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生苦笑,“那我就当你在夸我。”也知晓霍沧月是担心自己的,便又打起精神露出一个笑容:“放心,我又不是那种出入世的呆子什么都不懂,真遇到事情,有的是办法自保。”他是打算天亮就乘船离开,不然错过这一班,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只是陈平安在睡觉,他也就没去告别,只请霍沧月转达,“我就不去吵他了,免得回头又埋怨我扰他清梦。” 霍沧月应了声,送他到旅馆楼下,见他上了去码头的黄包车,这才转身上楼去。 这个时候天也快大亮了,霍沧月能清楚地感觉到自打谭公馆被烧毁之后,好像一下获得了不少功德,看来这才是那高虞舅舅要的结果。只不过霍沧月有些好奇,他显然是清楚知晓这一切的,可是为什么自己不去做,反而白送自己呢? 难道这世间还有人嫌功德多么?这和嫌钱多有什么区别?莫不是还真有视钱财如粪土之人? 她也没再睡,收拾着等天一亮,踹醒了陈平安,喊了高虞,与束沧二人打了招呼,便直径出城去了。 早餐是路上买的,让陈平安和高虞有些不满,心心念念那没吃到的特色。只是叫嚷着叫嚷着这才发现,霍沧月竟然在亲自赶车。 “他哪里去了?”陈平安以为自己没睡醒,揉了几回眼睛,确切驴车上没有杨长生,这才急得连忙问霍沧月。 “去扶桑了,昨晚发生了不少事情,他知晓扶桑有杨家后人,正巧今早有去往扶桑的船,他便走了。”说罢,有些好奇地看着听到自己的话后有些垂头丧气的陈平安,“平日里跟他牛头不对马嘴,谁看谁都不顺眼,现在你倒是关心起他来。” “谁关心他?”陈平安撇了撇嘴,自然是不承认,嘴里嘟嚷了几句,便朝霍沧月这里挪过来,“不过他走了,的确没人赶车了,你怎么说也是女孩子,这种事情哪里能叫你来做?”说着竟然要抢过霍沧月手里的缰绳。但嘴里的话却还没停,“我赶车也不贵,一个月你给我两个大洋好不好?” 只不过陈平安的话音才落,还在吃东西的高虞已经挤过来了,“我来吧我来吧,舅舅也常常说粗活得男孩子干。” 霍沧月自然将绳子和鞭子给了高虞。还特意看了陈平安一眼,“人家可不要钱。”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陈平安个头太小了,霍沧月还怕他那小巴掌抓不住缰绳呢! 高虞高高兴兴地接过霍沧月手里的鞭子,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只是一对上陈平安恶狠狠的眼神,一向不聪明的他竟然开了窍,“我知道平安也是没真想要姐姐的钱,只是想为这姐姐分忧罢了。” 陈平安听到这话,立即顺着下了台阶,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就是想为姐姐分忧,更是为了姐姐着想,免得有人在背后说姐姐虐待小和尚,所以才开口要了一个大洋。这样一来,就算是我给姐姐打工,做得不好姐姐也能正大光明教训我不是。” 霍沧月嘴角抽了抽,看看满脸讨好笑容看着自己的陈平安,又看那紧张兮兮的高虞,最后只得没好气道:“既然你们话都说到这一步了,那就这样,以后驴车都交给你们两个人来负责,当然也包括照顾翠花,不过你们放心,每个月翠花要吃的草料豆子,我会提前准备好。然后每个月给你们三个大洋。” 高虞还不知道三个大洋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陈平安一脸快乐地答应,也连忙点头。 然而陈平安这会儿满脑子只有三个大洋,至于霍沧月说的那些责任,他一句没仔细思考,反正就觉得是简单的活。还怕霍沧月临时改变主意,忙要霍沧月发誓。 发誓大可不必,霍沧月只叫他拿了纸笔出来,当即写了一份合同,一式两份,三人分别签下自己的名字。陈平安明显是高兴过头了,看到只有一年还不满,非得缠着霍沧月给改成三年。 霍沧月只能满脸复杂地替他改了。 然后陈平安将自己和高虞那一份如获至宝地放进自己的储存空间里。 有了这一纸合同,两人倒是团结了不少,照料起翠花也是尽心尽力,一日除去喂的草料之外,还在趁机休息的时候给弄些新鲜草,或是牵去喝水。 霍沧月完全就成了个甩手掌柜。又见不过花了区区几个铜钱,就能得到这待遇,又见高虞这野外生存的技能还是不错的,连烤肉煮汤都还不错。 便萌生了将一日三餐也承包给他们俩的念头。毕竟陈平安那里,有的是储存空间,自己这一路上又不可能总是遇到城镇村子,在外面过夜是多数。 于是趁着今天下午在河边休息的时候,与他们两商议。 果不其然,一谈到钱,已经被陈平安带歪了的高虞也两眼冒星星。 然后果然如同霍沧月所预料的一样,他们两举双手赞成,就是工钱要的有点高,但在霍沧月的再三讲价下,还是将合同签了下来。 以至于当天晚上,即便仍旧是在荒郊野外过夜,但霍沧月还是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且还有菜谱提供她选择。 吃过晚饭后就直接休息,既然家务都一并承包出去了,洗碗刷锅这种事情也不用她多费心,就早早在树上搭了个简单棚子睡了。 哪里晓得这睡着睡着,半夜里听到一阵吵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树下的火塘边,几个半大的小鬼围坐在旁边,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而和他们讨论的对象,则是陈平安和高虞。只不过高虞虽然年纪个头都比陈平安大,但面对气势汹汹的小鬼们,他也只能怯弱地躲在陈平安的身后。 