看见外人警觉的小鸟们，真的在裘岚轻声细语下放松下来。连打架的鸡群都停了一会，看向她，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裘岚询问，快乐打滚的小狗停下，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饭锅饭碗一只守在丁香前，一只撒开腿就往叶祝余方向跑，像是要去通知。 小羊点点看看裘岚，忽然低头，叼起一根树枝扬起来。 “给我的……？”裘岚并不惊讶。 她家养的小动物们、偶尔遇到的小猫小狗都很喜欢她，时不时叼点“礼物”送来……要不是礼物是死蟑螂、死老鼠、吃到一半的烤肠就更好了。 裘岚摇摇头，“叶前辈的东西我不能拿，我只是想看看。” 小羊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她，叼着丁香树枝晃晃。 裘岚口袋里忽然一动，她连忙按住更加躁动要跑出来的小家伙。 白刺红鼻子从裘岚掌心拱出来，小刺猬眼巴巴看着前面，昂起头，努力想够到空中的树枝。小羊点点没松开，当着她的面嚼嚼嫩枝，全吃完了。 ……啊，是特意炫耀伙食的。 裘岚心情格外复杂，总感觉被小羊鄙视了智商。 看见点点叼起树枝给外人看，鸟儿里最圆滚滚的一只动了动。它像只小炮/弹似的，嗖地冲出去，撞进叶祝余怀里，啾啾叫着告状。 叶祝余托起跑过来的呆毛小肥啾，失笑摸摸它的呆毛，“这是我的客人，没关系的。” 裘岚和点点沟通完，深吸一口气，没往里走，调头冲到叶祝余面前。 “叶前辈！那株丁香也是您的研究吗？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口粮，恐怕得是家里记载的神兽口粮，才能配得上它的吸引力！这是我遇到的最有天赋的一只白仙，它一进围栏就很激动。如果有了这种口粮，我们说服异兽妖物加入管理局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腼腆的裘岚激动到脸都红了，眼中是满满的渴望和兴奋。 叶祝余一怔，“你说丁香园外的那株丁香？那是基于稻谷妖特性结合研究的新方向，但是效果一般……” 蒲公英因地制宜出现了许多新的特性，丁香也一样。但有有用的方向，就有没用的。 这株丁香诱导到结果那一步，培育失败，没有结出大量果实种子，过多的营养只优化了它的口感，连治疗精神的效果都很弱，基本废了。叶祝余本来不想放弃，特意又多催生培养了一代，但新长出的这一代更加离谱，营养全都去为口感服务了。 本来不好吃的丁香叶和丁香花、丁香种子，瞬间成了家里小动物们追捧的美味。 知道丁香园不许他们进去，小动物们前些天就围着丁香园转，眼巴巴盯着丁香，闻一闻也是好的。 不过只要是叶祝余种的，家养小动物和山中小动物们，什么都爱吃。这次的追捧，也只是相对而言。叶祝余就没放在心上。 修仙界的灵兽们食物要多番挑拣，不仅追求食用中的灵气，也追求口感。神农山倒是也种过一部分类似的，但并不是叶祝余主要种植方向。 确定不是需要的效果和特性，见小动物们喜欢，叶祝余干脆把这株丁香挪种出来，就当给家里小家伙们开自助餐了。 叶祝余看着激动的裘岚，想了想，“这株丁香可以卖给管理局。它比其他好种，你们扦插一下，配合灵气肥料，还能长出新的幼树。要是灵气蔬菜没法吸引妖怪，再拿这个。” 叶祝余移栽出来剪掉丁香枝叶，也是因为这株丁香长得太快了，好像就是奔着让自己变得更好吃、更能被吃去长的。再让它在丁香园长下去，周围其他树需要的灵气，都要被它生长吸收完了。 叶祝余随意一句话，就定下了新丁香树的去向。 裘岚兴奋地差点叫出声来，“多谢叶前辈！多谢！” 守山疑惑，但已经基本敲定，她就直接点头了。 裘岚定下新的口粮，高高兴兴往里走，在稻谷妖红红面前蹲下。 伪装自己是杂草的稻谷妖被人类盯上，忍不住抖了抖，发达的根须在地里悄悄移动，往后挪了几厘米。 裘岚听着小刺猬转述的吱吱叫声，虽然没法完全听懂，但能听出大概的情绪。 “别怕。”裘岚轻声道，“我是管理局的一员，我叫裘岚。管理局开设了补习班，以后我和其他人可以教你认字、熟悉人类世界。免费学习完，你可以选择是否为管理局工作，我们提供员工宿舍和丰厚报酬，红红你愿意吗？” 稻谷妖叶片点了点，又摇了摇，害怕地缩成了一个球。快一米高的叶片蜷缩起来，团出好大一团，看起来仿佛不认识的新生植物。 裘岚来之前就从档案里了解过稻谷妖，不用小刺猬转述，也看出了害怕。“我们不会让很多人和你见面，没有事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待着。” 稻谷妖迟疑一会，慢慢点了点叶片。 “呜呜呜大魔王再见！” 叶祝余抽了抽嘴角，收回密切关注着小妖怪的神识。 稻谷妖自己把自己拔出来，挪了两步，根须形成无数条腿“走路”时，还是很有些吓人效果的。 叶家山坡上的小动物们胆子大，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见过了，倒是没被吓到。 裘岚带着的小刺猬尖利地叫了一声，团成球，刺变硬炸起，缩进了口袋里。 裘岚摸了摸刺猬，轻轻安抚，对稻谷妖露出笑容，“我还要带这株树走，红红你……” 没等她说完，稻谷妖多脚并用，以拉出残影的飞速，窜到被剪到只剩一点点枝叶的丁香树旁边。 稻谷妖根须抱住矮丁香树，丁香树树冠上露出茂盛叶片，仔细看才能发现不对劲：那明明是稻谷妖的稻叶。 叶祝余捏诀拔出丁香树，拎着树顺便把管理局一行人送出去。 刚走下山坡，叶大姑从前面厂房回来了，看见叶祝余拎着树，还有好几个人在，不由得惊讶了一瞬。 “家里有客人？小鱼怎么没叫我回来招待……” 守山连忙摇头，“不用了阿姨，我们马上就走了。” 确定她们真要走，叶大姑才放弃了热情招待，挥挥手送他们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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