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神色一凛,心跳如同擂鼓,道:“出什么事了?” 张太医摇着头,道:“淳妃,淳妃娘娘怕是不好了!” “什么!”菱歌再顾不得什么,急急走了出去。 霍初宁在暖阁内也听见了消息,她披了件薄衫便走了出来,道:“张太医,你方才说什么?” 张太医恭敬道:“回贵妃娘娘,淳妃娘娘她血崩了……怕是,怕是……” 霍初宁上前一步,急道:“那孩子呢?” 张太医道:“孩子也怕是……” 霍初宁脚下有些虚浮,她向后退了几步,还好兜兰上前扶住了她。 兜兰担忧道:“娘娘,您没事吧?” 霍初宁道:“没事,没事……” 她勾了勾唇,又转而流下泪来,道:“快带本宫进去瞧瞧淳妃。” 张太医忙道:“是。” * 霍初宁踏进产房,瞬间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熏得胃里直犯恶心,她强忍着,用帕子轻轻捂住口鼻,走到床边。 淳妃的脸白得像纸,半点血色也没有,她微微睁着眼睛,道:“娘娘……” 霍初宁在她床边坐下来,道:“淳妃,你从入宫起便向着坤宁宫那位,不肯与本宫交好,到了如今的地步,还与本宫如此生分,这是为什么呢?” 淳妃没说话,只是唇微微开合着,眼角不住地落下泪来。 霍初宁道:“本宫原本很羡慕你,羡慕你不费气力便得到了陛下的喜欢,羡慕你不必面对后宫中那些纷争,更羡慕你能有个孩子。可是现在,你看看你,本宫还能羡慕你什么呢?不羡慕,也就不会恨了。” 淳妃看向她,道:“娘娘,霍二姑娘的事,不是赛班做的,对不对?” 霍初宁道:“当然是他做的,不是他,初语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淳妃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精神顿时便萎靡了下去,道:“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最清楚。没有人的教唆,他不会做的。” 霍初宁轻笑道:“怎么?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淳妃妹妹却像临死前还套出本宫的话,在陛下面前告本宫的状吗?” 淳妃摇摇头,喘息着道:“臣妾不敢……我从入宫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不是娘娘的对手了。我不敢奢求什么,只盼着娘娘能饶赛班一条命。” 霍初宁眯了眯眼睛,冷笑道:“饶了他?谁饶了本宫呢?” 话还没说完,便见门外的珠帘被掀了开来。 陛下快步走了进来,道:“淳妃,你怎么样?” 霍初宁让出一个位置来,抽泣道:“太医说,淳妃妹妹怕是……” 陛下握住淳妃的手,痛惜道:“你受苦了……” 淳妃惨白的脸挤出一抹笑来,道:“陛下,臣妾不怕死,更不后悔嫁给您。臣妾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这个孩子,怕是不成了……” 陛下宽慰道:“你别胡思乱想,等你身子养好了,朕和你还会再有孩子的。” 淳妃道:“陛下待臣妾的情,臣妾都明白。可臣妾的身子到底如何,臣妾也很清楚。臣妾只想最后求陛下一件事。” “你说。”陛下道。 “臣妾想求陛下,饶过赛班,放他回瓦剌去。”淳妃喘着粗气,攥紧了陛下的手。 “这……”陛下有些犹豫。 淳妃看向霍初宁,道:“宁贵妃姐姐,求你……” 霍初宁哭着道:“妹妹说得哪里话?不过是一件事,就是千件事,本宫也依着妹妹的。” 她说着,看向陛下,道:“陛下,赛班之事,臣妾倒有个法子。” 陛下道:“说来听听。” 霍初宁道:“赛班玷污了初语,倒不如让他对初语负责,娶了初语。如此,臣妾父亲那里也说得过去,淳妃妹妹这里也好交待了。” 陛下看向淳妃,道:“淳妃,依你看这法子如何?” 淳妃道:“这样最好,只是要委屈霍二姑娘嫁到瓦剌去了。” 霍初宁看向陛下,道:“既然妹妹说好,便是好的了。” 陛下道:“如此,便依着宁贵妃的法子处置吧。” 他看向淳妃,正要问她,却见淳妃已闭上了眼睛,油尽灯枯了。 陛下的眼底难得的有了一抹凄凉之色,他紧紧握着淳妃的手,道:“都出去吧。朕想陪淳妃待一会儿。” 众人应了声“是”,便依次退了出去。 皇后和菱歌站在门口,正看向陛下深深地伏下身去,仿佛在和淳妃做最后的诀别。 皇后忍不住避过头去,道:“走罢。” 菱歌道了声“是”,便陪着皇后一道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院子中,都觉得心底有些寂寂。方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如花朵般凋谢了,再也不会回来。 皇后吸了吸鼻子,道:“真是可怜啊。” 菱歌道:“娘娘节哀。” 皇后道:“本宫没什么,只是觉得心疼。淳妃是个敦厚老实的,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正说着,便见霍初宁从殿中走了出来,她走到皇后身边,行礼道:“娘娘。” 皇后淡淡看着她,道:“宁贵妃今日可如愿了?” 霍初宁道:“娘娘这是何意?臣妾不懂。” 皇后冷声道:“宁贵妃还是好自为之吧,别以为自己太聪明,便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霍初宁道:“娘娘这话,臣妾实在受不住。” 皇后最后看了她一眼,道:“菱歌,回坤宁宫。” 菱歌道:“是。” 菱歌说着,目光扫过霍初宁的脸。 她的脸依然美丽,可不知为何,菱歌却觉得她是那样陌生。陌生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似的。 * 入夜,菱歌坐在湖边,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湖水。