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哼哼地从唇齿间溢出,说:“你不要我我就没人要了,你若是要我,以后你想要荣华富贵,还是在天地间逍遥自在,我都给你,我做你坚实的后盾,你要是哪一天在外面玩累了,想家了就到我这儿来,总之我不会让你吃亏,不会让你难过,你只要被丢下我我就死赖着你不走,怎么样,这很划算,要不要考虑考虑?” 时宴任由他抱着,目光怔怔地落在床边的帷幔上,忽感手上一阵湿润,热热的,在流动。 她没有动身,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宋誉说累了,许久都没有动作,她低头一看,这人居然就这样枕着她的双腿睡了过去。 屋外风簌簌地刮,吹得窗纸啪啪作响,她想将人放平到床上,自己则去将烛火吹熄,哪只她只是刚起身,宋誉忽然抓住她的手,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养成了时刻警惕的性子,睡眠很浅,大概是方才时宴将他移到床上躺着的时候醒的。 时宴回过头安慰他:“我去吹个灯,不走。” 宋誉双眼朦胧,眼尾有些红,长睫还湿湿的,鼻尖有点红。 “我有一回梦见了你。” “嗯,你刚才说过。”时宴重新坐在床边,听他说着。 宋誉目光投向床顶,继续说:“那个时候异族突袭,对方人数一万,我军仅剩一千,援军却迟迟不到,我实在没办法,我挡不住他们。” 他拉过时宴的手,将它放在腹部那道最深的伤口上,闭目回忆着:“那把很长的刀刺进我的腹部,时宴,你懂那种甚至来不及感受痛就看到猩红的刀子从身体里抽出来的感受吗?” 宋誉说起此事时,甚至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可时宴却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浓浓的痛苦和深深的绝望,她想让宋誉别再说了,可喉咙却像是被塞了一团厚实的棉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那个时候边关下了一场最大的雪,我以为我快要死了,但朦朦胧胧间像是看见了你,当时我便在想你怎么这么不要命,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保护不了你。”他自嘲似的嗤笑了一声。 他多年谋划,精心布局,极力忍耐,就为近在眼前的兵权。 可在最后时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力量多么渺小,在万千敌军面前,在滚滚黑云下,在风雪交加的雪地,他的抗争和努力显得可笑又可悲。 “后来呢?”时宴回想片刻,记得自己好像也做过相同的梦,她感慨到底是命运弄人,还是命运助人。 “我知道可能是我又犯病了,以为又看见了你,可就算是假的我也舍不得你死。”宋誉别过脸,痴痴迷迷地看着她。 时宴失笑,却又很是心酸,伸手挡住他的眼睛,主动打断这道灼热的目光。 “我不会死的,我太惜命了,起码在你活着的时候听不到我的死讯。” 宋誉勾起唇角,“那就好。” 她起身吹了灯,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漆黑,被子上一沉,忽然宋誉又觉被子一阵冷风钻进,再后来一个小小的冰冷的身体钻了进去。 时宴双手抱住自己,说:“府上办丧事,虽然是假的但还是有些吓人,我今晚不走,你也别赶我。” 不等宋誉接话,她又问:“话说你说的那个高默将军是何人?我好像从宋琸嘴里说过他的名字,你怎会有他的玉符?” “高默啊,他可是父皇的心腹,这人说好听点是刚正不阿,难听点就是死板不懂变通,说什么是什么,一根筋办事,最容易被人拿捏,我只是稍微告诉了点他的风声,又多说了几句他就信了,愿意助我一臂之力,顺道替我反了宋琸。” 照他的意思,高默是元景帝的人,一心都为元景帝办事,宋誉竟然抓到机会拉拢了高默,而且看样子元景帝还不知道此事,借元景帝的人除掉他心爱的儿子,想想都觉得心悸。 时宴想到什么,忽然坐了起来,走下床将灯再次点亮,宋誉不解地望向她,却见其在胸脯上上摸下摸,蓦地脑子一空,顿时就红了脸。 “还好,还在。”衣服里面有贴袋,她边解开衣服,边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耳垂通红,像一颗成熟的樱桃,红到发亮,目光有些躲避,却又按耐不住地时不时偷看。 屋内气氛突变怪异,忽然门板被人一脚踹开—— “什么妖魔鬼怪擅闯我睿王府!”
