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摘下面具,露出额间一抹血红断羽印记。 云千媱目露警惕。 薛獴歪头看了看她,忽然扯起唇角笑,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云千媱看到梦境溃散,水纹般淡去,很快身处于一片白茫茫中,只剩下她和薛獴。 云千媱心中拉满戒备,面上镇定:“一而再再而三地诱惑我杀了路归朝,你究竟想做什么?” 薛獴一手将妖刀逆生扛到肩上,用无赖的口吻说:“闲着无聊,就想看看你会不会杀他,能不能杀他。” 讲话倒是实诚,云千媱心猜也是如此。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派,针对的不仅仅是路归朝,还有她。 云千媱不慌不忙道:“哦是吗。那就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杀他,也杀不了他。” 仿佛早料到她的答案,薛獴恶劣一笑。逆生冰冷又充满煞气的刀刃贴上她的脖颈。 云千媱头皮一阵发麻,但也不是很害怕。因为他在这个梦境里周旋许久,没伤她一根头发,所以她笃定他不会做什么。 果然,薛獴就吓唬吓唬而已,下一瞬收起逆生,重新扛到肩上:“嗯,不错,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冷静一点。也不算很丢我的脸。” 云千媱道:“什么叫丢你的脸?我和你什么关系?告诉你,和我套近乎没用的哦。” 薛獴挑了挑眉:“是吗?可我是因你而生,你说咱俩什么关系?” 云千媱一愣。什么叫做因她而生?她年纪轻轻,怎么生得出这么个好大儿,就算生出来,也要一手掐死他啊。 薛獴见她脸色变化,好像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不由眉头一皱:“喂,不许乱想!” 云千媱正想说,你管我想什么,就在这时,一道刺眼金光从头顶照射下来。两人抬头一看,只见白茫茫天幕撕开一个洞。一个熟悉声音呼唤着云千媱的名字。 薛獴暗骂一声,目露忌惮。云千媱知道是自己的救兵来了,不由态度更嚣张,双手叉腰得意地看他。 薛獴不得不走,离开前右手指了指她:“我以后会再来找你的。” 云千媱刚想说“我不欢迎”,忽然,一阵头重脚轻的感觉,整个人都漂浮起来。 意识逐渐模糊…… * 夜色。城主府小院。 一片狼藉中,云千媱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的是金盏玉酒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哇——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七窍流血死定了!丢下我一只灵宠可怎么办啊!”金盏玉酒抱着她哇哇大哭。 云千媱被捁得喘不过气来,揪住他头顶一撮金色呆毛:“你再抱着我,我就把你的毛都拔光,和那只噬心狐一样秃。” 金盏玉酒吃痛,连忙放开她,捂住头发蹲得远远。 于是云千媱后脑“咣当”一声着地。头晕眼花中,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雪白长袍的青年。乌发如云,只用一根青丝带随意系着,腰间挂一只白色酒壶。 “小师叔,您怎么来了?”云千媱揉着脑袋坐起。 只见池衡正站在一颗树下,掌心拖着一只不断挣扎的锁妖袋,正是装噬心狐的那只。他指尖凝聚法术,往上点了几下,里面的东西立刻不挣扎了。 金盏玉酒小声告诉她:“刚才你们几个突然晕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长生和我都没办法。还好你小师叔带着人及时赶到。” 说话间,十几个身着无尘山白衣的弟子从屋顶飞下,匆匆跑到池衡面前说了什么,他眉头渐渐蹙起。 池衡收起锁妖袋,走到云千媱身前,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起。 云千媱连忙道谢,又问:“小师叔,刚才是您打破了梦境?” 池衡点头,锁眉道:“利用噬心狐毛发制造出来的混沌梦境,除非从外面打破,否则会被困至死。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让他逃走了。” 云千媱此时才有些后怕,捏紧掌心:“那个薛獴,真是狡诈!对了,小师叔,噬心狐的心脉和夜郎相连,应该也是他搞的鬼,凭噬心狐的智商不可能想到!” 池衡说:“此事我已知,若贸然封印它,整个夜郎会随之倾颓。” 不远处站着的长生听到他们对话,脸色一沉,走过来道:“此事不可。夜郎百姓深受其害多年,不可临了头,还要给它陪葬。” 池衡打量了下他,说:“你且放心,我们会另想他法。” 长生充满警惕的目光扫过他们,犹豫一会儿,才负手点头。 等他离开后,池衡望着他背影,轻叹道:“此人紫气加身,必有一番作为。只是脾气不太好,还需磨炼。” 云千媱一脸认同地啄啄下巴。 片刻后,路归朝、祝别枝、琨玉、李暮楚相继醒来。 琨玉和李暮楚一脸茫然,互相望了望,同时咦道:“我们刚才不是在看门吗?怎么来到这里了?” 祝别枝则一脸惊恐地低头望向自己某处,抬手摸摸喉咙,又一脸阴沉地掰正翘起来的小拇指。 而路归朝仰面躺着,右手捂脸,若有所思。云层中钻出的一抹皎月倒映在他的黑瞳,荡开一层涟漪。 云千媱有点紧张地看向池衡。 毕竟在他来的不久前,路归朝天魔血脉全开,要是残留着一丝魔气被他察觉的话……可池衡面色正常,望了望这一地的残兵,说:“明日一同回无尘山。” 云千媱这才松了一口气。 * 平定夜郎城的风波后,云千媱终于可以卸下全部压力,好好休息一晚。