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施侵犯和杀戮的一定不是这老太,我们对凶手的画像是个男性,尤其法医官检测出的精液……” “所以我们要悄悄跟着,防范真正的凶手在附近潜伏。” “或者凶手在家里,或者凶手在某处潜伏着等待老阿嬷走近,或者凶手也像我们一样,假装与阿嬷不认识,尾随在身后。”易家怡想到这里,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凶手头发脏乱,衣衫也邋遢的样子,不像是会出门的样子。 穿过方镇岳的双臂和宽厚身体,偷偷打量四周,都没有凶手的身影。 “先跟跟吧,也不一定是凶手。谨慎些认真跟着就好,不必太紧张。”方镇岳安抚道。 一般这种连环杀手是不会有帮手的,但至今一直摸不到线索,而且如果凶手的帮手是自己的母亲或者奶奶,那就不好说。 但无论怎样,但凡抓住一丝一点线索,他们都会全力以赴去追踪。 前面的老阿嬷终于喝好了水,捶着腰,似无意的前后看看,才慢悠悠抓起小推车的把手,推着车继续如蜗牛般爬行。 “我们等一会儿,先让嘉明跟一段,我们跟着嘉明。”方镇岳朝着道路另一边的‘街溜子’阿明使了个颜色,刘嘉明立即晃晃悠悠往前走去——那不正经的样子,还真像个小烂仔。 又拐过一条街时,方镇岳收到了Gary、三福一组和A组探员一组的报平安BB call,他立即找了个电话,回拨后喊Gary和三福折回来接应。 十几分钟后,Gary和三福从后面跟上,方镇岳安排两人拆开,分别不远不近的跟在老阿嬷附近。 Gary在路边捡了个报纸,折成手掌大,一边扇着风,一边装醉汉。 刘嘉明在某个巷口与老阿嬷分道扬镳后,Gary便不远不近的跟上。 在老阿嬷停下卖橘子时,Gary超过了老阿嬷,行色匆匆似乎正赶路回家的三福又接替Gary跟上。 转过鸦兰街,跟刘嘉明换了衣服穿的方镇岳又穿巷而出,不远不近的坠在老阿嬷身后。 就这样跟了近四十分钟,大家已经使尽了花招,方镇岳不得不将A组最后一组3个探员也调过来实时跟踪时,游沙展忽然给方镇岳发来BB call: 【6块-新-已电许陈】 方镇岳后背一紧,剑眉斜飞,整个人都散发起出鞘宝剑般的锋利锐气。 嘴唇抿成直线,面部线条似乎都更硬朗了。 他忍住立即冲去捉住老太,将她的小推车和橘子送去法证科做化验的冲动,继续安排人员跟踪。 如果把人拉回去,想要找到老太的家,捉住可能跟她关系极近、甚至可能与她住在一起的凶手,最快也要等她招供,或请深水埗等其他警署帮忙查询。 怎么也要拖到明天或更晚。 如果凶手手中正有一个受害者,晚几分钟时间?都可能导致又一个生命流逝,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尽快再尽快。 而且,迟则生变,老阿嬷被捉走,一夜未归,很可能打草惊蛇,导致凶手立即杀死可能存在的受害者,并连夜逃亡。 他只能耐着性子跟。 而且要比之前更冷静,更细致,更有耐心…… 当街道上烧纸的人也越来越少,该是百鬼夜行,活人让路的时刻,老太终于在较祥街与大全街的路口停顿,犹豫半晌后,拐进了大同邨。 90年代破败的边缘地带,老房子仍吱呀呀□□的立着,下雨漏水、刮风漏风的为最贫穷的住户遮风挡雨。 这片区域,不会有任何一个矿泉水瓶没有主人,不会有任何一片硬纸壳被丢弃在路上。所有人都想尽各种办法,从周身一切角落挖掘哪怕一分一毫的财富——这就是大同邨当下的状况,穷人密布,连路灯都灰沉沉的仅亮一盏。 