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归朝向她伸出右手,然后—— 面无表情地、一根根掰开了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指。 “……” 云千媱摔入水中,溅起一滩水花。 她猛呛了几口水,摇摇晃晃站起来后,岸边的少年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恶劣的、讽刺的讥笑。 * 第二天,卯时,晨钟响起。云千媱被迫起床。 无尘山门规森严,弟子需清早在校场练剑半个时辰,才能前往不言堂用饭。接着就是早课,背了一刻钟心法,三长老夹着一本《仙草全集》进来,一位样貌清隽温和的师兄拿着名册开始点名。 云千媱简直生无可恋。 这不就是苦逼的高中生活吗?!她更想回家了! 师兄点到她名字时,微微停顿了下,脸色有点怪,但很快掩饰过去了。云千媱没在意,她昨晚受了凉,身体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李暮楚和她隔着几张桌子,用通灵阵交流道:“阿媱,那小废物不会白欺负你的,哼,等着,下了课我就给你出气去!” 昨晚她一身湿透地回房间,恰好李暮楚来送药,虽然当时搪塞过去了,但他总能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 云千媱正想说没事,别找路归朝的麻烦,这时,三长老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上课不许用通灵阵聊天!谁要是被我发现了就出去罚站!” 李暮楚吐了下舌头,赶紧退出通灵阵。 两时辰一堂的药草课下来,云千媱昏昏欲睡,还是同桌提醒该收拾东西走了,她才猛然惊醒,扭头一看,李暮楚已经跑没影了。 云千媱暗道不好,连忙用通灵阵问李暮楚在哪里,他只回了“校场”两字,就退出去了。云千媱只好向同桌询问校场的位置,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跑了出去。 然而等她赶到时,路归朝已经被一群白衣少年围住,带头的正是李暮楚。 他扬着下巴,神情嚣张,一下一下推着路归朝的肩膀,直到把人推倒在地,靴子狠狠踩上了他的手背。 “哟,小废物,你不是很厉害吗?欺负女弟子算什么本事?哪只手欺负的我表妹,今天就把哪只手留下来!” 云千媱无力捂额。 看吧,这就是低级反派!做坏事还得意洋洋地嚷嚷,生怕男主不记仇! 路归朝原是右膝跪地,被人从背后猛踹一脚,被迫趴在地上。靴底碾过指骨,钻心的疼痛。可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却嫌不够似的,一张张鬼魅般的脸,嘲讽、讥笑、谩骂……好疼,右手骨头快要碎掉了…… 胸腔里破碎的灵核不住发烫,仿佛下一刻就要沸腾而出。 路归朝瞳孔泛红,捏紧手指…… 就在这时,一道白衣飘带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少女乌黑长发被风吹起,又飘落,拂过他的眼皮。 右手痛感瞬间消失。 他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 * 云千媱毫不犹豫拨开人群,挡在了路归朝面前。少年趴在地上,侧脸沾了泥土,狼狈不堪。 她转头问:“你没事吧?” 细碎阳光明灭闪烁,路归朝眨了下眼,瞳孔中暗红悄无声息地掩退,他动了动手指,吃力曲起腿脚,堪堪半撑起身体。 李暮楚则被推了个踉跄,吃惊得半天才回神:“阿媱,他这么对你,你怎么还帮他?” 云千媱无奈摇头:“表哥,昨晚的事是个误会,我先不小心弄坏他的药,掉下池子也是因为踩到了苔藓脚滑,不是他推我下去的。”她在阻止李暮楚作死。 李暮楚却目光狐疑:“误会?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他了吗?” 云千媱愣了愣:“我为什么讨厌他?” “他出身低微、性格古怪、孤僻不爱说话,和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若是天赋高也就罢了,明明是个废灵根,师尊却收他为徒,让他每天和我们一起修习,当然活该受欺负、被践踏。” “是啊是啊,师姐,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之前亲眼看见他徒手掐死一头成狼,是活活掐死啊,眼睛都红了,那模样真是太可怕了!” 云千媱觉得好笑:“自然界向来强者生存,没道理他物攻击我我就不能还手。再说了,出身低微就是错吗,千百年来,修仙界踊跃过许多天才,哪个不是普普通通的出身?他孤僻不爱说话,难道不是我们本就瞧不起他,不愿意和他说话,故意排挤、孤立他?废灵根,师尊却亲自收他为徒,难道你们怀疑师尊的眼光不行?” 李暮楚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响:“可是阿媱,这些话都是你以前说过的。” 云千媱:“……” 李暮楚脸色古怪地看她:“我总觉得你这些天有点不对劲儿,和变了个人似的。” 云千媱心头一跳,随即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因为在栖霞镇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如今世间作乱的妖物越来越多,倘若我们门派内尚且恃强凌弱,自相残杀,岂不是削弱了自我力量,届时紧要关头,如何齐心共敌妖物?” 配上大义凛然的表情,一时震慑住在场的人。 李暮楚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云千媱见搞定反派们,松口气,转身想去扶路归朝,一回头却见他已从地上爬起。 白色衣袍清瘦羸弱,风一吹,宽大衣袖露出一双青紫的手。 云千媱关切道:“师弟,我带你去三长老那里拿点药吧。” 