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被子就是又香又舒服,饶是季某都逃不开。”季青屿笑得一脸开怀,向沂一度怀疑眼前的人是被什么夺舍了,不然怎么会顶着一张清风霁月的脸笑成智力残缺的傻子样儿。 “刚才夫人揭了盖头,这辈子就不能丢了季某喽。”季青屿翻身坐起,揪住向沂下裙上的一朵珍珠花不放,向沂拗不过只能坐在临近的圆凳上,想看季青屿还能做什么妖。 “娘今日说要见我,我可不能误了时辰。”季青屿突然想到昨日颜千清的话,登时利落起身,在镜子旁左瞅瞅右看看,确保没有不得体的地方才放心下来。 “夫人不陪我一起去吗,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父母,季某还是挺紧张的,很需要一位知心夫人的陪伴呢。”季青屿刚才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如今倒是站在门口不动弹,满脸期待地看向向沂,颇有一副你不陪我我就不去了的架势。 不得不说季青屿拿捏住了向沂的性子。 “正好我也有些东西需要给娘送过去,我可不是陪你,我们只是凑巧撞在一起了而已。”向沂故作凶巴巴地避开季青屿伸来的手掌,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握住了手。 两人手牵手来到庭院时,颜千清正浇着花,向宸插不上手,只能那个扇子跟在她屁股后头扇着,一副生怕热着夫人的小心模样。 “娘,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向沂甩不开季青屿的手,只能厚着脸皮装作不在意,还要大声喊着颜千清。
第24章 旧事重提(二) “娘,你认不认得一个叫息尘的?” 颜千清手中的水壶掉在地上,清水撒了一地,也沾湿了她的衣角。 颜千清顾若惘闻,连心爱的花花草草都不顾,硬生生踩着它们跑到向沂面前,神色激动地掐住向沂的双臂用力摇晃,口中急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说了息尘二字?” 率先回过神来的向宸赶忙揽住颜千清的臂膀,制止她在情绪激动下做出的出格行为,口中柔声劝慰道:“女儿一定是又有所发现才会提及,你不要激动,慢慢听她说。” 颜千清听不到般反手握住向宸的衣袖,眼泪随着话一起流下来:“你听到了吗,我们找到了,我们真的找到了……” 说着说着,颜千清便腿软半跪了下去,向宸及时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平复情绪。 “你接着说吧,你娘她只是一时听到了旧人名姓,有些激动不能自已罢了。”向宸知晓颜千清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又吃了多少苦,眸中情绪翻涌起伏,终归为一句说吧。 “不对不对不对!息尘明明是个正值壮年的江湖人士,怎么可能是个胡子花白满脸皱纹的道士。”颜千清起初的狂喜都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尤其是听到向沂描述息尘的外貌那一刻,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连渣子都不剩了。 “他若是不认识娘亲,又怎会留着娘的字迹呢?”向沂一脸怀疑地摸出那块木头片儿,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着,确定是颜千清的字迹无疑,只不过笔迹稍显稚嫩罢了。 颜千清劈手抢过那块木头片儿,哆哆嗦嗦地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没断过。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颜千清举着木头片儿到向宸眼前,又哭又笑地指着上面的字。 向宸一时不忍,竖掌劈在颜千清的后脖颈上,再将软软倒下去的颜千清一把抱起,告诉向沂原地等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向沂从未见过自己娘亲这般疯魔的模样,呆若木鸡站在原地,还是季青屿捡起地上的木头片儿放进向沂手中。 “我是不是不应该说起这件事啊?”向沂开口,声音轻得好似天边传来的一般,眼睛看向向宸离开的方向眨也不眨。 季青屿听出她话中的悔意和自责,灵动的姑娘在一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生机和灵气,变成了空洞的木偶,任谁看到了都会心生不忍。 向宸回来得很快,走来的时候步步生风,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你将你如何见到息尘的如实交代。”向宸察觉到向沂的恍惚和失神,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算不得多好,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娘亲不过是一时激动而已,和你提不提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向沂问声抬头,茫然无措的样子让向宸想到她在小时候无意间摔碎了颜千清喜欢的花瓶,也是现在这副神情。 这副神情的向沂比那些需要精心养护的花花草草还要娇贵,比那些花样繁复的白瓷花瓶还要易碎。 “很久很久之前,你爹我不是向相,你娘也不是困在后院相夫教子的向夫人。”向宸很不适应直接追溯往事,换了法子像讲故事一般将过去娓娓道来,“那时候你娘真美啊,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面。” …… “嘿!傻小子,马车都到跟前了怎么就不会躲开呢?”年少的颜千清最喜欢穿着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随便挑一个城池乱逛。 一直被教导好好读书的向宸也终于在那一天偷溜出府,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和叫卖吆喝的小商小贩新鲜不已,以至于没有看到一辆快速驶来的马车。 