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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惋惜，林初一的选择谁又能指摘什么？各人走得路不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依附着富贵人家，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谁不愿意？至于尊严名声，这点东西能吃还是能喝啊？还是能看得见摸的着的东西实在。 只是可怜了林家人了！林初一靠不住，三小子也还得苦几年才能撑起一个家，剩下小的，更没那么快就指望上。 唉！说来说去，也是林家婶子命苦，当家人就这么杳无音讯，自己又给哭瞎了眼，好不容易盼着林家老大立起来了，现在却是一场空。 村人见里正也朝着林家去了，当即也都跟着前往，这事儿在村里可以说是挺稀奇的。村子里还没有过入赘的，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件事都会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娘！娘！我回来了！”还没进家门，林三儿已经扯开嗓门高喊起来。 小屋中一阵声响，紧接着就有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娃蹦跳着奔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大哥三哥回来了。” 然而一出门，见到三哥身边的陌生人，原本想扑上去的动作瞬间停滞了，怯懦的往门后缩了缩。 屋子里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问道：“初一和三儿回来了吗？快进屋啊。” 接着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人摸索着想要出来。门边的小女娃回头一看连忙跑过去扶住自己的娘，牵着往外走。 林三儿也想到娘行动不便，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屋子，一把拉住瞎眼的妇人，“娘！我回来了，你不用出来。” 林母双手在林三儿脸上摩挲一阵，发觉三儿脸上的肉并没有少，也放心了些。 两个孩子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就怕吃不好睡不好。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这一出门，她身为母亲，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此时听到三儿中气十足，知道他们平安无恙，带了点笑意，“你们总算回来了，出去一趟可是受苦了？你大哥呢？怎么不进屋？”
第24章 她眼睛看不清东西，耳朵却能听。三儿进屋来了，却没有听到熟悉的老大的脚步声，让她不由有些疑惑。 “大哥还没回来，不过怕你们在家担心，所以交代我让我先回来。”林三儿将自家娘搀扶到了凳子上。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五妹林绣儿，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又道：“我给你们带了好多好吃的，全是京城里才有的，我以前见都没有见过，可好吃了。” 林母听说三儿一个人回来，老大林初一却没有跟着回来，不禁一愣，这是怎么回事？老大怎么就放心让三儿一个人回来？ 林三儿本也是半大小子，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此时兴奋不已，正要从自己的包裹里将带回来的吃食一股脑儿拿出来，准备给娘和弟妹们一个惊喜。 林母已经急了，拍了拍桌子，“三儿，你大哥怎么没有一起回来？你说说，是不是你大哥遇到什么事儿了？” 林三儿闻言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娘您放心，大哥在京城娶媳妇儿了，这不是没空回来……” 他话还没说完，林母打断他，不相信的说道：“什么？老大娶媳妇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就能自己决定？三儿，你胡言乱语，该打！” 被林母狠狠拍了一巴掌的林三儿有些发懵，大哥娶媳妇这不是一件喜事吗？怎地娘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不由嘟囔道：“我没乱说啊，这是真的，下个月就成亲呢。” 林母一愣，心中紧了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她是半点不信的。 此时里正走了进来，接话道：“林婶子，你家三儿没说错，林初一在京城给人做了赘婿。京城已经派人过来了，应该不是假的，具体的情况可以问问京城来人。” “赘婿！”林母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俺家初一，初一给人招亲上门了？我们家再穷，也能顶天立地来着。上门做了赘婿，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他，他怎么就这么糊涂啊！” “林婶子，你先别着急，我觉得还是先问问来人的情况，再说其他，或者能想想办法，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里正劝说道。 林三儿到底还是孩子，这样大的事儿，问他前因后果只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得把事情弄明白了，才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林母已经六神无主，此时听到里正的话，才稍微定了定神，“初一没有回来，剩下我一个瞎眼婆子以及半大孩子，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还请里正出面帮忙说话才是。” 里正过来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到底是村里人，自己能帮衬着就帮衬着些吧。安抚了几句，便顺口答应下来。 林家地方小，除了些破烂桌子凳子，连多站两个人都闲挤。京城里来的那队人马自然不可能全部都请进屋中商谈，里正最终将领头的高顺请进屋详谈。 