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疏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在听到公主殿下的话之后,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不见。 他微微颌首,“殿下慢走,我先行一步。” 公主殿下摆摆手,多了几分随意,“去吧。” 聂嘉实看两人交谈间流露出来的自然习惯略微有些心惊,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谢宴疏到京城才不过月余,竟然跟公主殿下的关系就能这么熟稔了。 聂嘉实推翻了之前自己的想法,看来她得重新观察一下这个人了。 要么的确是个正人君子,要么,他的城府深不可测。 # 萧开阳在离开郢都之后许多年就再也没有见过容王谢季。 当然,他也不想见到容王。 对于这个辜负了他妹妹的男人,萧开阳的心中只有厌恶。 可是萧开阳也没有想到,容王竟然还敢到京城的太师府来,明知是他父亲大寿,还敢大摇大摆地上门来。 此刻正厅,萧开阳站在上首冷然与容王相对,来贺寿的宾客也见到素日里平易近人的萧祭酒面色冷寒,眼神冷漠得可以冻死个人。 偏偏和萧祭酒对峙的容王,像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是言笑晏晏的样子,甚至于他态度还很是和煦。 “兄长何必如此动怒,我不过是来贺岳父大寿,一片好心,为何要将我拒之门外呢。” 容王根本不在意周边之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在乎萧开阳冷脸相对。 萧开阳极其厌恶谢季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这是生怕父亲长寿,特意上门来气人的吧。 “不要叫我兄长,我不是你兄长。当年的事我不想再说,你薄幸寡义,也曾言明我萧氏与你再无瓜葛,你今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容王显然脸皮很厚,他闻言笑道:“怎么会呢?萧氏怎么会与我没有瓜葛?长子宴疏乃本王元妃萧氏所出,他身上留着一半儿你们萧氏的血,本王自然与萧氏也依然亲厚。” “你竟好意思说得出口!若非你阻拦,青檀也不会受那么多苦,若非老王妃抚养,青檀能否长大成人都难以两说,你今日所言句句无耻,竟厚颜至此!” 萧开阳是个斯文的人,从来没有和容王这样的无赖打过交道,甚至连骂人都不会。 容王浑不在意,甚至享受众人留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在看到谢宴疏从侧门过来的时候,嘴角疯狂上扬,带着一丝得意道:“我母妃替我养儿子,难道用的不是我容王府的钱财?萧氏要与我撇清关系,那是撇不清的。” 谢宴疏上前搀扶住被气得发抖的萧开阳,冷冷地看向容王,父子俩相见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仇人。众人在侧不敢作声,心中却产生不少疑惑。 这容王府有瓜诶,这父子俩的是事情看起来格外复杂呢。 “青檀,你怎么来了,你回去!” 萧开阳见谢宴疏来了,心里还有些紧张,他不想让旁人知道容王父子势同水火,更不想让旁人非议谢宴疏。 谢宴疏淡淡地扫了容王一眼,面不改色地安抚萧开阳,“舅父放心,我无事的。” 容王看着谢宴疏与萧开阳亲近的样子,面色沉了下来,显然是不喜看到这般场景。他的儿子,与旁人更像父子,这不是在打他这个亲爹的脸吗? 容王沉着脸,死死地盯着谢宴疏道:“青檀,过来。你舅父又不是没儿子,自然会有他的儿子会扶着他,到为父这边来。” 容王如此行径,到底也是叫旁人生出些议论来,这容王对世子可真不像是亲爹对儿子,倒像是个后爹一样。倒是萧祭酒这个舅父,看着更像个父亲的样子。 谢宴疏并未退让,迎着容王的目光,轻飘飘地拒绝:“不了,既然父亲的礼已经送到了,人就先离开吧。再留下,也不过是徒增笑料,惹人厌烦罢了。” “逆子!你是这样对你父亲说话的吗!” 容王面带怒意,看着那张像极了元妃的脸,心中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即便如此,他还顾及着自己亲王的仪态:“本王今日为贺寿而来,若见不到太师,本王决不离开。” 萧玉衡与她夫君庞铮也闻讯赶来了,恰好听到这一句,萧玉衡多年养气,这会也激起心中怒火,这薄情狗男人竟敢来萧家闹事! 她与庞铮站在人前,声音极为冷冽:“容王的好意,萧家心领。只是容王当前声称与萧家断绝关系,今日宴席并无容王容身之地。” 容王转身,看到萧玉衡与庞铮,竟还露出笑容来,若无其事地与两人寒暄:“原来是姐姐姐夫,别来无恙啊。这么多年未见,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父亲!” 谢宴疏打断了容王的话,上前走到容王身边,“您还是回去吧。” 但在众人听不到的地方,谢宴疏压低了声音,垂首在容王耳边说道:“您还真是废物,来闹又能拿我怎样呢。不痛不痒啊……” 容王听完勃然大怒,直接扬手一掌就挥开了谢宴疏,谢宴疏猝不及防,众人惊于容王出手狠辣,看到谢世子被推得身形不稳,面色惨白,下一瞬竟吐了口血出来! “青檀!” “世子!” 萧开阳与萧玉衡惊得心头一跳,萧开阳连忙把人扶了起来,萧玉衡更是直接去探谢宴疏的鼻息,她扭头,怒而骂道:“你身为青檀生父,生而不养,他满月之时,你就差点害死他,累得他小小年轻就与汤药为伴,如今他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依旧身体虚弱,你竟对他动辄打骂,你这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不成!” 