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现眼?”映缇平静道:“难道丢人现眼的,不是你们吗?明明是自己无能,却打着为了三界众生的招牌,牺牲我和姑姑们的一生幸福,父皇,凝荷姑姑是怎么死的,您真的不知道吗?她是怀了孩子后,被海皇虬觖的侍妾联手毒死的,虬觖明明心知肚明,却根本没有惩罚那几个侍妾,反而对她们更加宠爱有加,而你们,作为凝荷姑姑的家人,却装作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就为了所谓的三界和平,就可以让凝荷姑姑死的这般冤枉吗?” 映缇字字泣血,但是老天帝却丝毫没有羞惭神色,他只是道:“这是你们作为九重天公主的宿命,牺牲一人,总比牺牲三界万万人好。” “但这一人,又凭什么要为万万人牺牲?” 老天帝语塞,片刻后,才道:“因为你是九重天的公主,所以,你必须牺牲!” 映缇惨笑一声,她取下头上发簪,扔到地上:“那这九重天的公主,我不做也罢!今日之后,我与九重天,有如此簪!” 发簪摔在地上,断成两截,老天帝也着了恼:“冥顽不灵!” 老天帝咬了咬牙,又对擎轩道:“海皇,这次是九重天的不是,你要如何处置映缇,九重天都毫无怨言。” 擎轩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映缇:“映缇,你真的要为了这个凡人,与九重天沧瀛海为敌吗?” 映缇和状元郎两人牵着手,脸上神情丝毫不惧,二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映缇道:“我与他,同生共死。” 状元郎也道:“我与映缇,再也不会分开。” 擎轩愤怒之下,失了理智,他手臂一挥,一股灵力将状元郎掀翻在地,擎轩双目赤红,对映缇道:“映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否则,本尊就将他的骨头,一寸一寸碾断!” 映缇欲扑上去,但却被擎轩拽回怀中,擎轩单手将她腰肢牢牢环住:“说!说你后悔了!” 映缇双目含泪,她看着状元郎在地上痛苦挣扎,状元郎只觉一股无形力量寸寸碾过他的全身,他痛苦到全身颤抖,但仍然强撑着对映缇摇摇头,他微微一笑:“映缇,记住,你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也不是什么公主,你首先是你自己,没有人能强迫你……” “大胆!”擎轩更加愤怒,他手掌往下压,状元郎的双腿腿骨已经尽折,他惨叫出声,映缇已经状若疯狂,她拼命捶打着擎轩:“擎轩!你是堂堂海皇啊!你为什么要这样虐杀一个人族!” 擎轩钳制着她,冷笑道:“海皇又怎么样?他居然敢抢本尊的女人!映缇,你若是不肯回到本尊身边,本尊除了要虐杀他,还要让他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状元郎的手臂骨头咔嚓一声,也已尽碎,这般惨像让天帝都忍不住动容,撇过头去,不忍再看,天帝身边的容濯喃喃道:“父皇,我们九重天不是口口声声说会庇护人族吗?可为什么,我们九重天可以眼睁睁看着海皇如此虐杀一个人族?” 这个疑问,天帝答不上来,状元郎已经奄奄一息,但就算奄奄一息,他仍然对映缇微笑着:“映缇,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即使我们神魂皆灭……但只要我们心在一起,那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映缇泪流满面,擎轩威胁道:“你若再不答应本尊,那他可就真要神魂俱灭了!” 映缇咬唇,她只是道:“二十年前,我为了他的安危,嫁给了你,但这二十年,我没一天是快活的,二十年后,我不会再错下去了,我今生今世,只喜欢他一人……” 擎轩勃然大怒,状元郎惨叫一声,身上骨头寸寸俱碎,擎轩强迫着映缇睁眼,让她亲眼看到状元郎在极度痛苦之下惨死,让她看到他亲手捏碎了状元郎的三魂七魄,但是就算是这样,映缇也没有屈服。 就如她所说,二十年前,她错过一次,可一时的委曲求全,换来她和情郎二十年的痛苦,二十年后,她不会再错第二次。 - 诛仙台的惨烈,让旁观的云莺都不忍直视,擎轩杀了状元郎又怎么样,映缇不爱他,就是不爱。 之后,九重天居然建议将映缇投入诛仙台,以偿还她的罪孽,这个提议让云莺不由怒从心起,但是擎轩并没有同意,他将映缇带回了沧瀛海,可是映缇再也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映缇了,她心爱之人已经死了,她什么都不害怕了。 擎轩将尚在襁褓的沧溟塞到她的手中,映缇却冷笑一声,将襁褓扔开,还是擎轩接住,沧溟才没有摔倒地上,擎轩怒道:“你疯了?这是你的亲生儿子!” “和不爱之人所生的儿子,我为什么要疼爱?”映缇眼神空洞:“这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 映缇拒绝抱沧溟,擎轩一怒之下,将她关进了珊瑚狱,但即使这般,映缇也从未屈服。 她在狱中整日怀念着自己的状元郎,不管是擎轩去看她,还是才刚刚学会走路的沧溟去看她,她都背对着他们,完全不愿意回头。 