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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寅虽然疑惑，不过却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因为戎夷小队屠村一事，所以有所耽搁罢了。 那日他接下任务处理后事，虽然不用他亲自动手。他只不过是安排人手如何去做而已，哪怕如此，那一幕幕的惨状让他吃东西想到就吐，没半点胃口，连睡觉也不安稳，噩梦连连。 他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因为他知道，在战场上，战争的场景只会比这更可怕。他不可能因恶心害怕就不上战场，这样他来边关又有何意义？ 近两天，军中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他能感受到，崔七七身边亲随护卫的紧张气氛。就连宋连舟这个说是在边关战场上摸爬打滚了十多年的人都一脸凝重。 呵呵！就这？这些人还嘲笑他们没有上过战场，说他们是软脚虾。不过就是一小队戎夷杀掠，那些所谓见过大场面的人，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岂不好笑？ “中军护卫，一个个眼高于顶，这也看不起那也看不上。哼！也是在这里，如果在京城，看老子不收拾了这帮兔崽子。” 今日没事，就有人聚在一起，闲话起来。听这话，这人不知道又怎么在崔七七的护卫那里受到了什么气，才会如此忿忿不平。 “嘿！这是边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他们是崔将军的亲信呢？我们可占不了优势。” “哎！老赵，他们这是又怎么着你了？”有人凑过来，不明就里的问。 “还能怎么着，扯着鸡毛当令箭呗！不就是想折腾我们嘛？就刚刚，上头传下话来，说准备好备战，让探查范围扩大，白日夜晚轮着巡逻。你们说说，这什么事儿都没有，备什么战啊？不是折腾是什么？” “就是就是，不就是听说有不过百人的戎夷小队，这些人吓得跟什么龟孙子似的。还说要备战，就这么百来号人，我们五千人马还用怕他们？只怕远远见到我们大军的影子就逃之夭夭了吧？哈哈哈。” 贺寅听着他们的话，走上前去，清咳了一声。众人回头见到贺寅，都纷纷行礼。 贺寅似乎没有什么架子，他们本就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能打成一片，众人也并不怕他。 他走到近处踢了一脚，“说什么呢？远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 “嘿嘿，贺校尉，你看我们能说什么？不就是上面乱命么！真以为我们不懂边地的形势就胡乱指挥。” “是啊，贺校尉，老子真他妈的憋屈。一个娘们儿在头上作威作福不说，底下的走狗还都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呸！” “就是，什么人啊！要不是陛下的旨意，谁他妈会跟着受这份罪……”众人围着贺寅你一句我一句，都是抱怨的话。他们何曾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 “行了行了。”贺寅挥挥手，他能理解他们，却不能苟同。“我知道你们的心情，不过这里不比京城，自然不会有谁在乎你的身份如何？想要早点回京，那就好好听指挥，立下大功换取回京的机会。” 如今他们也只有这一条路走了。在边关，形势错综复杂，是龙是蛇也得盘着。 贺寅的话，让众人静默了片刻。 看看人家贺校尉，堂堂侯爷家的公子，在这里也得听个女人的命令。如若不从，还军法伺候。啧啧啧！贺校尉都能忍受此等屈辱，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贺校尉说得不错，自己如果表现得好，或者立下大功，说不定就能得到恩准回京的机会。他们可不能因小失大。 “贺校尉，关于戎夷小队，以及要求备战的消息，你怎么看？”有人出声问道。 贺寅眼神懒懒的瞥了一眼，“还能怎么看？戎夷敢来，咱跟他干就完了。卫戍军中学到的功夫该不会忘了吧？如果这百来人都打不过，那花拳绣腿软脚虾的功夫别人可没有说错。到时候别说你们是卫戍营出来的，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众人闻言不服气，怎么连自己人贺校尉都奚落起他们来了，他们真有这么不堪么？ “贺校尉放心，我们可不会给你丢脸，只要戎夷军队敢来，我们定将他杀个片甲不留，为死难的百姓报仇。”有人拍着胸脯保证道。 贺寅脸上有了笑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这才像卫戍营出来的汉子。不过既然我们来了边关，就要随时准备好作战，等将来自己晋升成为将军，自然就不用受人制约了。男儿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只在今朝。” 这话让众人都热血沸腾起来，贺校尉说得是。他们混吃等死还不如攒下功勋，将来回京也大有面子不是？ 贺寅继续道：“行了，在军中便听从军令行事，便是我也不例外。你们要是违抗军令，我可保不住你们。” 众人其实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他们也不敢承认，被崔七七之前逮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小题大做的态度给整怕了。只要不是让他们白白送死的命令，他们也就还能接受。 现在不过是让他们少休息一点，多巡逻巡逻，那就认命巡逻呗。 不经意经过于一旁帐篷转角处的崔七七和宋连舟看着这一幕，不禁笑了。“这个贺寅，虽然别扭，但也不失为一条汉子。” 宋连舟眉心的川字纹一直没有松懈过。此时听到崔七七的话，才看过去，贺寅已经离开了。 看得出来崔七七有培养贺寅的心思，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也无法干涉。 两人一边走，宋连舟将今日的事情都汇报了一遍。 