庞铮见夫人如此动气,也挡在两人中间,面色不善道:“希望王爷适可而止,否则的话,庞铮就要上奏圣人,请圣人决断。萧家也并不在意青檀是否能够继承容王府,但他永远都是萧氏的孩子。若王爷执意要在岳父寿宴闹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庞铮其人,若不是知道他是个文官,定会以为他是个武将。生得五大三粗的,体型上十分唬人。 容王知道长子身体不太好,但是没有想到就这么随手一推,他居然能吐血来。 然看着庞铮夫妇一唱一和的,容王再反应不过来这是谢宴疏故意设局败坏他名声,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故意激怒他,然后假装吐血,叫众人知道他这个生父狠辣无情。 竖子! 容王又变换了一副嘴脸,神色紧张地望向谢宴疏的方向,嘴上还不忘替自己辩解:“怎么会呢?姐姐姐夫误会我,宴疏乃是我亲子,我怎么会想害死他呢。今日寿宴,不宜请大夫,还是让本王把宴疏带回王府医治。” “别碰他!” 萧太师在公主殿下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满头银丝,眼神已不复从前清明,可周身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众人见到公主殿下时,纷纷行礼:“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公主殿下扶着萧太师,面色冷凝,“平身。” 容王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朝宁公主居然会亲自来太师府贺寿。 公主殿下不耐这番闹剧,盯着容王,冷然道:“本宫替父皇来给太师贺寿,到底是谁在此吵闹,藐视皇恩!” 容王沉默了一下,如果只有朝宁公主他倒也未必会怕,只是这小公主代圣人给萧老头贺寿,他的确不能怎么样。 “公主恕罪,本王本是好意……” “什么好意要叫人当堂吐血?今日可是萧太师寿宴,我父皇礼敬太师为尊长,谁人敢在他寿宴闹事!” 公主殿下完全不给容王面子,“既然不是太师的客人,就请离开。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 容王不甘心地看了看谢宴疏那边,发现谢宴疏还昏迷,他恨不得冲上去把谢宴疏踹醒,告诉众人这都是谢宴疏装出来陷害他的! 可朝宁公主身边的青玉卫已经不动声色地把他和人群隔离开来。容王一点儿都不怀疑,若是他有什么异动的话,立即就会被这些青玉卫摁到地上去。 形势比人强,容王即便是不服气也不敢跟代表庆元帝的朝宁公主杠上,随意地对着空气中抱拳一礼,就气冲冲地走了。 萧太师气得发抖,又担心谢宴疏,公主殿下一个眼神过去,青玉卫上前去把谢宴疏带到后面去诊治。而当务之急,也是要压住这些来参加寿宴的人,免得好好的寿宴被人扰得乌烟瘴气。 公主殿下环视一周,微微一笑,扬声说道:“本宫今日替父皇前来,不希望明日在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今日只为太师贺寿,众位,听明白了吗?” 也不知是哪个机灵鬼应了一声,高声道:“恭祝太师松柏长青,福寿延年。” 众人也跟着附和了一遍,公主殿下面上的笑容才松动了些,又扶着萧太师去了里间。 萧玉衡常年周旋在这般场合,她与樊氏两人此刻重整仪态,淡定自若地与人寒暄起来。至于萧开阳和庞铮两人自然也不复之前剑拔弩张,神色温和地对着大家笑了笑。 刚刚公主殿下那一出,众人都明白萧太师在庆元帝心中的分量不轻,更何况,他长子萧开阳和女婿庞铮如今在朝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自然是极力配合其乐融融的景象了。 再看公主殿下这边,她是完全没想到容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更没有想到谢宴疏过得这么苦。 她依稀知道谢宴疏家中的事,知道他与容王不亲。今日一见,岂止是不亲,简直父子相见如同仇人。 他也是个小可怜…… 越是如此,公主殿下就越是好奇,这样难,谢宴疏此人的气质看起来却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 真奇怪呀。 萧太师的脸色不太好,全然没了要过寿辰的高兴,一心只挂念谢宴疏的情况。 公主殿下牢牢地搀着他,好声好气地劝道:“老老师,放心吧,谢宴疏不会有事的,谷雨已经去请苍公了。今日可是您的寿辰,哪有人过寿辰这么不高兴的呢。” 萧太师心中酸楚,思及外孙小小年纪已经尝遍世间苦楚,又听公主殿下细声安慰,此刻觉得公主殿下分外贴心,禁不住老泪纵横:“让小殿下见笑了,都是家丑。” 公主殿下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世上就是会有无情的父母和疼爱子女爱逾性命的父母,而容王和萧太师恰恰就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若容王元妃还活着,或许谢宴疏也不会这般体弱,可没有或许,没有假设。 “您放心,若是他敢来欺负您,我就告诉父皇去。不要怕,您可是有圣人撑腰的。” 公主殿下故作俏皮地哄着萧太师。 萧太师不免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公主殿下的额头,他记得,昭圣皇后薨逝之时,小殿下也才半岁不到。 说起来,与青檀相似,又不相似。 圣人是个好父亲,但容王不是,他甚至不配当一个父亲。 聂嘉实静默地站在回廊的一端,看着公主殿下和萧太师离开。再往里,就不是她能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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