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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温凉难得严肃：“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留了第二条路。” 靳扶州道：“所以，你要他的命，还是那些凡人的命。” 妖骨结界外。 云千媱虽然进不去，但可以听见声音，里头三人的对话含糊不清，但凭借她对剧情的认知，完全可以搞清楚如今什么个状况。 陆温凉的司命笔就是七大神器之一！ 靳扶州手上恐怕只差这一件神器！ 如果陆温凉不交出来，就要用池衡替代神器！ 目下还不清楚无烬深渊真正的封印底下到底关着什么东西，修仙界的前途不好说，但可以确定，一旦打开，岩浆倒流，人界的凡人们首先就要遭殃了。 可是，不管陆温凉交不交出司命笔，这个结局好似是注定的。 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云千媱急得咬唇，赶紧加快手中速度，终于画好了阵法的最后一笔。 路归朝面色凝肃，盘腿打坐于阵法中间，开始传送灵力。 金色的利爪掀起一阵狂风。 池衡吐出一口鲜血。 陆温凉叹了口气，掌心幻化出一支黑木白毫笔，朝靳扶州走去。 “说好了啊，一手交人一手交货……”陆温凉挑挑眉，目光与池衡迅速交流了下。 就在司命笔即将接触到靳扶州的手指时，金色利爪忽然被震碎。 靳扶州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满地望过去。 “惊鸿剑法……真是久违了。”他眼里露出稍许怀念的意味。 只见池衡使出惊鸿剑法，居然穿透金色利爪，从地上一跃而起。陆温凉见状，眼睛一眨，司命笔在指尖打了个转，重新插回后颈，迅速后退拉开百来步的距离。 陆温凉双手插袖，和池衡背对背作战，笑眯眯道：“ 好险好险。小池子，我就说你没这么没用啊。” 池衡双指拂过惊鸿剑，头也不回道：“别废话。还不来帮忙。” “行。我闭嘴还不行吗。” 就在这时，妖骨结界忽然打开了。 云千媱高兴道：“师弟，我们成功了！” 路归朝却脸色严肃：“不对。” 云千媱转头问：“什么不对？” “我灵力才注入一半不到，按理说，不会这么快破解。除非……”路归朝顿了顿，抬眼望向其中战局，“是他自己打开的。” 云千媱微微一愣，意识到什么，嗖的扭头，只见靳扶州面对两道攻势，竟然不避不闪，任由法术的光芒洞穿胸膛。 陆温凉和池衡也意识到某点不对劲儿，当即停手。 靳扶州仰头望天，唇角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直直坠入妖骨阵法中。 陆温凉皱眉，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略微震惊地回头。 不出所料，无烬深渊的岩浆洪流中传来几声咆哮。 紧接着，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光。 “这是……”他瞳孔微缩。 云千媱也注意到不同寻常的动静，正想跑过去一探究竟，被路归朝扣住手腕，摁在身边道：“师姐，别过去，岩浆要开始倒流了。” 云千媱震惊：“为什么会这样？封印不是没打开吗？” 路归朝解释道：“师姐，你看剩下的这几十根妖骨，都融入了地底下。靳扶州和无烬深渊已经融为一体。岩浆相当于无烬深渊的血，他受伤，血自然要跟着喷薄而出。” 云千媱脑海里迅速闪过许多东西，仿佛有一条白色丝线快要把真相串联起来了。 “师弟，我知道了！”云千媱想通一环，猛地抓住路归朝的手，“我知道无烬深渊真正的封印底下，是什么东西了！” “是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有！因为被封印的东西，就是无烬深渊本身！” 路归朝沉默片刻，嗯一声：“师姐说得有道理。不过还有一个更深入的问题，无烬深渊又是什么东西，为何让上古神魔惧恶，联手布下封印。还有那个声音，是不是就是它？” “其实不仅这些。”云千媱顿了顿，“蛊惑靳扶州、后来又将你送到路家的黑袍人，恐怕都是它。它好像有超乎寻常的意识，我们就像某种博弈中的棋子，师弟，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路归朝沉默更久，半响点头：“是。现如今，妖骨阵法已破，封印的缝隙只会越来越大，彻底解开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先解决这件事。” 云千媱有些挫败，道：“我们目下就要解决一个大问题。” 说着，望向蠢蠢欲动的岩浆洪流。 罡风携带火星，卷起白袍。 池衡站在黑色的岩石高处，俯瞰已经漫延至岸上的红色岩浆。他的手指动了动，按住心口的位置。 陆温凉察觉他要做什么，大惊失色：“小池子！” 池衡侧脸，面无表情地看他。 陆温凉赶紧走过去，拍掉了他的手，道：“你要做什么？” 池衡问：“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陆温凉一时语塞。 眼看红色岩浆蔓延过了黑色悬崖，汇聚成一条细细的红色河流，越变越宽，往和人界的交界处流淌去，所过之处，全部化为灰烬。 陆温凉叹了口气，撇过脸。 另一边，李暮楚几人在云千媱和路归朝的救治下，恢复了不少，看见如此危急的局势，也顾不得自身伤势，赶紧联手结印，企图用结界挡住岩浆，避免它祸及人界。 然而，事情没他们想象的简单。 普通结界根本没法阻止岩浆肆流。 就在几人不知怎么才好时，一道金色的术法海浪千钧之重、袭卷而来。 几人头发和衣袍被拂荡飞舞，纷纷遮眼望去，只见池衡单膝跪地，一手握惊鸿剑，深深插入地下。 他的胸口，溢溢地流淌出金色光华。 那是……剑仙的灵核！ 云千媱一时忘了结印的动作，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朝他跑去：“小师叔！” 