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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霞出门的吉时在九点。 张洪亮刚进家门，就被催着却洗澡换衣服。 “大哥，今天穿这件衬衫。”张红芸拉住张洪亮，悄悄递给他一件新衬衫。 张洪亮看了眼手中的衬衫，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自他去省城的机械厂上班，家里就没再给他做过衣服，连冬天袜子都是他自己买的。 好在厂里四季有不同的工作服，连鞋子都是单位发的工作鞋，他自己只需要买内衣内裤和袜子就可以了。 没想到为了送大妹妹出门，家里居然还给他专门做了新衬衫，而且面料相当不错。 张红芸凑到张洪亮跟前，扒着张洪亮的肩膀，踮起脚努力凑近张洪亮的耳朵小声道：“这是大姐请欣雨姐特地给你做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大妹妹请欣雨做的？ 张洪亮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什么时候大妹妹与欣雨的关系这么好了？ 只是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吴巧珍已经站在浴房前催促了。 张洪亮很忙，洗完澡出来就被吴巧珍指使得团团转，几乎没时间与刘欣雨说话。 只在吴巧珍抱着张红霞不舍地嘤嘤哭泣的时候，才抽出身来与刘欣雨说了几句话。 刘欣雨看一眼张洪亮，虽然几乎一夜没睡，精神还算不错。 身上穿的正是她替张洪亮做的衬衫，虽然没给他量过尺寸，穿着似乎还挺合身的，不由满意地抿了抿嘴。 张洪亮有许多话要与刘欣雨说，只是才说了几句，就听到吴巧珍找张洪亮的声音，于是两人匆匆约好见面的时间。 张洪亮赶紧忙他的事去了，当然这些事本无需他去做，多半是被吴巧珍看不得张洪亮去找刘欣雨说话，故意安排的。 刘欣雨淡淡一笑，并不将吴巧珍的挑衅放在心上，反正指使的是吴巧珍自己的儿子，就算累昏过去也与她刘欣雨没多大的关系。 这会儿刘家只来了刘欣雨和陈招娣，其他人等中午才会来喝喜酒。 今天来张家给张红霞送嫁的人很多，院子里显得有些乱。 刘欣雨拉着陈招娣找了个角落坐下，小声说着自家的事。 九点差一刻，陈家络带着村里的小伙来接新娘子了，一番哄闹之后，吉时到，张红霞从房间里出来了。 今天张红霞不但打扮一新，甚至还难得地上了妆，那对比较浓的眉毛也被精心修过，整个面部显得柔和了许多，当然也漂亮了许多。 上衣是刘欣雨帮她做的那件粉底格子衬衫，因为这两天秋老虎，天气比较热，衬衫外面没穿那件深军绿的外套，而是套了一件红色的勾针毛线外套。大V的领口，成功淡化了张红霞原本略显宽厚的肩膀。 下面是一条黑色的长裤，看着像是直筒裤，其实并不是，裁剪的时候刘欣雨将裤管稍微收了一些。笔直的裤线，很好地隐藏了张红霞粗壮的腿。 这一身打扮将张红霞的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陈家络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 在大家的哄闹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张红霞和陈家络并肩走出了张家的院子，身后是一担担嫁妆，挑嫁妆的全是张家的兄弟和堂兄弟，个个都是精壮的大小伙子。 走到村口，刘新梅出嫁的队伍从另一边过来，正好遇到一起，真正是狭路相逢。 看着身边妆扮一新容光焕发的张红霞，再看看虽然穿的也是一身新衣却显得灰扑扑的刘新梅，哪里还有村花的模样。 刘新梅的眼里闪过浓浓的嫉妒和恨意，让她显得更加阴暗灰沉。 陈家络觉得以前的自己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刘新梅漂亮。 刘新梅的男人直愣愣地看着张红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家络眉头一紧，上前一步将张红霞护在自己身后。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张洪亮当然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目光，心里十分不喜，却因为今天不但是张红霞的大喜日子，也是刘新梅的喜日，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归都是同村人，于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催促陈家络，赶紧往前走。 陈家络也不想让别的男人这样看着张红霞，拉着张红霞的手就要抢先一步往家的方向走。 这时让人十分意外的是刘新梅开口了：“红霞，作为你的好姐妹又是你们的媒人，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并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刘新梅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但是细想起来却带着挑拨之意。 在场的人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听说过两个月前陈家络因为听信了刘新梅找张红霞出气的事，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刘新梅居然贼心不死，再次当众行挑拨之能事。 张红霞气得眼泪发红，嘴唇哆嗦。 还好陈家络到底是涨了记性，没有让刘新梅得逞，更没有给张红霞丢脸，握了握张红霞略显粗糙的手，小声安抚道：“她爱说就让她说，咱们好好的就成。” 