第117章 宋誉扮可怜 二人顿时陷入窘态。 朱妈妈抄着木棍气势汹汹踹门而入!时宴手指尴尬到僵硬, 衣带从指尖滑落,宋誉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随手捡起一件衣服给时宴披上, 这才盖过那如嫩芽一般雪白的肩头,将春光藏于暗处。 时宴咂舌地看了他一眼,宋誉这样慌手慌脚的行为倒更像是心虚想掩盖什么, 原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经过他这么一闹更是显得两人做贼心虚,被误了好事了。 不用照镜子时宴也知道自己现在脑袋肯定跟煮熟的龙虾那样红透,再看朱妈妈那惊喜惊恐又不自在的表情,可谓百感交集, 复杂多变。 “你、你们……”朱妈妈一时间接不住这么大的信息量,杵在原地左右不是,时宴及时出声给她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朱妈妈, 去给殿下备些粥菜, 其他事咱们等会说。” 朱妈妈如捣蒜般点头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 宋誉仍将她搂在怀中, 时宴摸了摸鼻子推开他。 宋誉低头笑看着她涨红的脸,说:“其实朱妈妈知道咱俩之间的事情, 就算叫她看见了什么也不打紧, 你脸红什么?” 时宴白他一眼:“我跟你能有什么事。” “你又不认了?”宋誉眉尾一挑,虎口支住下巴思考道:“我突然发现你这种行为就好比吃干抹净后再翻脸不认人。” 时宴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信封是她后来用米饭打成浆糊再用令一张宣纸粗略地制作而成, 为的就是保护好里面的东西。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你并不讨厌释罗道,甚至担心自己连累他, 上次你回绝他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京城回佛国,而是在青龙寺待了一段时日,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你拿着。” 宋誉狐疑地接过这两封信,问:“他在青龙寺做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时宴道:“双相令。” 拆信的手顿住片刻,宋誉又将信推了进去,与时宴面面相觑。 “……还有你母亲给你的信。”时宴直视他的眸子,他的眼睛很漂亮,眼型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瞳孔很亮,像是老天用毛笔在中间点了一地水。 时宴见其一言不发,眸子却愈发闪烁明亮,从他的眼睛里能看清面前的自己裹着火红的狐裘,不失胭脂粉黛却自成一派清隽素雅风格。 宋誉眼帘颤了颤,红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找这东西找了许多年都没找到,你怎么找到的?” “跟释罗道碰上后无意间发现的,本来我不知道壁上刻的是双相令,释罗道是佛国之人,所以才一眼就看懂上面是神女用梵文写的文字。”有风从门口吹了进来,烛火一上一下剧烈跳动,屋内忽明忽暗,时宴那如同盛满秋水的眸子也跟着时而明亮时而温柔。 风从身后吹来,发丝被吹得缭乱,扰得她双耳轮廓发痒,脸颊也被挠得痒痒的,她微耸肩,小指勾住头发别到耳后。 宋誉轻轻靠近半步,温笑着替她整理头发,修长骨干的手指贴住她的头皮,插入乌黑的秀发中,她的头发又黑又有光泽,他的手背上青筋显露,皮肤白到透明,像边关那场鹅毛般的大雪,宋誉望着与其发丝纠缠的手,难舍难分,再也不分你我,蓦地失了神。 时宴问:“你过去知道双相令这个东西原来只是一本梵文吗?” 宋誉摇了摇头,她便接着说:“你听没听过《洗髓经》?我初次听说双相令也以为那是一块玉牌一样的东西,谁能想到它竟然只是一本经文的下卷。当今天下皆信佛,又大兴佛教文化,连佛国的国主都在秘密寻找流落在外的《洗髓经》下卷,天下人更是虎视眈眈,释罗道说神女想将其交给你,又担心你年纪小,守护不好它,怕它落入歹人手中,因此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她身边的两名侍女为了让神女放心,隐姓埋名将内容刻成碑文,藏在青龙寺。” 宋誉深深地望着她,时宴忽而对上他的眸子,捏了一把他精细的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宋誉吃痛,眉心都拧了起来,可眼睛里还是攒不住的笑意,从眼里溢出来连头发丝都浸在笑意的氛围里。 “我在听,只是突然听你这么一本正经地说了这么多东西,好像一夜之间你就变了。” 时宴歪着脑袋说:“如何变了?” “以前你不用被卷进这种复杂又丢命的事情中来,只需要考虑今天的饭好吃还是昨天的好吃,无聊了就跟其他丫鬟聊聊天,给她们讲故事也能快活,如今却是因为我被迫拉你下水,说实话我不想你知道太多,你知道,在我身边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那能怎么办?你别瞎想,如今谁都知道我与你关系匪浅,撇都撇不清了,想反悔也晚了。” 他低下头下巴去蹭时宴的头发,将时宴额前一捋头发蹭过来又蹭过去,来来回回,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玩得不亦乐乎。 时宴嫌他太黏腻,就想将人推开,恰时朱妈妈刚好来到屋外,对着里面喊:“那个……时宴,都准备好了,现在端进来么?” 她大概还是不清楚屋里站着的宋誉是活人还是鬼魂,声线哆哆嗦嗦的,埋下脑袋也不敢抬眼去看二人。 宋誉跟时宴对视了一眼,时宴往门口走去,“送进来吧。” 末了还邀请朱妈妈进屋打算跟她解释一下目前的状况。 朱妈妈迷信鬼神,险些连盘子都要端不稳,时宴安慰她:“殿下没死,堂里躺着的那位是假的。” 宋誉对朱妈妈是多有尊敬的,他心知自己先前为了不多事没有将假死一事告知朱妈妈,如今突然回来还将人吓了一跳,也懂事地说:“朱妈妈,此事是子宁的不是,回来匆忙,未提前告知,望谅解。” 子宁是宋誉的小字,时宴接过朱妈妈手里的盘子,朱妈妈颤颤巍巍地走进屋,他的脚底有影子,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顿时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宋誉连忙去扶她,朱妈妈责怪自己没有将睿王府打理好,现如今睿王府只剩下她这一个下人,其他人走的走跑的跑,甚至连时宴她都心有愧疚,认为自己无能为力,只好眼睁睁看着宋琸将人软禁在兴王府。 时宴刻意没有提起自己在宋琸身边的那段日子,宋誉他不知道吗?他心里大概是明白的,但出于某种原因他并没有戳破挡在二人中间的这一层薄纸,时宴安慰哭得一塌糊涂的朱妈妈,直到她休息后才重新回到宋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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