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寄北所在的食品厂产的,因为腌制过程中放了卤水,外表鲜绿口感脆爽,很是好吃。 还没收拾完,陆泽同来了。 陆则同不是空着手来的,推了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身后还跟着满脸狼狈的刘铁萍。 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来又动手了,刘铁萍脸上又多了几道血道子。头发也少了一绺,露出通红的头皮,哪还有初见时的光鲜。 大概是觉得丢人,一路走来她都是低着头。 陆泽同也不管她,停好车抱起车后座上的纸箱子进去,“答应给你们的自行车和小座钟。” 这是过去一个多礼拜,终于弄到票了。 夏芍给他倒了杯水,“这个不着急,我们也不急着用。”却理都没理刘铁萍。 刘铁萍脸上闪过难堪,刚想说什么,被陆泽同警告地看了眼。 没办法,她只能强压下不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上海牌手表,“这是给你们的赔礼。” 这语气一听就不情愿,夏芍眨了眨眼,没接,“嫂子你做什么了,要给我们赔礼?” 她本就长得乖软,这么一眨眼,看起来茫然又无辜。 陈寄北一眼就看出她这又是在装相,可刘铁萍还是被她噎得不轻。 刘铁萍来是来了,却根本没准备好好道歉,只想给点东西糊弄过去。 夏芍装傻充愣,她只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些,“你俩结婚那天,是我叫大军把你弟弟灌醉的。最近外面总有些传言,我怕影响大军两口子的敢情,想赶紧把巧娟嫁了。” 这便是她就那件事给出的理由?看来还有不少保留啊…… 夏芍看向陈寄北,发现男人神色冷漠,唇角还有丝讥诮的弧度。 看来他也知道刘大军的毛病,夏芍还是没接,目光更加疑惑了,“那位杨同志也愿意配合?” “她、她……” 刘铁萍被问得词穷,干脆一咬牙,“她就是被我骗过去的。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好好看孩子,整天往老爷们儿身边凑。要不是她做人不检点,哪来那么多传言?” 这话说得绝对真心,骂起杨巧娟的时候,她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陆泽同实在听不下去,皱眉咳嗽了一声。 夏芍却不觉得意外,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不少人在用思想给女性裹小脚。好像只要男女关系有问题就一定是女方勾引,所有被骚扰的女性都是因为自己穿得少,何况现在。 她只是望着刘铁萍,等待一个道歉。 刘铁萍一开始还能与她对视,越到后来,就越压不住心头的烦躁,“你到底要不要?” 夏芍还没说什么呢,陆泽同声音先沉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夏万辉脾气冲,更是抓起刘铁萍刚才放在炕上的手表甩了回去。 “是你对不起我们,又不是我们对不起你,谁还差一块破表了?” 刘铁萍父亲有军功,嫁个男人既是父亲的老部下,也是一厂厂长,早习惯了被人捧着。她何曾这样被人当面甩过脸,而且明明她才跟陆泽同是一家,陆泽同却帮着外人挤兑她…… 刘铁萍当时就要发作,想想陆泽同在家发的火,又强压了下来。 好半晌,她才蚊子叫一般挤出一句:“抱歉。” 夏芍眨眨眼,似乎没听清。 “对不起,那天是我对不住了,行了吧?”刘铁萍两手把东西递了过来。 这回夏芍终于接了,转手递给了旁边的夏万辉,毕竟他才是差点被坑成接盘侠的那个。 至此这年代结婚最好的三转一响,夏万辉已经见过两转了,只差一个缝纫机一个收音机。想想他姐还好没嫁给李宝生,嫁给李宝生,李家人可不会给这些。 见夏芍收下了手表,刘铁萍松了一口气。 陈寄北却没准备就这么放过她,“杨家那边你也去道歉了?” 刘铁萍面色一僵。 “对啊,”夏芍也垂下眼眸,“既然人是嫂子骗过来的,她岂不是白挨打了?还有大军哥和巧云嫂子……” 这回流铁萍不只是面色发僵,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陆泽同也深皱起眉,“巧娟非说不用,他们家的事,我也管不了。” 刘铁萍给出的那个理由倒是能说通,可他就是觉得她没说实话。 刘家那一家子更是能闹腾,杨巧云嚷嚷着刘铁萍想害她丈夫和妹妹,说什么也不肯还陈寄北那笔钱,让刘铁萍自己掏。反正当初那钱也是刘铁萍给他们的,他们又没主动要。 杨巧娟更是怪,让她回老家她竟然不走,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帮她姐带孩子。 刘大军就更不用说了,陆泽同可不觉得他无辜。但刘铁萍咬死了都是自己干的,他也没办法。 夏芍一看就知道这事没完,陈寄北和夏万辉设计不成,刘铁萍八成还得惹出其他事来。 只是她只抓到刘铁萍设计夏万辉,没抓到刘大军和杨巧娟,不好说太多。 刘铁萍显然也不想多说,催着陆泽同,“寄北爸妈不是来信了吗?给他看看。” 信封上的收信人写着陆泽同,陆泽同来前已经看过了。陈寄北神色寡淡,显然没多大兴趣,但还是接了,长指捏住信封两侧,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说它薄,它还真是薄。 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陈家父母不仅没来,写的信也只有短短一张,两眼就看完了。 而且陈寄北又不是没有工作单位,他们为什么不写信给儿子,反而写给了外甥? 陈寄北靠在门边看完,神色都没有变一下,随手就将信纸丢到了炕上。 见夏芍眼神跟着转过去,他又拎起来,递给夏芍,“想看就看。” 