高顺此来是为了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对于林家人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因此，他也没有半点怨怼林家人怠慢的意思。听到里正忐忑说明情况，二话没说便顺水推舟的应下了。 “我家小姐乃是国公府七姑娘……”高顺的话一开头，就震惊得林母与里正说不出话来。 国公府，大周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国公府崔家满门忠烈，几代人都征战沙场，为大周朝立下汗马功劳。在几年前与戎夷石鼓矶一战中，国公府男丁更是为国捐躯，当真是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还，世人提及无不悲怆涕下。 里正惊诧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道：“你说的，国，国公府，可是崔国公府？” 高顺点点头，“没错，七姑娘如今是国公府仅剩不多的嫡系，为了撑起国公府，她奏请圣上招亲入赘。正好绣球丢中了林家大公子林初一，林家大公子成了新姑爷，这是天意，更有皇帝旨意在，无法轻易更改。所以，林初一做国公府崔家的赘婿已经是不容置椽的事了。” 原来如此！里正颓然坐下，他原以为可以商量商量事情是否有转圜的余地。可是听了这话，他已经知道此事绝无商量之地了，那可是国公府，还有皇帝的圣旨，他们平民百姓怎么可能违抗？ 林母已经全然呆住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老大如今平安无事，也是松了口气。做了国公府的赘婿，林母倒是没什么意见了，那可是国公府，忠勇仁义之家，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初一这孩子。 至于他们林家人，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没道理现在撑不过去，大不了就当没有林初一这个儿子。如今二女儿林凤儿虽然才十一二岁，可是一手绣活都能赶得上真正的绣娘了。只消再等三五年，三儿子更大些，就能去镇上找活计帮衬家里了，想来日子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虽然心中不舍，林母还是忍痛割爱，只希望林初一以后在国公府能好好过日子，莫要给人添麻烦才好。 高顺见两人沉默着没说话，继续说道：“我们随着林三儿过来，是奉命前来接林家人进京的。” “进京？”林母与里正都不约而同惊诧出声。 “没错，林家大公子入赘国公府，成了国公府的姑爷，剩下林家老老小小，没有依托，姑爷不放心，特地让我们过来接你们一家进京。放心，京中安置的院子仆人我们小姐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只等林家人入住，自然不用操心什么。” “这怎么能行？”林母慌忙道：“初一既然入赘，那就是你们国公府中的人，怎么能拖家带口还劳烦小姐安排这些？我们一家子进京也就成了拖累，万万不可如此。” 林初一已经入赘就不是林家人了，与林家便是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这世上还从未听说过，赘婿还能拖家带口让人家养。 她虽然是个农家老婆子，没什么见识，可道理还是懂的。他们一家人如果真去了京城，就怕她家老大难做人，旁人也会指着脊梁骨骂林家人不知好歹的吧？ 似乎早就料到了林母会拒绝，高顺也不惊讶，反而劝道：“国公府主子们都是宽宏之人。小姐知道林家的情况，特地与姑爷商量过了，才会这样安排，这也是我们小姐的一片心意。” 里正也没想到国公府竟有此安排，心中也甚为感念。如果是这样，林家大大小小至少有了着落，有人看顾着，总比没有好。 至于林婶子的顾虑，他倒觉得没啥，人家国公府家大业大，随便手指缝里漏点也足够林家人衣食无忧了。 “林家婶子，国公府仁厚，愿意接你们进京，也是件好事。我可是听说京城遍地都是金银，孩子们能进京长长见识，说不定将来还能抓住机会，做出一番成就来，在京城里的机会总比这穷山沟多。 里正劝说一阵，见林母还是坚定摇头，话锋一转，“林家婶子，你可也要想想孩子们，没有你家老大在，孩子们靠什么养活？林家田地家产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以后你们还能将小的娃给送走？还是将二妞送给人做童养媳？” 林母一惊，她从未想过将孩子送人，可将来真生活不下去了，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法子了，多少穷人人过不下去卖儿卖女，到底是被逼无奈。 她心中犹豫了，自己一个瞎眼婆子，没有能耐，连孩子们都养不活，将来难道真如里正所言？这让她如何跟林家祖宗交代。 高顺看出林母的顾虑，接着道：“是啊，您总得为孩子们考虑考虑吧？我家小姐说了，林家人进京，将来林家孩子们还能请专门的先生教读书识字做学问。” “什么？你说我家孩子，他们能读书识字？”林母不敢相信。 里正也惊呆了，当今之世，能读书识字的基本都是世家大族富贵之家，平民老百姓想都不敢想。不论如何，能读书识字的读书人，都是受世人敬仰的存在。将来就算考不上科举做官，随便开个私塾，做个私塾先生也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见林母还怔愣着没说话，他不由急了，急切的道：“林家婶子，你还犹豫什么？为了孩子，其他算什么？将来孩子有了出息，也能告慰林家列祖列宗了。” 林家人到底是他们凤溪村出去的，以后有了出息，他们凤溪村也能跟着沾光，所以里正到底还是不淡定了。有国公府的培养，林家人算是否极泰来。 之前他还责怪林初一是个忘恩负义贪图富贵之人，然而林初一入赘依然不忘老娘弟妹，能说服国公府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以想见林初一付出的努力有多少了。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林家老大是个有成算的。 林母到底还是被说动了，她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女着想。在这里，生活都难以为继，将来孩子们能不能养活还是未知。进京之后，孩子们有了读书的机会，未来也就有了保障，这让她如何不心动？至于国公府小姐的恩情，他们林家人有能力一定会尽力报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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