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柳村虽与世隔绝,被柳营看管在这么一个狭隘的地方,却也是一个完整的生态圈。 倘若西柳村注定在烂泥里苟且,那即便站在高位把控整个西柳村的命运,也是一辈子在这里发烂发臭,永不见正常天日。 但倘若集齐所有人的力量将它推向光明的方向,终有一日,她们也能脚踩新鲜的土地,过上流放以前寻常的日子。 此道理,照比一城、一国的发展规律,皆是真理。 英娘面有动容,魏浅禾知她能听进去自己的建议。 “英娘,你可以选择做个好人的,我们一切的图谋,都是为了过好日子,如今你也可以的。” 英娘怔怔看她:“那我如今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魏浅禾道:“管理,你仍旧可以同以前一样,将西柳村管起来,你有魄力,能够令她们信服。” 英娘道:“不会了,她们如今唾弃鄙夷我,过往树立起来的威信早已荡然无存。” 魏浅禾握住她的手:“你可以的,西柳村与柳营祸福与共,如今正是共患难的时候,利用你擅长的,将功补过,将长处发挥,定能大放光彩,让所有人看到你与从前不一样的地方。” 英娘自诩心如铁石,也被魏浅禾说动,觉得或可一腔热血的试一试。 她沉默着低下头,只是另一只手覆上了魏浅禾抓着她的那只手,指节小巧,莹润有光。 还是世家小姐里头,没经受过正经摧残的蓬勃朝气啊,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一往无前的冲劲儿与希望吧,只是年年岁岁的折磨,消磨了她的心气儿,塑造了如今尖利、刻薄的英娘。 “我原名崔冰英,虚长你八岁,若是不介意,你可唤我一声姐姐,其实,我并不喜旁人喊我英娘。” 魏浅禾柔柔轻轻唤她一生:“姐姐。” 二人相视一笑,泯恩仇。 魏浅禾拉着眼前人,忽然心生一计。 她朝左右看了看,凑近崔冰英耳旁,小声道:“姐姐,若是可以,我想向你讨一样东西。” 崔冰英看她,疑惑道:“什么东西,你说,只要我有。” 临到脱口,魏浅禾又踌躇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关系最不亲近的英娘讨。 百般扭捏作态后,魏浅禾狠狠心,道:“姐姐可有能让男子吃了便昏迷不醒的那种东西,最好人事不省,又不影响那方面办事儿……”
第42章 一吻 ◎饱满的唇印上了什么比它还要柔软的东西◎ 英娘大吃一惊:“你是说蒙汗药?还是……春/药?” 她显然想不明白魏浅禾要这玩意儿干什么:“你如今是清白之身, 西柳村也不必再行这些龌龊事,你要它作甚?”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要给将军用?” 宋青乔即将远行,魏浅禾难道想在他走之前成事,好彻底坐实了将军夫人的位子? 可这未婚行房, 赌的是贞洁名声, 牺牲未免太大了。 宋青乔为人清正守礼, 太过冒进, 反倒有不顾礼义廉耻之嫌, 他既然敢于在梁王面前承认二人婚约,就不会背信弃义, 做出抛弃她的言行。 魏浅禾,不必要走这弯路的。 英娘不理解,但她聪明, 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不该管的也休要多嘴多舌非要探个究竟。 魏浅禾将错就错,含糊其辞道:“哎呀,你别问了。” 这便是默认了? 英娘抿嘴笑,打趣魏浅禾道:“就这样还怕拢不住将军的心?放心,小将军人在战场或许飒爽凌厉的很, 这在情场, 还是愣头愣脑小雏鹰一个, 咱不怕拿不住他。” 魏浅禾低头羞窘, 道:“姐姐,我也找不到旁人要这东西,总之我有用处, 姐姐帮我这个忙, 妹妹定牢记在心里。” 英娘道:“好, 你放心,旁的东西或许没有,这种东西,十个八个的也有,品种齐全,随便你挑,我那儿多得是。” 饶是魏浅禾有心理准备,都听得羞红了脸,这这这,还有多少种? 两日后,魏浅禾与顾沧恒是挑着午夜子时从西柳村出发的。 二人先是乔装成守夜轮班的守卫换岗,从西柳村出来一路正常进入柳营,等到丑时末,营地里运送粮食蔬菜的板车卸空,再换装成农夫躲在板车上离去。 一路小心谨慎,提防着暗处监视的人察觉异样。 等到板车顺利进入城镇,耳边传来各类商贩的叫卖声,魏浅禾一把掀开铺在上面的草席,大口呼吸带着浓厚乡土的新鲜空气。 “太好了,我终于出来了。” 她闭着眼睛仰着头,用脸颊毛绒的肌肤感受外界自由柔和的风,闹市中满是喧哗的吵闹声,但正是这样熙熙攘攘的叫卖,让人感受到存活于世的烟火气。 顾沧恒仍旧枕臂躺在板车之上,这恐怕是他坐过最简陋破旧的车了,还是头慢慢吞吞的驴拉的。 跟魏浅禾并排挤挤窝在一处时,身下木板的坚硬,头顶草席的潮湿,都令他体味到不曾有过的糟糕经历,从京城离开的这一路,他都在跟着她遭遇这些。 但魏浅禾丝毫不以为意,仿佛在流放以前,她过的也不是多么金贵的日子,他向往着与她同在的自由,以如今不可思议的方式达成了。 顾沧恒高大的身躯当时只能侧躺着,他借此静静地凝视魏浅禾侧脸,乍现的天光若隐若现的透过缝隙钻进来,光影交替中,她光洁的脸蛋,根根分明的睫毛,仿佛离他那样的近。 其间,顾沧恒便随着板车一摇一摆的节奏,默默数着她眼婕眨动的次数。 