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乱想。”齐沅沅嘴上是这样安慰的,可是心里深深知道她这副容貌如若出去,该惹出怎样的祸端。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公孙偃月跳下去,那些追兵迟迟没朝她下狠手,不是她武功有多高能挡住。 而是他们都在垂涎她的美色,舍不得用刀剑伤了分毫罢了。 这样的美人,即便是要摧毁,也是换另外一种方法。“你也不要担心,你往后在外尽量男扮女装,脸上涂些草木灰。”□□技术活,自己也没有材料,暂时是教不了。 公孙偃月也是女子,她也舍不得划伤自己这张脸,自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将兔子埋在雪地里,尾随齐沅沅进了木屋。 只听齐沅沅正与沈墨兰商议,“这雪停下后,过几日水路必开,到时候我们就乘船往蜀中去,那边虽然是靖王的地盘,但是往西南方向去,地大博物,相对也偏僻些,无人识得你们。”再弄个名碟,到时候肯定安全。 然沈墨兰却是看得出来齐沅沅一颗心都还在京城里,如果要去蜀中,便是水路,少不得也要等十天半月以上?所以便摇头拒绝了,“我有一个表兄在江南做官,我打算去投靠,等着雪融了些,我们乘坐私船下江南,阿沅你就不必再跟着我们了。祖母临终前的话,你应该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始终相信燕二的话,老七不可能就这样没有了。” 老太太临终前拉着齐沅沅没说完的那话,是叫她找到合适的人改嫁。可齐沅沅信燕二的话,陆脩远怎么可能就这样没有了呢? 她不信命!而且京城里,还有四姐和七姐。
第30章 她终究是没有劝动沈墨兰, 加上公孙偃月会与她们娘三同行,齐沅沅想这样也好,如此有照应。 唯独有些担心的就是, 大嫂这个表哥可是靠谱?但这当头大家都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她也不好去过度揣测旁人的善恶。 夜深了, 大家卷缩在那狭小的床铺上休息,齐沅沅不敢睡得太死,但连日来的警戒,让她也十分疲劳,不知不觉中还是睡了过去。 后来好像是做了梦,梦里她像是坠入了冰河里一般, 双腿被冻得发麻,一个激灵忽然惊醒过来,却发现那狭小破旧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开了。 外面的风特别大, 像是带着刀子一般剜进来, 刮得皮肉生疼, 火塘里的碳火早就被吹灭了星火。 窗户,全是老松枝被吹得唰唰响的声音, 她起身去关窗户,却见那白莹莹的雪地里, 有几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看着小木屋这边。 齐沅沅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隐约还从这风里嗅到了血腥味,一时间防备起来, 这时候那窗外忽然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一把将她的手按住, 疲惫粗粝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救我, 不然我烧了这木屋,一起死!” 这人受了伤,那些狼大抵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来的。她将头伸出去些许,果然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火折子。 但是想要点燃这屋子,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所以她没理会,冷漠地收回身子,‘啪’地一声将窗户关上了。 这也把床上的沈墨兰和公孙偃月给惊醒了,两人都一脸防备地爬起来惊慌地看着她问,“怎么了?”像是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没事,有狼,我出去把狼引开。”齐沅沅轻描淡写地说着,绑紧了袖口和裤腿,和公孙偃月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 公孙偃月连连点头,以为又有追兵来了,齐沅沅拿狼做借口罢了。 沈墨兰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拖了齐沅沅的后腿。 木屋其实很简陋,只是到了冬天这缝隙里猎户都会给塞满了黄泥,以此阻拦外面的寒风。 同时,也能做到些隔音的效果。 受伤的男人还在等齐沅沅出来,可是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举着火折子的双手有些酸软。 就在他准备与木屋里的姑娘同归于尽的时候,沉重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看不清楚脸,只瞧见是个身材显得十分娇小的小姑娘出来。 他松了一口气,终于得救了。举着火折子的手也垂了下来。 那小姑娘在他的期待中走了过来,但是并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蹲下身把自己扶起。 她是弯腰了,却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左脚,朝着那几只狼的方向拖去。 “你……”他目光里满是惊恐,刚张口要怒骂,就觉得脖子后头一阵酸痛,两眼一黑,脑子里也有些麻木起来。 他不知道这该死的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拿那火折子往自己的身上烙去,这疼痛让他一下清醒了不少,慌乱中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把最后留着防身的镖扔了出去。 齐沅沅拖着他,已经快到那些虎视眈眈贪婪盯着小木屋的狼群眼前了。 几只狼白天被齐沅沅打过一次,大抵是有记性的,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没怎么敢靠近,但鲜血的吸引下,还是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而也是这时,齐沅沅把那镖给接住了,本来是要反手扔回去的,却发现这镖略有些熟悉,逐压低声音多问了一句:“哪里来的镖?” 