路归朝垂下眼睫,淡淡讥讽:“多谢师姐,不用麻烦了。未时已到,我还要去先祖祠抄门规。” 说着,擦身而过。 见云千媱目露疑惑,李暮楚说道:“阿媱,你又忘记了?上个月,不是你和我爹告状,说他无视门规、欺压同门,我爹就罚他跪一个月的先祖祠,顺便抄上一百遍门规嘛。” ……为什么又是她。 而且欺压同门这种事,不都是他们对男主做的吗?但掌门和长老却好像视而不见。 云千媱心累地揉太阳穴:“欺负他欺负得太多了,我还真忘了。” 李暮楚不屑撇撇嘴:“别管他了,我们去不言堂用饭吧,晚点就过时辰了。” * 一行人到不言堂的时候,人已经很少,剩下的菜也不多。李暮楚看了看,没什么胃口,提议去山下的酒馆吃饭,他请客。 云千媱没和他们一道去,而是拿了几个肉包装在油纸袋,揣在怀里偷偷来到先祖祠。 路归朝果然跪在那里。 先祖祠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仙风道骨的耄耋老人画像。这便是无尘山的开山师祖,据说是整个天州大陆唯一达到羽化境的高人。 画像前,少年脊背挺直、白袍一丝不苟。面前摆一张小桌,铺着笔墨和纸,他正一边跪一边抄,大约记忆力极好,默写得飞快。 云千媱刚踏入门槛时,他就已察觉,笔尖一顿。 她小跑到他身边,把油纸袋放下,手肘支桌子,托着腮,眉眼弯弯:“师弟,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和你道个歉。还没吃饭吧,喏,这是不言堂刚出炉的包子,我吃过了很好吃的。” 她打开油纸,往他面前推了推。 路归朝眼皮不抬,仿若没听到她的话,低头全神贯注默写门规。 云千媱见状,热情道:“我来帮你抄吧,你先去把饭吃了。” 她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毛笔,路归朝眼底闪现厌恶,避瘟神似的避开,出声:“我不饿。” 云千媱歪头:“你都还没辟谷,哪里能不饿?” “我说了,不饿……”话音未落,传来一声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 路归朝:“……” 云千媱:“……” 作者有话说: 女主:不好笑真的不好笑……哈哈哈哈哈! 男主:?!
第5章 觊觎男主 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千媱差点笑出声。 路归朝脸色难看,朝她瞪过来:“不许笑!” 云千媱只好憋着,指指桌上的肉包:“那你先吃饭,我帮你抄。” “是不是只要我吃了,你就可以离开?”他臭着脸问。 云千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费尽心思讨好一个人,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里不爽,可一想这人是男主啊,自己又有所图谋,除了顺着他还能怎么办呢? 见她点头,路归朝脸上闪过一丝犹疑,打量她几眼,视死如归地捧起包子。 “……”云千媱立刻举起五根手指,“我真没下毒,而且以后也不会了。你被罚之事,我会去和二长老求情。因为,我现在想明白了——同门友爱、其利断金!” 路归朝掀起眼皮睨她一眼,表情像在看智|障。 云千媱毫不在意,咧嘴笑笑,厚脸皮地蹲下凑近,正准备套一套近乎,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是早上带他们早课和点名的师兄。 青年白衣飘带,黑发用一支玉簪束起,腰间配剑,面容温和俊雅,手中正捧着一只托盘,上面搁着饭菜。见云千媱也在此,他忍不住轻蹙眉头。 云千媱眨眨眼,突然想起来了。 原著中,男主天魔血脉觉醒后,曾一雪前耻,几乎踏平无尘山,但唯独放过一人,就是眼前这个叫做琨玉的大师兄。因为只有他从未欺辱过男主,是个好人。 大概是她恶名昭著,琨玉放下饭菜后,警惕地看了看她,像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才说道:“云师妹,我知道你和小师弟有些过节,如今罚也罚了,倒不必如此计较。” 云千媱想他误会了,不知道从何解释,叹了口气:“算了,说来话长,大师兄,我们边走边说吧,我正好还有其他事和你说。” 毕竟路归朝包子也吃完了,她没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谁知,琨玉脸色一变,猛然摇头:“不了,师尊找我有事,我先走一步了。”慌张后退几步,白袍略过门槛,竟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 云千媱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她长得很可怕吗?还是说,她恶毒得连大师兄也一并留下心理阴影了?他早上点名时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讥讽的冷笑。 云千媱回头,只见路归朝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轻扯唇角。 “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结果往往是令人失望的,你说是吧,师姐?” “什么意思?” 路归朝却不再说话,继续低头抄书去了。 * 男主为啥要阴阳怪气她? 云千媱苦思冥想,想了一路没明白,直到碰上二师姐。 二师姐是整个无尘山除了李暮楚之外、不怕她也不讨厌她、还挺喜欢和她一块儿玩的人。云千媱昨天就和她打过交道。 此刻二师姐拉着她走到角落,左右打量一番,压低声音问:“阿媱,怎么回事啊?出去栖霞镇一趟,你就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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