躺在床上,临睡前,脑海里却不由冒出梦境中薛獴说过的话。 ——我是因你而生。 云千媱翻了个身。 到底什么叫因她而生啊?难道说,他是她的心魔,或者,他是她的邪念,更甚者,其实她是个隐藏的疯批天才,精神分裂时创造出了他这个妖魔?这倒是解释了原著中不曾有这个反派…… 云千媱怎么都想不通。 算了,不想了。他这么狡猾奸诈,说不定就是编出来的一个谎言,想诱惑她,乱她道心。 她才不会上当。 云千媱觉得这个答案最靠谱,放下心来,渐渐的,陷入沉睡。 第二天,众人收拾一番,准备启程回无尘山。长生亲自送他们出夜郎。 正值上午,城门口的道路两旁,挤满围观的老百姓。一个个手里提着蔬菜、鸡蛋、还有嘎嘎叫的大鹅。 李暮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大爷上前,不由分说将一篮子鸡蛋塞到他手里:“几位仙长,之前是我们多有误会,实在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养的,送给你们路上吃。” 李暮楚一脸懵逼。他差点忘了这些是用来吃的,而不是用来砸他们的…… “是啊是啊,仙长,你们帮夜郎捉拿了妖物,我们感激不尽,您就收下吧!”“……”一张张憨厚朴实的脸上挂着笑容和希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李暮楚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被气氛所感染,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云千媱笑道:“表哥,咱们这次终于不用被扔烂菜叶和臭鸡蛋了!” 李暮楚抱着一大推东西,费力地点头:“是啊,我就说嘛,咱们是谁,咱们是走到哪儿欢迎到哪儿的人啊!” 出了城门,云千媱走在最后,等其他人都上了马车,才停住脚步,转头问长生:“不知道我该叫你新城主,还是白蛇大仙?” 长生默了默,说:“随便。” 云千媱挑眉:“终于承认白蛇大仙就是你了?” 长生面不改色道:“我从未说过白蛇大仙不是我,是你们没问。” “……”好的吧。云千媱摸着下巴,有些不解,“为什么非要编出一个白蛇大仙呢?明明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呀。” 长生不瞒她:“世人总要看到一个希望,一个能救他们于水火的希望,才会生出力量。”他回头,望向城内黑压压的人头,“这个希望,一定要足够强大,不能和普通人一样无力卑微。” 云千媱点头:“嗯,有道理。那你默默做了这么多,你的希望呢?” “我的希望是困惑。” “怎么说?” “人人生而平等,为何有人非要做人上人。” ——世间真是光怪陆离。 有人想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猖狂肆意,唯我独尊。 有人不顾一切救人于水火,看淡名利,韬光养晦。 有人懦弱不堪,憎恶压迫却害怕反抗;有人用尽手段想爬上去成为一样的人上人。 有人心生反抗却畏首畏尾,有人无所畏惧却缺乏能力,有人顾及把柄不敢造次,有人年老体衰将希望寄托下一代,有人听信希望却一次次陷入绝望…… …… 云千媱冲他点头:“保重,后会有期。” 长生叫住她:“多谢你的盘古镜。” 噬心狐将自身命脉和夜郎绑在一处,若封印它,夜郎定然不存。可它罪大恶极,不重新封印在无烬深渊,早晚会继续为祸人间。是个两难问题。 云千媱花一个时辰查了万物书,发现盘古镜变作的结界无坚不摧,如果令它守护夜郎,可不受任何妖魔侵蚀。云千媱问了池衡,池衡也如此说,并疑惑她怎么得到的盘古镜。 云千媱便一五一十告诉他了。池衡看了看路归朝,若有所思。 云千媱说道:“其实这盘古镜,也不是我得来的,要谢,还是谢我师弟吧。” 长生问:“路兄弟吗?他果然非同寻常,昨晚对付噬心狐时,身上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 云千媱睁大眼睛:“你看到了?” 长生本不知路归朝身上的黑雾到底是何物,此时见她一脸紧张,自然立刻知晓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皱了皱眉:“莫非路兄弟生了怪病?” 云千媱摇头,低声:“我不方便说,但你一定不能告诉其他人,就当是我请求你的。” 长生很快回味过来,道:“我一介凡夫俗子,不知你们仙门规矩。但在我心中,心正便是正道,心邪便是歪道,无关其他。” 云千媱抱拳:“那就多谢你了。” 她转身想走,长生忽然又道:“那我便也在这里提前祝福你们终成眷侣了。” 云千媱脚步差点绊了下,转头,指了指自己鼻尖:“谁和谁终成眷侣?我,和我师弟?” 长生眼里写着“否则还有谁”。 云千媱简直哭笑不得:“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师姐师弟关系。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的。”说起来,她和路归朝的冷战还持续着呢。 长生目光穿过她的肩膀,落在不远处马车撩起帘子的一只手上,点头道:“嗯,那便当我误会了。后会有期。” 云千媱和他再次告别。 在她转身时,那只撩帘子的手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 路归朝正坐在马车上,伸回来的手规规矩矩地搁在膝盖,面色平静,只是手指扣得死紧,指尖泛白,手背青筋凸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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