老太熟练的穿过阴暗且布满苔藓的泥路,七拐八绕的转进去,走向一栋如鬼楼般的5层小栋。 方镇岳跟到泥路时,就蹲身采集了些苔藓,揣进兜里后,才小心翼翼跟进去。 刘嘉明跟在方sir身后,心跳如鼓。也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怎么,或许因为是盂兰节,更添了几分恐惧气氛,又或许是这碎尸案给大家带来太多压力和焦虑,紧绷着怕凶手再作案,争分夺秒的想要在他下次作案前捉到他,所以终于走到这里,兴奋、期待、忐忑总有一点的吧。 易家怡紧跟在Gary身边,莽妹傻乎乎的走到楼道口,仍要继续往里跟,被后面的三福一把拽住。 三福回头看了眼A组的Tony,想要进去亲手捉凶,但把小十一交给别组的人,总归有点不放心,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放弃了立功的心,拉着易家怡,带着另一个探员绕到楼侧窗前,找了个木柴垛,躲在后面,一起盯这一侧的窗,提防凶手跳窗逃走。 最后一队A组探员赶过来后,也默契的拐向另一边,围防凶手从那边窗逃走。 警方已布下天罗地网,恶鬼又有何处可逃? 在一楼左边的破屋中,方镇岳按住了正看夜间?节目的张大福。 瞧见气势汹汹扑过来的方镇岳,张大福惊了下,才跳起来想跳窗,却已经来不及。 被按在沙发上时,他不仅不惧,反而还在嘿嘿笑。 方镇岳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隔壁房间?里歪到着的赤身裸体少女——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早已不复花朵朝气。 方镇岳胸腔中燃烧烈火,右拳高举,想到警训,终于还是咬牙忍住,铐上张大福的同时,他朝身后大喊: “Gary!” Gary忙跑进那装满废纸和旧箱的窄屋,脱掉自己的大T为少女裹身,又光着膀子跟刘嘉明要来对方衬衫,围住少女做裙。 与此同时,刘嘉明铐住卖橘子的老太,将那辆卖橘车留给稍后会来勘察现场的法证科同事。 Tony奔出去敲开三家街坊的门,才找到一台座机,报了警又叫了急救车。 得知凶手被擒住的第一时间?,三福就拽不到易家怡了。 小女警跑的比猫还快,嗖一下就窜出木垛,直朝楼口跑去。 乌云飘走,明月皎皎,照亮凶手的脸。 那张脏兮兮的、坑坑洼洼的脸,一绺一绺似许久没修剪也没洗过的短发,还有那件他杀大骨架女性时穿的圆领短T——是他! 他们抓到他了! 肃着面孔,易家怡站在已经不亮的路灯下,瞪着刚走出楼栋的凶手。 张大福也一眼就看到了易家怡,立即露出笑容,淫邪道:“女警官真靓,比她们都靓。” 大家瞬时明白过来他说的‘她们’都是谁,这种将易家怡比作被杀害女性的做法,一下激怒了所有警员。 不等易家怡感到羞愤,不等张大福将后面的一句“把你也按在垃圾里,你会向我求——”说完,方镇岳已架着张大福,猛地将之狠狠砸在一楼阳台斑驳的土墙上。 苍老的土墙经不得撞,瞬间?哗啦啦落土掉砖片。张大福右边额、脸和肩膀等被撞的狠了,痛的他哇哇大叫着喊“警察打人——”。 刘嘉明反应最快,从阳台铁栅栏后捞过一团塑料袋倏地塞进张大福嘴里。 “这路上全是青苔,真够滑的,嫌犯这一跌可够狠的,瞧把脸跌撞的。”三福从侧面走过来,立即开口给张大福脸上的伤定了原由。 其他人全部默契道:“说得是,我刚才都打了滑!” “方sir,交给我吧。”打了电话回来的Tony朝着方镇岳点点头,接过张大福,确保对方手腕被拷的很牢,才狠狠架住对方手臂,押着张大福往外走。 