夏芍望向陆泽同,这信毕竟是写给他的。 陆则同犹豫了下,还是没反对,“小夏也不是外人。” 于是夏芍就打开看了。 信真的很短,开头就说家里活多,庆年结婚他们就不来了,放心交给陆泽同。接着又说实在拿不出来钱,让陆泽同帮忙垫一下,给个一二十块彩礼就行。 夏芍一看就无语了。 找人帮着垫付彩礼也就罢了,书中原主拖到三十多岁才嫁人,还被卖了三十块呢。 陈寄北这可是头婚,他们居然说给个一二十,是真不想给钱,还是认准了陆泽同会帮着拿? 夏芍看了陈寄北一眼,目光同情。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庆年是谁?” “我。”陈寄北淡声。 见夏芍没理解,陆泽同帮着补充:“寄北以前叫陈庆年,来东北之后改了。” 庆年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寄北有诗意,但寓意不错,夏芍没想到陈寄北会改。 她接着往下看。 后面就是说什么陈寄北不懂事,让陆泽同多担待,这一年多麻烦陆泽同了。然后话锋一转,说庆丰也想表哥了,想来东北看看,正好陈寄北搬出去了家里也有地方。 刚结婚一个就又送来一个,陈家父母这是拿陆泽同当养孩子的呢? 而且提起这个陈庆丰,可就全是夸奖话了。 什么懂事,什么能干,什么孝顺……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往他身上堆。 夏芍看得牙酸,“这个庆丰是谁?” 此话一出,陆泽同有些沉默,倒是陈寄北轻哂一声,“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第18章 举报信 这才几天,你们又把炕弄塌了?…… 陈寄北又不是穿越过来的, 夏芍不觉得他这是在玩梗。 陈父一提起亲儿子就是不懂事,让陆泽同随便管教,打也没事。提起这个陈庆丰却满纸赞美, 一腔慈父之情溢于言表,看来陈家这人口虽然不多, 关系可够复杂的。 不过陈寄北显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夏芍也就没多问。 反正那边要来人也是来找陆泽同,又舞不到她头上, 她说了也不算。 而且她和陈寄北刚结婚,又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换成是她, 她也不愿意跟陈寄北讲家里那些破事。 见炕上全是收拾到一半的东西, 陆泽同没多待, 带着脸比长白山还长的刘铁萍走了。 夏芍拿抹布将北窗的窗台擦了擦, 准备把小座钟安置在那里, “还是得打个写字桌, 东西都没地方放。” 陈寄北没说话, 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卷卷尺,在两铺炕间的空地上量了量。 结婚前一天两人就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了, 夏芍一个箱子, 陈寄北一个箱子。 除了衣物,陈寄北还带来了个工具箱。里面卷尺刻刀一大堆,还有不少东西夏芍都不认识, 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陈寄北量完, 收起卷尺,将装小座钟的纸箱子拆了。 夏万辉凑过去看,发现座钟外表是用木头做的, 大约一尺见方。圆形钟面上还罩着个透明玻璃罩子,罩子侧面有搭扣可以打开,需要拿钥匙在钟面的锁孔上上好弦才能正常使用。 “我去问时间。”夏万辉颠颠儿跑去了隔壁。 这年头钟表都是跟着收音机调时间,夏芍家没有收音机,只能问别人了。 陈寄北刚搬起座钟,一个牛皮纸信封从钟下掉了出来。 夏芍眼明手快接住,可信封口还是开了,露出里面一小沓大团结。 “彩礼不是给过了?”夏芍怀疑是陆泽同不小心放错了。 陈寄北蹙眉数了下,“是我以前交的生活费。”微微一顿,又问夏芍,“这个钱,我想找个时间还回去。” 他结婚,父母一分钱都没出,全是陆泽同在里外张罗,总不能真让人家白搭钱。 夏芍没有意见,“那你自己收着。”把纸箱子拆开折了起来,对那么大一笔钱完全不在意。 下午陈寄北用新到手的自行车帮夏万辉拉着东西,和夏芍一起把夏万辉送去了火车站。 江城的火车站是建国后新建的,一排二层小楼,墙面上还刷着各种标语。票昨天就买好了,夏万辉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突然有些不舍,“要是我和咱妈也能搬过来就好了。” “那你努力学习啊。”夏芍说,“考个专科,说不定就能来这边当工人了。” “我不行,我一学习就头疼。”夏万辉捂住了肚子。 夏芍无语了下,“你说你哪疼?” “啊?我肚子疼,肚子疼!”夏万辉又去捂头。 果然不再傻白甜了什么的都是错觉,这货就是个铁憨憨。 夏芍一把拍在弟弟头上,“失策了,应该给你买点核桃仁补补脑。” 其实夏万辉就是在没话找话,关里距此三千多里地,往来不便,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再回过老家。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走,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姐,又没法直说。 不久绿皮火车到了,夏万辉拎起行李,“好了,你们就送到这吧。” 夏芍还是和陈寄北把他送上了车,陈寄北帮他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夏芍则在一边软声慢语嘱咐。包子容易坏要先吃,换船的时候注意东西,别被人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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