颜千清单手拎着高出半头的少年躲开马车,看着向宸一副呆呆傻傻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一脸嫌弃,忍不住出声吐槽着。 “你好漂亮啊,比书上写的仙女还要美。”向宸说完这些话才惊觉自己对着陌生姑娘说了些什么,顶着张大红脸连连道歉。 “阿姐,这是谁啊?”息尘是捧着一盒桂花糕回来的,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发问。 颜千清抬手赏了个暴栗:“有没有告诉你嘴巴里吃着东西不许说话!” 向宸被这对性格各异的姐弟日常相处方式逗笑了,当即大手一挥请新认识的朋友去吃酒楼。 那日之后的向宸总是时不时偷溜出来找颜千清和息尘玩,三个人跑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吃遍了京都各处的酒楼饭馆。 “有你们真好,我总是被逼着读书练字写文章,做不好还要被骂被罚,要不我干脆跟着你们去闯荡江湖吧!”当时的向宸很向往那种处处充满自由的江湖生活,可如今的向宸分外庆幸被逼着读了些书。 可是天不遂人愿,反抗的起义军很快打到了京都,人人都忙着收拾金银细软逃亡南方,向家人也不例外。 向宸本想偷溜出去劝说好友跟着自己一同走,却被当时的向老爷子逮个正着。 “先前你如何瞎胡闹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自己看看是什么时候,你就给我乖乖呆在府中等着南迁。” 向宸被一把铁锁关在了房间,彼时年幼的他挣不脱层层严防死守,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距离京都越来越远。 “我要回去!”向宸说不出非要回去的理由,却犟着性子任由柳条一鞭鞭抽在后背也不改口。 柳条断了一根又一根,向老爷子抽得累了,扶着膝盖喘着粗气,厉声让他跪在地上直到想清楚为止。 “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长的一晚上,又疼又冷又饿,但是现在看来很值得。”向宸打开话匣子后就关不上了,感慨着愣头青的青春。 “即便是你在受罚,这几日的课业也不能落下。” 向宸昏昏沉沉地跪在蒲团上,他的面前是数不尽的先祖牌位,被开门带来的日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书本被径直扔了过来,砰的一声门又被关上。 不知过了多久,昏倒在地的向宸才被人发现。向宸只模糊记得有人托起他喂水,奈何嘴巴总是张不开,温热的水顺着嘴角流下,耳边是向老夫人的埋怨。 “他可是你儿子,你怎么狠得下心这么罚他的?!”
第25章 旧事重提(三) “他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吗!”向老爷子一把攥着向夫人的手腕,“如今的世道是什么样子,你不清楚?你还敢让宸儿一个人独自外出?” 向老爷子只当向宸想投奔起义军建立一番功业,可说得好听是愤而起义,为天证道,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谋反,是大逆不道。 向宸何尝不晓得这顿重罚不亚于折断了向宸的羽翼,只可惜雄鹰展翅高飞的时机不对,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怎能忍心看着他坠入深渊。 昏迷的向宸不知怎的回到了初见的那天下午,颜千清一袭红衣笑得肆意,笑得张扬,三人并肩走在京都郊外的河畔上,似乎起义军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就过了。 “阿清,你说要一起浪迹江湖还算不算数?” “本女侠说到做到,不如我们在这里请河畔青柳为我们做个见证,以本女侠亲手制成的令牌为信物,我们定能在江湖闯出个名堂!” 向宸刚接过木头片儿,眼前的一切都在急速地变幻倒退,再一睁眼就是被团团围住的颜千清和息尘,身上带着不知是谁的血。 向宸像是被困在玻璃罩子中般拼尽全力都不能靠近她们半步,他的怒吼也是置若罔闻。 “走啊!往前走,不要回头!”息尘一掌将颜千清推出包围圈,也因此背上多了几处刀伤,一声闷哼跪倒在地上。 向宸被迫跟着颜千清一起走,只能远远望见困兽之斗的息尘。 梦境在此刻戛然而止,向宸猛的坐起快速喘息着,顾不得穿上鞋子就要继续去求父亲,求父亲能让自己出去找人,乱世之下她们姐弟二人活不下去的。 “少爷,你醒了?” 向宸一开门,原本倚靠在门板上的人失去重心到了下来,那人居然没有喊疼,只顾着拖着摔疼的身体通知其他人向宸醒了。 向老夫人来得很快,一边喊着菩萨保佑一遍上下其手检查着向宸是否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宸儿,你可吓死娘亲了!”向老夫人一把抱住向宸,担心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来,“下一次可不许和你爹犟了,你看看这身上多少伤啊。” 向宸自知理亏,任由向老妇人摆布着,不小心压到伤口也是暗暗忍下来,生怕向老夫人再哭嚎一通,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阿清,那上好的金疮药就放在第三层柜子那里,你快些拿过来。”向老夫人招手使唤着站在门外静候的侍女,瞧着仿佛一夜间消瘦的向宸,心好似被针扎般疼痛难忍。 向宸盯着那个侍女出了神:像,实在是太像了!若不是颜千清说过最不喜欢寄人篱下,他还真以为那就是颜千清。 “阿清也是个苦命的,我捡到她的时候那小脸上全是脏泥巴,问她也不会说话,我还以为是个哑女。”向老夫人见向宸对新来的侍女很感兴趣的样子,忙不迭地将如何捡到阿清,阿清在府中如何之类的如实道来。 “这世道真是奇怪,好人吃不饱穿不暖活不长,作恶的人却能珍馐美酒金银绸缎不断。” 阿清不知怎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句话,除此之外脑海中尽数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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