崔七七仔细听着，“你说在西北之地发现了蛛丝马迹？” 宋连舟点头，“是，不止西北，还有西南，西边都有敌人的踪迹，戎夷小队应该是在那里活动过。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批人，可是看活动的痕迹，戎夷人数规模似乎有扩大，属下推断应该是敌人已经有合拢包围之势。目前看来，这批人的确是冲着我们来的。” 可以想见得到，戎夷分成几个小队入境，主要目的就是找到并且对付他们这支队伍。如今前方都发现了戎夷的踪迹，应该是他们已经被发现了。敌人已经传出讯息，正逐步靠拢合围，就像潜伏在暗中的野兽，准备给他们致命一击。 崔七七手指摩挲着挂在腰间的剑柄，沉思了片刻才说道：“你认为戎夷这次的行动会有多少人？” 宋连舟摇摇头，“看不太出来，不过，应该不会少。属下推断以为，如果等他们全部聚拢，应该不下于十个百人队。” “千多人啊！”崔七七脸上露出一抹笑，“戎夷素来有以一敌百之力，五千兵马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中。这次萧昊能出动上千骑兵对付我们，应该也算的上是看得起我们的特殊待遇了。” 他们这区区五千兵马，还是从未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上千的骑兵只需要来回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杀得丢盔弃甲。 “崔将军，我们真不用连夜赶去阜城或者倒回凉城去吗？这里野外地形平坦，正适合骑兵冲刺，我们在这里只会处于被动之中啊。” 宋连舟还想再劝，崔七七却笑道：“我要的也正是这样的平坦地形啊。”
第71章 “派出去送消息的人可有了回复？”崔七七问道。 “凉城太守已经有了回信, 说是有需要的话，凉城驻军可以配合行动。至于阜城和邺城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宋连舟道。 崔七七皱眉，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她也管不了这许多，大战在即，不能耽误太久了。 说话间, 两人已经回到了中军大帐中。 崔七七屏退其他人，取出一张纸递给了宋连舟，“这是我拟定的此次作战计划，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当然了，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也可以问我。” 宋连舟一愣, 作战计划？给他看？他一直以为崔七七不过是一时间任性妄为，才想着与戎夷硬碰硬。没想到短短两三天时间她就已经拟出一份作战计划书出来了。 只不过，崔七七真的不是纸上谈兵吗？怀着复杂的心情, 宋连舟双手接过崔七七递给他的那张纸？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来，一目十行扫完了一遍，又迫不及待的从头仔细看起来。渐渐的, 宋连舟原本紧锁的眉心舒展开来。 许久之后，宋连舟抬起头来，声音有些颤抖，“七……崔将军, 这是？” “可有什么问题？”崔七七问道。 宋连舟摇头，“不是, 属下的意思是这个对付戎夷的方法……” 崔七七微微一笑，“宋首领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 “陷马坑……”宋连舟脸上有了笑意, “我怎么没想到？戎夷骑兵主要仰仗的就是马儿，如果他们没有了马冲锋，那么骑兵的威力就减少了一大半。” “是这样的没错。”崔七七脸上有了赞赏之意。宋首领不愧是崔家军出来的，只需要看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精妙之处。 宋连舟抬起头来，“崔将军，敢问这个方法是如何而来？” 崔七七也并没有隐瞒，“在京城之时，你可记得我曾经去找过徐盛老将军？” 宋连舟想起来徐盛交给崔七七的一本书册，说是他大半生对战戎夷的经验以及想法俱都记载在这本书册中了。 他恍然，已经自行脑补了过程，“难道是徐老将军想出来的？哎！如此好的办法，怎么不早些拿出来？如果早点……崔家军不会败得如此惨烈。” 其实这个方法并非是徐盛书中所写。徐老将军的确提出过戎夷骑兵难以对付，以大周步兵对骑兵，十有九败。 要解决这个问题，唯有两个办法。 其一，除非大周能培养出与戎夷差不多规模的骑兵。 然而这个确实是天方夜谭，且不说西戎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马儿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伙伴亲人的关系，其骑术可想而知是怎样的精湛。 单单说养马，马儿的优良程度取决于水草丰茂，牧场的广阔。然而大周水草不丰，地理条件根本就不适合大规模的养马，哪怕朝廷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也无法养出好马来。 既然养不了马，那花费银钱买马总可以了吧。朝廷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花费真金白银从周边小国进行马匹贸易，自从西戎国强势之后，买卖马匹也受到了很大的制约。 西戎国对大周虎视眈眈，他怎么可能让大周轻易得到良驹？他以强大的武力威慑周边小国，不许买卖马匹给大周，否则他们便指哪儿打哪儿。 一开始并没有谁当真，然而西戎却说到做到，以交易大周马匹的名义，发起争端。将周边小国都打服了之后，所有人便都开始遵从西戎国这条霸王条款。 惧于西戎淫威，其他国不敢以身犯险，哪怕价钱再高，也不敢明目张胆大规模做马匹买卖。至于私底下暗中交易，一次又能买卖几匹马？ 这也导致了大周国的战马一直紧缺。以前老国公还在时，想方设法才训练出来不到五千人的骑军。到如今，余下来不过两三千人的骑兵，这点人马，对戎夷来说，这实在是不够看。在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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