易家怡望着张大福被架走,小步靠近到方镇岳身边,有些担心的仰头看。 明明是她被凶手性骚扰又威胁,这会儿倒在怕他太生气。 方镇岳深吸一口气,有些别扭的转开头看了看凶手住的这一栋,上面几层都黑着,植物爬的肆虐,显示着许多屋都空置了。 情绪慢慢回落,他收回视线,对A组的两个探员下令收着案发现场,等法证科和法医部同事来勘察。 安排好一切,他才伸手向小女警肩膀,忽然想到今夜盂兰节还未结束,又转手到臂,轻轻拍她向前,“走吧,去大路上等警察。” 易家怡听他声音虽低,情绪却稳,终于放心,柔声道:“我不生气的,岳哥,他是神经病嘛。” 方镇岳被她逗笑,顺着夜色低头看她,正对上小姑娘安慰他时望过来的圆溜溜眼睛,黑葡萄一样,在冷月光下,更加明亮,也更加黑白分明。 真像只柔软又温暖的小动物,颠颠跟着你,似乎是想祈求你的抚摸和拥抱,实际上却在向你释放幸福和温馨抚慰之力。 “好,那我也不生气了。”他像向她保证一样,还认真勾起了个大大笑脸。 两人看着对面表情,都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又不约而同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放松的并肩走了一段路,便离开了昏暗的老屋区,看到了零星霓虹、亮晃晃的路灯和向他们驶来的警车前灯。 易家怡站在光亮处,回头望向自己影子拉长伸展去的那个方向。 七月半鬼门开,他们捉到了凶手,必将送他去面对他该受的惩罚,以法律铡刀,砍他的罪。 那些冤魂,是否能在鬼门敞开的最后时刻,冤情得解,怨恨得消,安心踏过那扇门?
第44章 坐上警车时,刘嘉明指着旧屋区一个窗子问: “那个人影你能看到吗?” 月光洒下去,将窗前站着的一个穿白睡袍的胖老太照得无所遁形。正街上警车、救护车纷至沓来,闹闹哄哄的一群人冲下来,又一群人上车驶走,但凡还没睡死过去,都会出来看看热闹。 易家怡当然也看到那老太,但瞧刘嘉明一副怀疑自己看到鬼的样子,便老神在在说: “没有啊,那不就一个白窗帘吗?” 刘嘉明不敢置信的瞪了会儿易家怡,见她仍一本正经,于是揉揉眼睛又去看,还是个胖老太。那白袍泛着冷光,仿佛下一刻便会穿空朝自己扑来。 警车启动,直至拐出大全街,开上大角咀道,刘嘉明还在抻脖子往后往,怕会有什么在追他。 方镇岳伸脚撞了下易家怡的脚,小女警才笑呵呵道:“大家都看得到啦,一个胖老太在看热闹嘛。” “?”刘嘉明回头,随即大怒,照着易家怡小臂快速锤了拳。 回程的气氛,总算不太沉重。 抵达警署,将张大福暂时押在审讯室内,冷光大灯打着,冷板凳坐着,一个人孤零零等着。 方镇岳带队去整理后续事宜,几十分钟后准备去跟张大福谈谈时,还在破屋区的陈光耀打来电话。 “张大福家中就是第一凶案现场,所有受害者都在这边被圈禁,也在这边受虐待,至被凶手掐死。 “不同颜色、不同长度的头发都已采证,恐怕至今为止,凶手还不止杀了6个人。 “主屋衣柜里,发现9套叠好的衣服,每一套都是从内衣裤到外衣裤及袜子鞋子,通通齐全。衣服是从死者身上扒下来后没有洗过的‘战利品’,应该可以提取到死者的DNA等信息……这个衣柜,是整个屋中最整齐整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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