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得倒是早,我这刚醒你就把什么都做好了。” 说罢拍拍嘴,还伸了个懒腰。 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懂得不少。 目光在莲衣和时宴身上来回徘徊,终是红了耳垂,低着脑袋飞快跑了出去。 “她怎么了?”时宴觉得很是奇怪。 莲衣耸肩:“可能……想到什么别的东西了吧。” 莲衣让她在屋内好好休息,自己今天应该可以把三日解的解药配出来,等吃了解药,她就不必受那群跟皇室有牵扯的人的要挟,对她来说也是一大好事,于莲衣自己而言,更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她靠在床头,手里翻阅着莲衣给她找来解闷的书籍,书上是民间流传的最新的话本子,写的左右就是才子佳人,高官贵女,要么讲一个《氓》字,要么讲一个套《梁祝》之壳的故事。 翻来覆去,看得无聊,渐渐泛起困来,总觉得没有之前在马车上宋誉给她念的那本带有警醒意味的话本子来得精彩。 出神之际,一簇白色鲜花忽然凑到面前。 时宴被吓了一跳,心一惊,抬头一看,是小姑娘将花捧给她。 “送给我的?”时宴很是意外。 怎么会无缘无故送花给她呢? 小姑娘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时宴接过花,说了声“谢谢你”,谁知小姑娘又摇头,拉着她指着屋外忙碌的人影。 “你是想说这是莲衣送我的?” 小姑娘点头。 时宴蹲下身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问:“你看起来很喜欢他?” 小姑娘点头又摇头,碰到她的手后,小小的手掌裹住她的手,一脸真诚地望着她。 时宴无奈笑了笑,“我过几天要离开这里,但是不是跟他一起,下次若是有机会再见到你呢,我给你带糖回来吃,好不好?” 小姑娘眼里充满疑惑,也许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哥大姐姐这么好的一对人要分开。 分开得久吗?大姐姐的病不是还没好吗?大哥哥也是,他受了很重的伤,看起来气色也不好,尤其是初次见到他的时候把站在屋檐下好奇眺望的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他那日浑身湿透,发丝缠成一把把,毫无章法地批在肩头,衣服沾满血迹,走路一瘸一瘸的,身上还背了个人。 那天傍晚雨快停了,在此之前下了好大一场暴雨,方圆几里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血液早就被雨水冲得干净,二人满身狼藉,皆唇色惨白。 小姑娘急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误会了,为什么不在一起呢,她好几次见到时宴推开莲衣的场面,又看到莲衣失意落魄的背影,站在屋外吹着冷风,手上却还是一刻不停息地替她找药煎药,逗她高兴。 小姑娘一会指着腿一会指着手,做出一副夸张的模样。 时宴看不明白,她便一直摆手摇头。 “你别急,这花我收下了,你替我谢谢他好吗?” 她还是抓着时宴的手不松,生怕她走掉。 时宴扶着额头,无奈笑道:“我头有点疼了,你先放开,让我休息一会。” 小姑娘颤颤巍巍跑去厨房给她端来一碗药,她喝下后又觉得好些,便躺在床上,让她出去留她一人安静会。 躺着躺着渐渐地便有了睡意。 像是半睡半醒间,她总觉得耳边嘈杂吵闹,扰得她睡不安稳,时宴一恼,遂猛地睁眼。 屋外确实有人发出嘈杂的声音,可自习一听,却又觉得不对劲。 她似乎听见了刀剑乱舞的叱声。 时宴心脏扑通扑通跳,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引领她一般,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且这种预感让她感到非常不适! 她猛地推门跑出去—— 四处不见莲衣人影。 小姑娘倒在地上,她连忙检查她的状况,好在只是晕了过去,并未伤到哪里。 这四周不过农田土地,她心脏愈发按耐不住地狂跳。 忽然,不知为何,她认定一条路,也是唯一一条上山的路,想也不想冲了上去! 竹林中狂风大作,竹叶于空中盘旋,杀意横生! 林间打斗声愈发激烈! 风声; 喝声; 她提着裙子越跑越快,脚步几乎要站不住,张着嘴,迎疾风,几屡青发于身后狂舞。 不妙,情况不妙…… 她在心中祈祷自己要及时赶到,不要发生什么让她自责难过的事情。 在那竹林深处,有一黑衣男子背对着她。 他身形消瘦,似乎瘦得只剩下骨头,高高扎起的马尾在打斗中散了,黑发于肆意挥舞。他手提着剑,手臂上的衣服被刮坏,露出一刀刀刺眼的血痕。 这人分明满身狼狈,可却挡不住他本身散发出来的狠戾气质。 对面的莲衣也被折腾得有些应付不下,他见到后来的时宴有些诧异。 那人便趁其分身,举着剑,果断砍去! 看不见脸,单凭着背影,狂风从耳边呼过,她心头一动,几乎是吼了出来。 “宋誉——!”