直到面前的女郎,因为受不住困倦,眼婕终于沉重地合上,再不扑闪扑闪着搅动他的心弦,顾沧恒才终于能正常吐息,调整胸口狂乱错漏的心跳。 她睡着了,裹着粗布头巾的脑袋便自然地歪向了他这半边。 顾沧恒无需仰首,便能看到女郎小巧精致的鼻、娇艳欲滴的唇,近在咫尺,他方才放松下来的心又急促地跳动起来。 板车轻晃,一缕发丝从头巾中掉出来,发尾随板车摆动轻戳她的眼尾,逗弄的她眉头微蹙,眼婕颤动。 顾沧恒赶忙抬手去挡,拨过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将它重新别回耳后。 灵活指腹不经意碰上女郎柔软敏感的耳垂,激得女郎下意识闪躲,男子原本心无旁骛的手指竟也笨拙地往回一缩,如被炙火烫着了一般。 就在此时,木质的车轮压过一块凸起的石块,板车随着车轮起落,剧烈颠簸了两下,正在心猿意马的顾沧恒一时不察,侧躺着,本就不稳的身体猝然向前趔趄了一下。 饱满的唇印上了什么比它还要柔软的东西,冰凉、香甜,仿佛一瞬间熨帖了他滚烫的心,又仿佛一瞬间炸燃了冰湖里万年不化的冰,令它们汹涌、沸腾。 顾沧恒急速后撤,整个人贴上后背的木辕。 眼前人依旧睡得香甜,丝毫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顾沧恒疑心地盯着她光洁锃亮的额头,难道碰到的是那处?否则为何有一处显得那样红呢? 顾沧恒惊慌地伸手去擦拭,竟妄想将那处抚平原来的颜色,又恐动作太过粗鲁,将她弄醒,更是解释不清的糟糕。 半晌无济于事的停下,又觉自己一人跳脚的可笑。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根本不会在乎方才的那一吻吧,他又何必庸人自扰。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纠结犹豫,喜悲参半,顾沧恒在非常复杂多变的情绪下捱到了宛都。 眼前肆意享受着自由的女郎一夜好眠,而他,独自承受着内心煎熬,彻夜难安。 魏浅禾扭头,拉他起身:“快起来,我们到了。” 顾沧恒如避瘟疫般甩开她的手。 他独自起身,甚至后撤一个身位,坐定,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魏浅禾不明所以,怎么同行一夜,他反而更排斥自己了,这趟好不容易争取出来的机会,绝不可轻易浪费了。 他若不配合,拧着脾气跟自己较劲儿,接下来的计划可不好实行,要如何,才能将他哄好,如顺毛的宠物,供自己把玩驱策呢? 魏浅禾明面上并不与他的坏脾气计较,好言好语道:“柳樟大人,你要记住,我们此次在外,扮演的是一对迁居而来的农家夫妇,你莫要在外对我颐指气使的甩官架子,外人一看便露馅了。” 她一身乡野村姑打扮,而他则也身着粗布麻衣,衣袖裤腿高高挽起,仿佛随时便可下田种地的粗鄙模样。 脚上踩着草藤编制的草鞋,走起路来分外别扭不舒服。 顾沧恒没好气道:“为何非要是夫妇,不能是兄妹?” 他可不想以柳樟的身份与她扮作夫妇,成何体统。 的确,扮作兄妹也不无不可,但扮作夫妇,更利于她行事,此为私心作祟。 魏浅禾眼轱辘滴溜转,拼命思虑如何妥善解释,能够令他信服。 “就我们两个人在外,自然是要能够互相照应的身份更方便,白日人多眼杂,许多计划得留待晚间夜深人静后商议,哪家兄妹熄灯后还在一处,自然只有夫妇才能留宿在一个房间里。” 顾沧恒惊:“晚间还要留宿一间房?” 魏浅禾气道:“你惊什么,若论吃亏,明显是我更要小心才对,你是男子,怕什么?” 顾沧恒嘀咕道:“那你早便该在出发前告知我,怎等到现在才说。” 魏浅禾语塞,早告诉你,便是早给机会你另想办法,何必生事。 她没继续狡辩,赶紧转移话题。 “总之待会儿投靠农家,你听我的就是,能不开口就不要开口,免得说错话还要我替你找补。” 顾沧恒跟在她后头,闷闷“嗯”了一声。 宛都是临近城镇里最靠近柳营的地界,平常军营所需采买,也经常是到宛都备货。 魏浅禾打听过,宛都郊区有好几户庄农自种柘叶树,因为虫灾,他们的产量供给不了军队使用,勉强制出几十件变卖给猎户,倒是能糊口讨生活。 魏浅禾一路打听,顺利找到地方,幸亏柘叶树种植的集中,几家庄农基本聚集在一处,也方便魏浅禾治理。 她找上主家的村妇,谎称自己是南方随商队迁徙过来的流民,曾替主人家打理过柘叶林,可替他们照管柘叶树与蚕桑。 天上掉下来会治理柘叶树的人才,苦于此道的农户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村妇立马高高兴兴地迎他们进门,甚至安排了小而简洁的客房供他们居住,只求客人们能用已知的治理经验,带动今年的收成。 好不容易在屋中安顿下来的二人各自休整,魏浅禾累倒在床铺上,整个人扑在软绵绵的被褥上,感到前有未有的舒适。 顾沧恒坐在茶几旁边,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道:“从前竟不知你这般能忽悠,编瞎话的本事一流。”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8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