跳动的火苗将陈平安的小光头照得澄亮,顺便也让霍沧月看清楚了他那小脸上露出的奸商表情,“不行,这是最低价格了,再说我们也就雇你们两天而已,等过了这片山,你们也没有办法离开,给你们一人半住香,已经十分讲情面了。” 小鬼们听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陈平安竟然还有些做生意的天赋,见着小鬼们商量犹豫不决的时候,道了一句:“这一路上多的是孤魂野鬼,我把这个活交给你们,主要还是看着你们和我们差不多是年纪,想要照顾你们几分罢了,不然你们想想,这喂驴捡柴火是多轻巧的事情,我交给大鬼们,肯定完成的比你们又快又好。” 他这话一说出口,原本就犹豫不决的小鬼们立即就答应了。 霍沧月先前还觉得陈平安聪明,只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他那里是有不少香烛,但那都是自己从郑家那边得来的。 他拿着自己的香烛去贿赂这些小鬼帮忙干活,自己还要付给他大洋,归根结底,自己才是这个最终的冤大头。
第45章 但是最后也懒得再管, 毕竟想来那些香火蜡烛,也是从郑家那边白得来的。 等天亮她起来的时候,驴是喂饱的, 饭菜也是新鲜的,可见自己睡着后,陈平安没少压榨这些小鬼们。 吃过早饭, 收拾行李继续启程。 这个时候已经入了秋,天气正是最好,霍沧月选的路又比较偏僻,那空气里自然是没有炸药的浑浊感,一路上秋高气爽, 还能采摘些野果子打牙祭。 傍晚些的时候, 遇着一个藏在山里的小村庄。 然为何用这一藏字,只因这小村庄被茂林修竹完全挡住,她能看见, 只因那村子里传来的悲凉唢呐声,以及扬在竹林上方的白幡。 “有席吃。”陈平安踮着脚站在驴车上,一双黑眸直朝竹林里的村子里望。 霍沧月拍了一回他亮光的脑袋,“好好赶车。” 只不过她话音才落下, 旁边那密林中忽然蹿出来一个黑影,将毛驴给吓得不轻,原本踮着脚站在驴车上的陈平安也滚落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高虞见此,急忙跳下车去扶陈平安, 嘴里不忘朝那个已经跑掉的人影埋怨:“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冒冒失失的。”又庆幸陈平安没什么大碍。 陈平安这会儿也已经灵活地爬起来了, 拍打去身上的尘土和草屑,拉着一张小脸, “什么人啊这是。”一面朝那人冒出来的林子里望去,只见里面全是些荆刺,别说是人,就是一根粗些的竹竿都插不下去,不免是有些疑惑地抬头朝霍沧月和高虞求证,“是这里跑出来的吧?” 霍沧月还盯着那人已经消失在前面的影子,只有高虞疑惑地应声:“是啊。” 两人相互搀扶着爬上驴车,却见霍沧月已经拉起了缰绳,竟然要掉头去那村子里的小道。 然后听到霍沧月有些凝重的声音:“刚才那个,不是人。” 这话若是寻常人听了,只怕是吓得不轻,可偏偏陈平安一脸无所谓道:“那又如何,我也不是人,哼!”还拍了拍高虞的肩膀:“你也不是。”毕竟没有人能活这么多年。 高虞迷茫地看着他们俩,似乎完全又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可那是魈。”而这时候,霍沧月又补了一句。 刚要反驳的陈平安忽然将嘴里的话吞了回去,然后有些瞠目解释地扭头朝那荆刺林里瞧去,“这,我亲自看到他从林子里跑出来的。”但又没留痕迹,那只有一个解释,这只魈死了,那是残留的魂魄? 一只魈已经有了魂魄,那本就是一件恐怖不已的事情,更要命的是,现在太阳还没落山。 于是陈平安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怎么办?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呢?” 倒不这魈有多恐怖,而是这东西本就靠着吸食人的生气和怨念修炼的,而这魈如今都能脱离躯体在太阳底下保持魂态,那到底是吸了多少生气,此处又发生了什么,滋生如此多的怨念…… “去村里看看就好了。”刚才霍沧月也留意到了,他们来的路上,一处斜坡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新坟头。 这年头到处都是军阀土匪,死人是常态,但是那坟和寻常所见的是不一样的。 反应迟钝的高虞像是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是魂态的魈啊。以前舅舅说有个皇帝严苛重税,民不聊生,那年就出现了不需要身体也能活着的魈。” 陈平安一听,连忙抓住他问,“那是怎么抓住的?”这样的魈,如果此地没有生气和怨念给他提供,那他就会自己去制造。 高虞却摇着头。 现在还不知道这魈是本地滋生的,还是从别处蹿过来的。如果是此地滋生的那倒也还好办,如果是别处来的话,还不晓得已经白白死了多少人,还个个带这怨念而去,压根就没有机会转世投胎。 随着越来越靠近庄子,那哀乐声也越来越大,然就在看到庄子一角之时,毛驴却不肯再往前走了。 任由陈平安怎么使唤就是寸步不动,见此霍沧月只能招呼他俩下车,留了高虞在这里看车,自己和陈平安往村子里去。 这座村子地势太偏了,所以见着忽然有陌生人来此,一个个都面带戒备,尤其是霍沧月一个相貌姣好的妙龄女子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和尚,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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