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只道:“你来了。” 高潜在她身边坐下,道:“陛下心力交瘁,我便侍奉得晚了些。” 菱歌道:“无妨的。” 高潜道:“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我就知道你心里会难受的。”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道:“吃点蜜饯吧。” “哪里来的?”菱歌接过那油纸包,只觉这油纸包熟悉得很,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高潜微微一顿,笑着道:“我如今好歹也是宫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弄点蜜饯不难。” 菱歌道:“也是。” 她将一颗蜜饯含在口中,才觉得嘴里甜了,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上次你说的事,还算不算?” “什么?”高潜看向她。 “宁贵妃。” 高潜道:“怎么了?” 菱歌眯了眯眼睛,道:“今日的局,是她做的吧?” 高潜会意,微微地垂了眸,道:“我没想到她的心思会这样狠毒,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连她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菱歌冷笑道:“她本就不喜欢霍初语,如何会顾惜她呢?也不知她想了什么法子教唆赛班帮她做这种事,害得淳妃惊惧之下早产而死,又让霍初语名节尽毁,被迫嫁到瓦剌去。凭着霍初语的性子,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 高潜道:“也许,教唆赛班并不难。” “唔?”菱歌看向他。 “美人计。”高潜道。 “美人计?”菱歌眼底微亮,道:“我明白了。”
第90章 陨灭(二) 入夜, 奇华殿。 经历了一整天的纷扰,夜晚的奇华殿显得格外寂静。地板是被水冲刷过的,到处都是湿漉漉, 连空气中都是潮湿的, 好像只要这样,人们就会忘记,这里白天发生的一切。 那些呻/吟声、哭喊声,那些流淌的血和汗水,没人会记得。 赛班守着空落落的大殿, 一言不发。 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赛班猛地回过头来,眼眸一冷, 道:“是你。你害死了我姐姐, 还有脸来吗?” 霍初宁垂着泪, 道:“此事非我所愿。我知道你不信, 可事实如此。我本想着借此事给你送一门好亲事,谁知道竟会把淳妹妹害成这样?” 不等她说完,赛班便飞身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壁上, 眼睛血红, 道:“你这蛇蝎女人,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霍初宁抬眸望着他,道:“赛班,我做这么多, 还不是为了你?你扪心自问, 我哪里待你不好?” 赛班冷笑一声, 道:“你为了我?让我娶霍初语,也不过是让我替你光明正大的处置了她。让我将她藏在姐姐宫中, 说是旁人不会搜到这里,其实是为了让我姐姐替你顶罪,你……” 话音未落,霍初宁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你做什么?”赛班道。 霍初宁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处,道:“我有了孩子,是你的。” 赛班瞳孔微缩,道:“你又想骗我!” 霍初宁道:“这些日子陛下根本没碰过我,你说说,这孩子是谁的?” 赛班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道:“你真不是故意的?” 霍初宁道:“我指望着你攻入北京城,指望着做你的皇后,又如何会嫉恨吃醋去害你姐姐?陛下这个老男人,我早就不想要了,更不会为了他去和旁的女人争什么。反倒是你……” 她的唇抵在他耳边,轻声道:“无论你用什么法子,我要霍初语死在瓦剌。” 赛班心头微动,喉咙微微滚动,道:“那你呢?” 霍初宁道:“我会在北京城等着你。我要……做你的皇后。” “你就这么相信我能打入北京城?”赛班狐疑地看着她。 “当年瓦剌雄兵就离北京城只一步之遥,那时,北京城有谢少保,现在可没有了。”霍初宁替他抚平了衣衫上的褶皱,道:“陛下驾崩之日,便是你攻入北京之时。” “你……” “我说了,我会帮你。”霍初宁莞尔一笑。 她笑得明丽妖冶,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于赛班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哪怕连他自己都觉得,眼前的女人无比可怖,可当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对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直到她翩然离开,他才略略回过神来。他望着本职员由蔻蔻群要无尔而七屋耳爸一整理自己腰间的刀,方才,他还向着用它结束她的性命,可是现在,他却想用它为她打出一片天下。 那也是他和他祖祖辈辈的夙愿。 * 兜兰等着奇华殿外,见霍初宁走出来,赶忙上前迎她,道:“娘娘,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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