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商议,齐沅沅他们小辈是插不上话的,只是这会儿她也察觉到了大伯和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便忍不住问道:“爹,大伯,是不是出事了?今天渡口还没有船过来么?” 她不问,齐大爷他们是不打算说的,就怕家里人担心。可如今问起了,齐大爷又了解自己的媳妇,怕她舍不得这舍不得那,拖拖拉拉到时候害了大家。所以便点头道:“是听人说,往上的几个镇子,还有县里,都出了鼠疫。” 丁氏第一个不信,“风调雨顺的,怎么无缘无故出鼠疫了?” 却听齐三爷解释道:“过年后,就听说竹子开花结米了,这东西老鼠最爱,所以那会儿咱们镇子上的竹林都砍得差不多了。”但别处就不知道了,所以闹鼠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齐大爷也接过话,“俗话说得好,竹子开花马上搬家,民间都传言这老鼠吃了竹米,多胎多崽,如今上游和县里都出了事,咱们为了安全,还是早些启程为妙。” 丁氏也是惜命的,听了这话也不多说了,比谁都要积极,赶紧催促大家收拾行李。 齐沅沅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儿,她并不知道竹子开花这事儿,当时又是从另一条路来的,所以这会儿跟着爹娘回自家的小院,忍不住担心起来:“这鼠疫非小事情,若真严重起来,死人的速度赶不上埋人的速度,河里的水怕是也要弄脏了,咱们在下游,这庄子里的人怎么办?” “和你大伯他们已经让人去通知,明早叫大家过来商议,若是愿意跟着咱们走,就再租船,若是不愿意,就让外面的人全搬到咱们这庄子里来,应该是能避一避的。”齐三爷他们眼下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毕竟这庄子上的人和他们从京城带来的家生子们不一样,大部份只是佃户罢了,齐家也不能替他们做主。
第34章 而多半觉得鼠疫是发生在上游, 和他们这里没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水脏了,有难民逃到此处罢了, 影响不了正常生活。 所以齐沅沅猜想,本地的佃户们应该都不会愿意因为一个还没发生到他们这里的鼠疫而跟齐家一起到那遍地蛇虫鼠蚁的百越之地。 果不其然, 第二天齐家庄隔壁那片巨大的打谷场里,就聚集来了不少周边的老百姓们,从他们嘴里还磕着的瓜子便能辨别出来,是没有把这鼠疫当回事。 齐大爷那里才开口,“咱们在下游,上游出了鼠疫, 咱们这里多半是不能幸免的,更何况如这里水路交汇,是从江南进入蜀地的必经之路, 到时候只怕也不安宁, 大伙儿不如与我们一起离开吧。” 但是话音才落, 就有无数人反对。他们是知道从前的皇帝死了,现在换了新的, 还有各处的王爷殿下们也都变得积极起来,像是分了帮派。 可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老皇帝都死了这么久, 他们庄稼还不是照样种着,日子也与从前没有什么区别?那该交的税赋也一样要交,哪里有什么会打仗的样子? 反而谈百越色变。于他们对百越的认知里,那边的老百姓们都和蛇虫鼠蚁住在木屋里, 还有人会下蛊下毒, 而且树林里到处都弥漫着毒气。 所以对他们来说,百越反而相对更为危险些, 还有些人怀疑齐大爷心怀不轨,在京城丢了官,也见不得大家过得好,非得要拉着大家去百越之地。 于是这所谓的商量就成了老百姓们对齐大爷的讨伐。 齐大爷尚且还好,心里承受力还行,并没有因为老百姓们都无知而生气,倒是丁氏给气得不轻,带着齐沅沅她们这些小辈们飞快地收拾行李,一边怒骂:“真真是一群不识好歹的,我们爷是好心好意,却全都当了驴肝肺去。” 丁氏这会儿气得不想在这里多待,也不可惜老母鸡往后下的鸡蛋捡不着了,果园里快熟了的果子摘不到了,比谁都积极要上船去。 齐沅沅心里合计了一下,既然这里没人跟着上船,那像她爹说的那样一大艘船,除了他们这些人住下宽敞之外,其实还那船舱里是能带些牲口的。 毕竟这船从前就是货船,上面住人下面载货,活牛羊也没少拉,便与丁氏说道:“听我爹说,这船最底层的船舱里,是有现成的牛羊圈,原本以为人多,是打算放粮食的,把仓库腾出来住人,可如今既然就咱们一家子,何必闲着?” 丁氏一听这话,顿时亮了眼睛,“当真如此?”她昨晚都没顾得上问齐大爷,当下得了齐沅沅的话,又惊又喜,连忙让人去问,好知道里面具体可以关多少牛羊鸡鸭。 齐大爷那边很快就给了准话,丁氏立马又带着齐沅沅她们去挑选体格健硕的牲畜,反正能不能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所以她是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带走的。 只是齐蓉蓉才跟着走了两步,便开始大喘气,说着不舒服,丁氏一看她这样,便以为是当初留下的后遗症,只叫她赶紧回去休息,“去吧,顾着你自己,我这里有你大嫂二嫂,还有阿沅,忙得过来。” 其实也不是要她们亲自去牵牛赶羊什么的,只是如今要去百越,不像是京城逃到这里那般慌乱,而且极有可能很多年都不回来了,需要处理的事情和带的东西都多,能使唤的家生子总共那么几个,这庄子里的人经早上那样一闹,她现在也不敢用。 即便是齐白氏,如今也在忙着其他的事情。 齐沅沅看着五姐姐拖着那相似病恹恹的身体回去的时候,是有些疑惑的,自己的解毒丸难道过期了?