而擎轩因为映缇的冷漠,脾气变的愈发暴躁,他对一双子女十分严苛,尤其是对继承了应龙之力的沧溟,更加严苛。 沧溟十岁之时,因为好奇去岸上玩耍,却被擎轩发现,擎轩将他鞭打的浑身是伤,擎轩问道:“你也想如同你的母亲一样,喜欢人族吗?” “我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要去岸上?” 沧溟却一声不吭了,任凭擎轩怎么鞭打,他都倔强到不发一言,但夜深之时,他却去了珊瑚狱,映缇还是背对着他,不愿回头,沧溟手指扒着海螺制成的囚牢,他哀求道:“你是我的母亲吗?如果是,你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回头,从来不愿意抱我一下?” 映缇无动于衷,她流云般的长发披散,手中拿着状元郎曾经送她的发簪,她看着发簪,怔怔出神,囚牢外,沧溟浑身是被鞭打出的血痕:“父尊今日差点没将我打死,他问我,为什么要去岸上?他问我是不是想如同你一样,喜欢人族?我不是想喜欢人族,我只是想去看看,能让你抛弃我的人族,到底长什么模样?” 年幼的沧溟哀求着:“母亲,你回回头,看看我好不好?我……也是你的儿子呀……” 沧溟眼眶发红,但是映缇却依然没有回头。 沧溟终于彻底绝望,他双目含泪:“我恨你,你不再是我的母亲,还有让你抛弃我的人族,我也恨他们,终有一日,我会让沧瀛海的海水淹没九州的土地,我要让这三界再没有一个人族的存在!到那时,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一旁的云莺就这般看着沧溟一字一句,抒发着对人族彻底的恨意,那时的沧溟必然想不到,和他相依为命的姐姐,也在百年后爱上一个人族,最终离他而去,所以,沧溟怎么能不恨人族?怎么会放弃他的灭世计划? - 当云莺从往昔书中出来时,她恍惚不已,洛婉接过往昔书,叹道:“你如今该明白,沧溟为何那般痛恨人族吧?” 云莺点点头,沧溟对人族的痛恨,根源还是对于母亲的失望,他从小缺失母爱,但又期盼母爱,他将这一切归咎于人族,可是,他的父亲,海皇擎轩,才是始作俑者啊。 如果擎轩在映缇央求不想嫁给他的时候就放手,那完全不会发生之后的悲剧,但是擎轩的占有欲不但害了映缇,害了状元郎,也害了自己,更害了他的儿子沧溟,以及女儿沅湘。 洛婉道:“云莺,我并不认同我的姑姑映缇,但是,从你的神情中,似乎你的看法,和我不一样?” 云莺道:“洛婉公主,我说不清谁对谁错,你没有错,但是,我也不认为映缇公主有错,三界的存亡,不应该压在一个女子身上,事到如今,映缇是不可能原谅擎轩的,同样,她也不可能再对沧溟起母子之情,唯一的办法,或许,是在沧溟的父亲,擎轩身上。”
第38章 云莺说唯一的办法在擎轩身上, 洛婉是疑惑不已,擎轩对人族和映缇恨意颇深,而且自从映缇私奔后, 他就和九重天断绝了往来, 任凭天帝怎么示好都没有用, 况且,擎轩已经死了, 转机怎么可能会在他身上? 云莺不好多说, 她只道:“请公主放心, 人族是我的同族,九州是我的家园,为了同族和家园, 我也会助沧溟解除心结, 还三界一个安宁的。” 洛婉点头,她目光之中, 有些怅然, 但是最后却仍是道:“如此, 就拜托云姑娘了。” 洛婉亲手将自己喜欢的男人推出去,不可谓是不难过的, 但是, 她始终谨记自己是九重天的公主,在责任和爱情面前,她绝对会选责任。 洛婉回了九重天,云莺则来了珊瑚狱,珊瑚狱中一片死寂般的沉寂, 云莺默了默,脑海之中, 还是那个在诛仙台哭喊绝望,却硬撑着不说错了的女子,她轻声道:“映缇公主,也许从来没有人和您说过,但是,我想说,很同情你,我也认为,您没有错。” 擎轩身份高贵又怎么样,他爱映缇爱的死去活来又怎么样,映缇不爱,就是不爱,再怎么强求,都是不爱。 云莺想,她是时候,去求证一些事情了。 - 云莺去了沧溟处,她并没有告诉沧溟往昔书的事,她问沧溟:“你的龙鳞剑,能不能借给我一天?” 沧溟奇道:“你不是有海皇剑吗?要龙鳞剑做什么?” “比一比。” 沧溟道:“那就无需比较了,龙鳞剑是我父尊耗时五十年做出的宝剑,而海皇剑只用了三日,怎么可能比得过?” “那我想看一看,不行么?” 云莺从未央求过沧溟给她东西,这次央求,沧溟有些诧异,但他心中喜欢云莺,自然也不会逆了她的意,于是他将龙鳞剑取出,送给云莺,云莺接过,她笑道:“多谢。” 她说罢扭头就走,沧溟忽叫住她:“等等。” 云莺回过头:“有事吗?” 沧溟心中有些失落,云莺这几日答应留在沧瀛海,或许是被他的挖心之举感动了,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但是,沧溟看的出来,云莺并没有爱上他,至少,没有如对谢长云那般爱他,画魔的画中,她对谢长云的眼神,明显对他的不一样,可是,他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云莺爱他呢? 沧溟不知道,他太好面子,也无法低声下去放下尊严去祈求云莺爱他,只能勉强藏起失落,道:“没事。” 云莺微微疑惑,但是她还有一件事要确认,于是道:“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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