这是阿荼打造的菱角镖,总共就五枚,她有三枚,另外两枚阿荼分别送了人。 受伤的男人本来以为,这个小姑娘是山里的猎户,但是如何没有想到,她不但警觉过人,连这身手也…… 镖被她徒手接住的那一瞬间,受伤的男人已经是绝望到了极点,以为今日就要葬身狼腹中时,忽然听到她问了这样一句。 大脑在短暂的发愣过后,竟然老实回道:“朋友送的。” 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一句朋友送的,齐沅沅忽然改变了主意,手里的镖朝着前面迎过来的狼扔了过去。 伤了其中一匹狼,同时也将那几只狼给吓退。 镖从那狼身上擦出一条长长的伤口,最后嵌在了后面的树杆上。 受伤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颇有些人生大起大落的感觉,她竟然不杀自己了。明明刚才自己强烈地感觉到了,她就是要拖着自己来喂狼的。 可是现在又要救自己?他有些懵了,“你是蜀中人?” 他这话,叫齐沅沅回过头来,有些怀疑这倒霉鬼多半真的认识阿荼。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多问,而是拖着他返回小木屋。 但肯定是不可能带他进小木屋里去的,且不说里面都是女眷和孩子,就是他的身份也还待定。 小木屋旁边有个粗糙的棚子,下面堆着材火,齐沅沅将他往那里一扔,扶着他断裂的手臂‘咔’地一声给接了回去,撕了他的袍裾绑扎好,扔了些伤药给他,“老实些,烧房子这样的事情,往后三思而后行!” 受伤的男人整个过程都处于那种懵然中,但是最后也想通了,自己因为那个镖,得救了。 因为他看到女人娇小的身影又回返了不远处的树下,应该是把嵌进树杆里的菱角镖给拿回来了。 下半夜,除了两个孩子,屋里屋外四个大人都没睡好。 没想到快天亮的时候,天空翻出了鱼肚白。 这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情。 大雪封山,虽然拦住了她们的路,也掩盖去了她们的行踪,追兵茫然无处可寻,到底是安全的。 现在出了太阳,雪很快会融化,追兵很快就会犹如网罗一般循迹而来。 大家都晓得外面柴棚里有个受伤的男人,但不知是好是坏,沈墨兰尤为担心,“阿沅,那人靠谱么?” 齐沅沅正要出去寻些干净的雪融来洗脸,“我出去看看。” 外面虽是冷,但是男人身上有裘皮,又是练武之人,冷不了他,只是受伤不轻,哪怕是用了齐沅沅扔下的药,那状态还是不怎么好。 他也是处于戒备中的,齐沅沅开门出来的一瞬间,他就醒来了。 虽然昨晚没看清楚那小姑娘到底什么模样,但身形记忆犹新,所以看到齐沅沅出来的时候,又惊又愤怒,一面挣扎着要起身来。 他居然被这样一个看起来娇软的小姑娘捏在手里玩弄。 齐沅沅一出来,就看到对方那双对自己恨之入骨的阴恻双目,不由得嘴角一撇,“态度端正些,我现在杀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男人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收回目光,起身时牵扯出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扭曲着五官又重新躺下,眼睁睁地看着齐沅沅小小的这么一个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俯视着自己。 心中不服,但为了活下来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一面试图从那只菱角镖入手:“你也认识那只镖的主人?” 齐沅沅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反问:“你哪里得来的?你是何处人?又为何受伤?” 一连三问,男人不想回答,可是面对着齐沅沅的审视目光,想起昨晚的一幕,只能无可奈何地开口,“眉山人,到京城找个朋友,被错认为权贵之子。”说着,忍不住骂了几句污言秽语。 齐沅沅这会儿端详着他,竟然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的样子,加上他这浓重的蜀地口音,对他的话,也有几分相信了。 没准燕二的父亲在外的私生子也不一定,毕竟这相貌和燕二有着四五分相似。 但也不能全信,反而是粗鲁地拔开他的伤口查看。 男人疼得嗷嗷大叫,引得木屋里的陆凤白和陆筱筱从门缝里伸出头来。 “你瓜娃子有病啊!”男人没忍住,骂了一句。他昨晚费了大力才包扎好的伤口,她居然就这样给自己掰开了,变态吧? 齐沅沅却没生气,因为这刀口,的确像是昨天拦住燕二那对铁骑手中的刀伤。“你是找阿荼吧?她几日前已经离京了。” 听着阿荼的名字,还在疼痛里的男人眼睛亮了几分,但随后就痛声怒斥,“阿荼怎么会和你这种背时鬼来往?”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齐沅沅的戒心少了许多,回头看着陆凤白兄妹,“给他拿点吃的,再给些水。” 如今在陆凤白的眼里,自己这个小婶婶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偶像,她的话也奉若圣旨,应了一声,马上就拿了食物和水出来。 男人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贪婪地吃着,也不晓得是饿了多久。 而公孙偃月和沈墨兰听到孩子们说他和燕二长得有些像,也都纷纷出来瞧。 所以等男人吃完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一双双眼睛,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往身后的柴垛缩了缩身子,“你们想干嘛?” “雪化了赶紧回蜀中去,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待在外面太危险了。”阿涂的菱角镖,三枚在自己这里,另外两枚分别送给别人,其中有一枚娘亲说,送给了阿荼的未婚夫。 那个未婚夫,是眉山人。 她可不想阿涂还没及笄,未婚夫就死在了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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