却被陆温凉半路挡住。 云千媱眼尾泛红，抬头质问：“陆前辈，我小师叔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陆温凉收回手，打着补丁的青色衣袖微微晃动，苦笑道：“小云子，怪我没用。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千媱难过得沉默。 下一瞬，天地间起了一层盛大的金色结界，令肆意的岩浆停止蔓延。 “千媱。”池衡的声音穿透罡风和焦味，携带最让人心安的感觉，“你要一直记得我曾与你说的话。屈服于邪恶永远不能胜利，只有奋力一博才有赢的机会。” “小师叔！”云千媱大声喊道。 然而，这世间无人回应她。 她的小师叔，用惊鸿剑挖出灵核，化作封印挡住了人界的一场浩劫。 以身殉道，心怀苍生。 这一刻，云千媱无比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修真。 * 回无尘山的路上，云千媱靠在路归朝的膝上，沉沉睡了一觉。 她是被一长串吵闹声吵醒的。 隐约间听到许多人说话，睁眼一看，原来是一大帮修仙世家和门派的人。 因为之前的变数，他们都驻扎在无尘山附近，一个个耳聪目明，自然也看到了无烬深渊方向传来的异象。 云千媱跳下马车，无心去应付这些人，将他们甩给了琨玉和二师姐。 云千媱拉上路归朝，跟着陆温凉一起来到后山神树。 这时候云千媱才发现，原来一直被当作吉祥物的神树居然内有乾坤。 陆温凉不知念了什么咒语，神树散发出点点光晕，树干分开后，露出里面藤萝结成的一张床。 陆温凉将昏迷不醒的池衡安置在上面。 云千媱此刻也管不得神树的秘密了，能救小师叔就好，匆匆跟着进去，担忧问：“陆前辈，我小师叔他怎么样了？” 陆温凉没有立刻回答，做好这一切后，后退几步，双手拢在袖中，目光凝在池衡身上，微微叹了口气。 云千媱心脏一沉：“我小师叔……醒不过来了？”毕竟修士没了灵核，相当于人类没了心脏。 云千媱正低头悲伤着，脑门忽然一痛，不解抬头。 陆温凉收回手指，拔下后颈的司命笔，在指尖转了几圈，道：“小云子，别这么咒你小师叔。我可没说醒不来，他元神尚在，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云千媱心中大喜：“陆前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陆温凉笑眯眯道：“那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呢，这时间长短不好说，可能三五年，也可能数百年。” 云千媱想了想，道：“数百年，这也太长了，有没有什么办法……” 陆温凉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没有，全看天意。” 云千媱：“如果加灵石呢？” 陆温凉：“那我只好努力想想办法了！” 云千媱：“……” 路归朝拉住她的手，颔首道：“那便有劳陆前辈，多少灵石您尽管开口。” 陆温凉眼睛一亮：“有魔尊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云千媱嘴角抽搐：“陆前辈，小师叔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陆温凉拍拍胸脯：“他当然是！但朋友也不能当灵石用啊。” 云千媱：“……” 路归朝拉她往外走：“师姐，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陆前辈了。” 两人出去后，陆温凉一直翘着的唇角才放下来，转头担忧地望着池衡。 * 从后山回来，云千媱倦极。 路归朝看出了她的疲惫，道：“师姐，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打盆水。” “嗯。” 云千媱脱掉鞋子，侧躺在靠窗户的榻上，本来盯着天上的白云发呆，渐渐的困意袭来，不觉间阖上眼皮。 等意识再次复苏，她发现自己处于一片黑暗的虚空中。 像在现实，又像在梦境。 云千媱皱了皱眉，正准备掐一把大腿，这时，面前浮现一个人影。 云千媱眼瞳微微一睁，提起戒备，迅速后退几步。 看见她这样子，靳扶州也不恼，像逗弄小孩子一样，淡淡勾了下唇。 “云师妹，就这样怕我？你以前胆子可没这么小。” “靳师兄。”云千媱感觉不到他的杀意，便慢慢镇定下来，“其实，我不知道现在该叫你什么，便和原来一样，称你为靳师兄吧。” 靳扶州点点头：“可。” 云千媱迅速打量周围一番，问：“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将她拉入这个地方，却不着急动手，也不知道暗藏着什么心思。她只能先拖一拖时间，等路归朝回来。 靳扶州望向她，浅褐色眸子有种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不是进过我的心海么？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他道。 云千媱噎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就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事，所以才更奇怪。五百年前，你可以为了苍生忍受摘骨之痛，如今又为何要摧毁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在心海里，我看见的那人，比天州大陆所有修士都要悲悯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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