她怎么还留下后遗症了?而且自己回来那时她拉着她的手说话,也偷偷诊断了一下,是正常的啊。 如果非得说她哪里不好,也就是稍微有些体寒罢了。 但这并非什么大病症罢了,即便是自己,也是如此的。 不过这会儿也没多想,她和嫂子们跟着大伯娘到了牛圈这边,八头牛五只骡子,母羊加上羊羔子,十二头,另外鸡鸭鹅数只。 家里原本是有公羊的,但总是和母羊打架,也就给杀了,后来羊羔子都是从镇子上花钱配的。 丁氏最在乎的就是那几十只鸡老母鸡了,“既然舱里有空位,这鸡我觉得能全部带上,反正咱们家这鸡也关一阵子了,还不算照样天天下蛋,到时候也就是换个环境罢了。” 齐沅沅觉得,其实这些牲畜加起来也没有多少,既然这院子往后极有可能给周边的佃户们,这些牛羊能带走就带走。 至于那几头猪,本来也是去年端午养的猪仔,现在也是一年,足够肥了,所以今天大哥和二哥在招呼杀猪匠,全部杀了,家生子们也大部份在那边忙活。 刚宰了的猪,现在最快的保存方法就是全部做成坛子肉,砍成包子一般大小的肉块,连皮带骨,放油锅里炸得差不多,便全都放进坛子里保存着。 熏腊肉自然也好,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至于这些牛羊的料草,本来庄子里就有现成的,如今只等船只到,全都给运送上去就好。 一家人从老到小,没有不忙的,下午些的时候,船就来了,那些有力气的,马上便开始往船上搬运行李和料草。 傍晚的时候匆忙吃了晚饭,点着火把继续搬。 一直到了月上中天,不管人牲畜还是人吃的粮食,以及那些锅碗瓢盆,才一一运上去。 这才开始搬各家各人的行李,这一行丁氏最在行,一切都有条不紊。 等着半夜,总算全都搬完了。 大家从下午开始到现在,就没得闲过,按理该留下好好休息,可是在齐沅沅的提醒下,齐家几位爷和老爷子商量了一回,还是打算连夜启程。 多晚一分,就多一份危险,家里已经在京城折了两个孙女,可不能再出事了。 于是只能辛苦船老大们,连夜启程离开。 船老大几人全本是不情愿的,感觉这一家子也太赶了,但是齐沅沅和齐白氏那里多给了些银钱,立马换上了笑脸,马上就起锚。 劳累了一宿,大家也开始休息,直至快天亮的时候,不管多晚睡都养成了早起的齐老头便发现小孙女一宿没睡,就坐在甲板上。 甚是不解,只敲着拐杖朝她喊道:“九丫头,怎么不去睡?”看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裳。 齐沅沅见着祖父,连忙起身迎过去,顺势搀扶着他往船舱里进去,“这会儿早,水面上全是寒气,您出来作甚?” “这话该我老头子问你。”齐老头有些不满,尤其是看到孙女眼脸下的倦意后,更为心疼,“那你怎么不睡?” 齐沅沅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他扶进船舱,关了门才道:“咱们这一大家子,身家性命全都在这里,小心些为上。” 齐老头听到这话,一时也警惕起来,猛地一拍大腿,“是了,到底是你想得周到。”一面也叹气,“咱们一家子在京城里过惯了安逸日子,这一路上要不是你娘,不晓得死了多少次,可她也是个女人家,不能将所有的压力都放在她身上,回头我把大伙儿都叫来,商量着排值夜。” 不过齐老头说到这里,想起这船上的船老大们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有的还能耍刀打拳,不免是又担心起来,压低了声音,“小九啊,若是他们真生了歹意,咱们也打不过人家,要不去到县里的时候,看看能不能雇几个保镖。” 船上的这些人,总共十五个,真有武功,对她和她娘来说,也都是花架子不顶用,很好对付的。可如果祖父还花钱找人,到时候可能还要对付那几个,于是便连忙给拒绝了,“那倒不用,这船上原本的这些,若真有那心思,咱们也是几十个人,斗得过,可是再雇会武功的,他们也起了歹心?咱们怎么对付?” 齐老头一听这话,好像也是。既然这些船老大不能全相信,难道那些雇佣的镖师就能信了么?一时不由得忧心忡忡,“那可怎么办?不能全都靠你娘。” 齐沅沅轻轻拍着他因急促而剧烈起伏的后背,“爷爷,您也别太担心,相信我娘,何况我爹和哥哥们,也不是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咱们平时仔细些就是了。”若真发现有什么问题,及时止损就行了。 可老头子哪里能安心?早饭过后把家里的男人连带着家生子们都召集到船厅里,关着窗户商量,安排这值夜的事情。 大家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有什么危机感,这个时候听齐老头说,才紧张起来,意识到这船上也不安宁。 当场就安排了值夜的人,美名其曰不好让船老大们独自熬根守夜,他们齐家也该让人陪同着,若是河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好提前做打算。 这话没毛病,船老大们即便是有所怀疑,觉得齐家是为了盯着他们,但也无计可施。 起先齐家的人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是转眼过了两三日都相安无事,便都逐渐放下心来,不再像是此前那样紧张兮兮的,女人们也开始到甲板上来看看日落初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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