有了陈家络的安抚，张红霞觉得心情豁然开朗，既然刘新梅想挑事，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张红霞难得地硬气了一回，转身看向刘新梅，嘴角高高扬起：“今天也是你的大喜日子，早生贵子嘛，我肯定比不上你的速度，恭喜！” 这下子变脸的就成了刘新梅，虽然村里一起有这样的传言，但是没人在刘新梅面前提，刘新梅也只当别人不知道。 张红霞怎么敢？！ 刘新梅恨不得扑过去撕了张红霞的嘴，但是她的男人开口了，却不是安慰她，而是更直接打她的脸：“不是说你是全公社最漂亮的姑娘吗？难道这位不是你们公社的？还是那几位，哪个不比你好看？！TMD，居然敢骗老子，等回了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不管刘新梅能不能跟上，自顾自大步往镇上去了。 男人的家在县城，他是坐县城到镇上的公交车来接的刘新梅，当然要去镇上坐公交回县城。 看着刘新梅狼狈而去的身影，大家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 看那男人的作派，以后刘新梅有的是苦果子吃。
第99章 过得那么艰难 张洪亮这次可以在家待三天两夜，周日晚上的火车回省城，返程票已经买好了。 当天张洪亮并没能抽出身如约去找刘欣雨。 在陈家喝过喜酒回来，张洪亮就被吴巧珍给缠住了，无奈只能让张红芸给刘欣雨送个口信。 刘欣雨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吴巧珍这样做的结果不会让刘欣雨损失一分一毫，反而让刘欣雨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张洪亮能不能抽身出来听她的指导，那就看张洪亮自己了。 反正损失的不是自己，刘欣雨对吴巧珍的这种短视的行为嗤之以鼻。 “欣雨姐，你别生气啊，我大哥肯定会想办法出来见你的。”张红芸生怕刘欣雨不高兴，小心翼翼地看着刘欣雨道。 刘欣雨浅浅一笑，指了指桌上的面料道：“没事，我哪里有时间生气。你看我有这么多的事要做，就算你大哥出来，我能陪他说话的时间也不长。” 虽然觉得刘欣雨的话似乎算不上是什么好话，但是刘欣雨的确没有生气，张红芸也就放心了。 回去将刘欣雨的话说给张洪亮听，张洪亮当然比张红芸更能听音会意。 刘欣雨的确没有生气，但是对于他的失约多少也是有些不满的。 毕竟求刘欣雨指点的是他，失约的也是他。 可是只要自己想出门，老妈就会问这问那。 只要他说去找刘欣雨，老妈就会找这样那样的理由不让他出门。 他当然可以对老妈撒谎，可是两家在一个村子里住着，而且相距并不算远。 只要他去刘欣雨家，老妈很快就会知道。 撒谎固然可以让他得逞，却会让老妈更加怨恨刘欣雨。 只能想办法说服。 今天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去找刘欣雨也不合适，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看书，多找些自己不明白的问题出来，等见到刘欣雨一起讨教。 “爸，我妈也真是的，大哥难得回来，居然不让他去见见欣雨姐。好歹欣雨姐还帮我大哥做了件衬衫呢！你看今天我大哥多好看啊！”张红芸在张大牛耳边小声嘀咕。 张大牛当然早就看出吴巧珍故意绊住张洪亮，不过今天他没打算阻止。 毕竟张洪亮又不是明天一早就回省城，这次还能在家待两天呢。 正好这个明天就是十月了，让张洪亮把十月份的米面鸡蛋给刘欣雨送去，也让两个年轻人在一起说说话。 吴巧珍反对？ 张家还并不是吴巧珍说了算，他张大牛活着呢！ 见张大牛只抽烟不说话，张红芸有些不太高兴地噘了噘嘴，继续在张大牛耳边叨叨：“其实我大哥找欣雨姐并不是为了闲聊，而是向欣雨姐讨教学问。据说今年有可能恢复高考，我大哥想考大学，但是大哥只读过初中，想高考不得自学高中的课本，欣雨姐读过高中，而且成绩很好……” 吧嗒吧嗒，张红芸不但把张洪亮在单位的处境比较困难，想通过还没有影子的高考换个环境改变处境的事情漏了底，还把张洪亮和刘欣雨通过她通信的事也泄了个底朝天。 张大牛一听眼睛睁得老大，这些事他一样都不知道。 他还以为洗脱了罪名之后，张洪亮在厂里过得很好，可以一如既往地跟着顾长生学本领搞技术，没想到张洪亮的日子过得那么艰难，艰难到要通过变换环境来改变处境的地步。 张大牛心疼了，狠狠地抽了两口烟，将烟蒂丢在地上用力踩捻发泄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 张红芸并没有发现张大牛情绪上的变化，还有絮絮叨叨地为张洪亮和刘欣雨争取见面的机会。 张大牛摸了摸张红芸的头温和地说道：“天不早了，赶紧去睡吧。以后你大哥有什么事，只管与我说，总能想办法解决的。” 张红芸以为张大牛说的是让张洪亮去找刘欣雨讨教功课的事，顿时眉开眼笑，拉着张大牛的胳臂晃了晃，腻歪了片刻，终于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张大牛则去了张洪亮那屋，张洪亮屋里的灯当然还亮着，他正在专心做高二的数学题练习题。 没有上过正式的高中，高二的题目对于他来说真的有点难，他已经做了快半个小时，依然没能解答出来。 “怎么看起高中数学来了，准备拿高中文凭吗？”张大牛只当自己不知道，拿起张洪亮面前的数学书看了看问道。 张洪亮摇了摇头，有些事他不打算告诉张大牛，因为就算告诉张大牛，张大牛也没有能力改变，只能给张大牛添烦恼。 当然他想参加高考这件事，他不打算瞒。 这次回家前，他已经积攒了许多问题要向刘欣雨讨教，必须得到张大牛支持，他才能正大光明地去刘欣雨家找刘欣雨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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