第84章 江湖不见 那个身影顿时僵住了。 “哐当”一声, 长剑落地。 宋誉瞪大了眼,眼眶又湿又红,时宴第一次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转过身望着时宴,脚下动了半步,可踌躇半晌又收了回去。 红唇微张, 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所有思念的话到唇边又悉数吞回肚子。 不可置信的惊愕; 失而复得的庆幸; 宋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二人就这样在风中相视无言。 时宴气息尚且不稳,小口小口喘着气。 方才几乎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去呼喊他。 那一声嘶吼从胸膛喷薄而出,带着几分嘶哑, 令嗓子有些不适。 时宴总觉得自己摇摇欲坠,似乎快要站不稳脚跟。 这几日她的身体变得有些奇怪。 情绪稍微激动后脑勺就一阵一阵生疼。 脚底开始变得虚浮,耳边听不见呼啸的风,眼前景物开始轻微晃动。 她心一狠, 咬住舌尖, 告诉自己这个重要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宋誉。”她轻唤了一句, 随即立马改口:“不,是殿......” 那个“下”字还没说完, 只见一抹急影扫过, 几乎没有给她反应时间,时宴瞬间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几天没见,他变瘦了,瘦得似乎只剩下一副骨架。 宋誉身手了得, 因此他并不属于骨瘦如柴的类型。 相反, 温热的肌肤下是坚硬有力的肌肉,时宴被搂在他怀中, 还算高挑的身材倒是显得娇小玲珑。 她的双手被迫搭在精瘦的胳膊上,隐隐能感受到青筋的跳动。 时宴倏地一下红了脸。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薄脸皮。 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却叫她脑子发嗡。 心跳从未有过的剧烈,心底也从未感到过如此安心。 要知道,她过去可是穷极勾人的手段。 那个时候的她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怀疑宋誉这个人是不是不行,不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从来不想自己也有害羞紧张的一天。 不是心虚时产生的不能见天日的羞耻,而是控制不住紧张的又雀跃不已的腼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庆幸般地送了一大口气,时宴感受到他紧绷的神经在抱住自己那一瞬间终于松懈下来。 连续说了三遍“没事就好”,宋誉手臂上力度愈发强烈,有想快要将时宴糅入骨子的意思。 时宴被他抱疼了,微蹙起眉,咬牙倒吸一口凉气,刚想要想笑他,没想到张口却发现嘴唇在轻微发抖。 不对,不对劲。 她不是这样的。 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奇怪的行为。 她本来只是想当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冷眼改变宋誉的人生轨迹,改变整本书的悲剧结局,但如今,她眼圈的湿热是真的,她鼻尖的酸涩是真的,她心底浅浅的悸动也是真的。 时宴眸光一暗,她强迫自己理智太久,整个人就像一根被拉紧的弦,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就能崩坏。 所以,稍稍放松一些,也是可以的吧? “我没事,殿下放心。”她眨眨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莲衣擦了一把唇角的血迹,勾出一抹轻蔑的笑。 “可惜了,我特意将你引到竹林来,就是怕被她听见跑出来被你发现,这样一来局面就复杂起来,只是没想到还是没能瞒得过,白费我这几天这样照顾她。” 宋誉放开时宴,将人护在身后,神色陡然一沉。 “你私自将本王的人带走,本来本王该杀了你,但在这小丫鬟面前终是不宜见血,她这人胆子小,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怕夜里做噩梦吓到她,今日本王不同你计较,如果下次再见到,必不手软。” “睿王殿下果然深藏不露,杀人想杀便能杀,这么多年我还真当你是兴王口中的废物。” “莲衣小师父又何尝阴阳怪气别人,你呢?你虽是带发修行,不说其他,你身为出家人,却又破了色戒,坏了僧人最大忌讳,又何必再顶着出家人的身份继续苟留在青龙寺惺惺作态?” 莲衣收起蔑笑,不屑地“嗤”了一声,握紧拳头。 他昔日皆是一副温润雅致的形象,如今手握长剑,青衫沾血,皎洁的脸庞上几道刺眼的血迹。 莲衣死死盯住宋誉,紧咬牙关,满眼不甘。 后又像释怀般地笑了一声,长剑被他随意丢在一边。 他拍拍身上沾的灰和水汽,故作坦然道:“算了,不甘心又能怎么样,这几日我能做的都做了,可还是没办法,丝毫改变不了她的主意,我也认命,放手就放手,你们谁爱争就去争吧,我破了色戒,自会向师父请命离开青龙寺,倒是睿王殿下,您该好好操心操心自己,怎么在皇宫这个大漩涡中活下来,怎么保护你身后的人吧。” 宋誉也毫不示弱:“这用不着你来瞎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 “行,既然这样,我也没有要留二位的必要,不过在二位离开之前,能否再借你身后人一用?” 宋誉手中长剑一动,狠狠盯住莲衣,“你还想做什么?!” “睿王不必如此担心,我这人有时候虽然手段不那么好看,但说话算话,既然答应放手,我就不会食言,这一点她应该了解我。” 时宴扯了扯宋誉的衣角:“殿下,我过去跟他说几句话,你等我。” 宋誉薄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那锐利的目光散发出危险的警告意味。 室内,时宴看着这件简约得刚刚好的房间。 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待了许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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