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笑说,“元元嗓门大嘛。” 赵郁仪就不赞同地看了元元一眼,元元被父亲凶了一眼,颇为委屈,就可怜巴巴地看着若微。 若微毫不动容,直接就把他递给了赵郁仪,元元不满地叫唤了起来,但根本没有用,狠心的父母一点也不理会他的请求,还在不停地说着话。 “你回去睡一会。”赵郁仪最后说,“我和元元用午膳时再来。” 若微笑着点点头。 赵郁仪也笑了,他举起元元的小胖手,朝若微晃了晃,就当是道别了。 元元是含凉殿的常客了。 若微因为生产艰难,产后还是有些虚弱,没有精力带孩子。皇帝放心不下给别人照顾,就亲自带起了孩子。快要长到三月,元元其实待在含凉殿的时间更多些。 今日和往常一样,皇帝在殿中接见臣僚,元元在一旁抱着皇帝的玉佩啃。元元现在很喜欢啃东西,有什么感兴趣的都要去啃上一啃。皇帝随他啃,只叫福宁看紧他,别叫他啃了不该啃的东西。臣子们也习惯了小皇子的存在,该怎么和皇帝说话,还是怎么和皇帝说话。 柳余佩走了,裴述就进了来。皇帝如常赐座,裴述斟酌了会词句,便同皇帝说起了事。皇帝听完了他的话,神情一下就阴寒下来。 “听你这般说。”皇帝的语气倒是很平静,“朕却是丝毫不意外。” 裴述低下头,正在想着如何回话,又听皇帝忍怒道,“你瞧瞧王氏呈上来的自家田地的账册,与你私下所查的竟差了半数之多。”皇帝淡淡发问,“你说,朕是信你呢,还是信他们呢?” 裴述脸色一变,“王氏安敢如此……” “他们有何不敢?”皇帝的声音冰寒无比,“何止是王氏,还有崔氏,卢氏,郑氏……一个个皆看朕软弱可欺了!” 裴述面色凝重。士族势大,这亦是前朝时就留下来的弊病了。若是要追溯赵殷皇室,祖上也与士族脱不了干系。虽然国朝至今,士族力量已然有所削弱,但依旧难以彻底消除。裴述正色道,“陛下若是要兴牢狱之事,可务必要慎之又慎……” “朕如何不知?”皇帝冷冷地眯起了眼睛,“总是要废些时间与这些虫豸耗的……无碍,朕有的是耐心。” 裴述见皇帝没有被怒气冲昏头脑,于是稍稍松口气。只想起方才转述的王氏的话,内心还是颇为不豫,他低声道,“您天恩若此,王氏却还敢私言皇嗣之事……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皇帝再次听裴述说起此事,心中已经有了杀人的打算,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朕杀不尽士族,难道还杀不尽一家吗?”皇帝淡声问:“阿述以为呢?” 裴述垂首道,“全凭陛下做主。”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两个人还欲说些什么,却忽然听摇车传来晃动之声。皇帝一惊,还不待福宁说话,连忙就去探看元元。只瞧了一眼,却忍不住微微而笑。 裴述见皇帝展颜,也不禁往摇车望去。 元元将近三个月,已经可以把小身子撑起来了,但他犹嫌不足,很努力想要往前爬一爬,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挪来挪去的样子倒是很像一只笨拙的小乌龟。裴述见了,也是忍俊不禁,“殿下可真是活泼。”他赞扬道。 皇帝笑而不语,一把捞起元元,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元元反应不过来,一下懵了,直直地就对上了裴述的眼睛。裴述细细地看了会元元的眉眼,发现仅与皇帝有一两分相似——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正欲开口,就见皇帝抱着小皇子,兴致勃勃地走了过来。“阿述!”皇帝高兴的唤他,“你瞧元元,是不是很漂亮的一个孩子?” 裴述望着可爱的元元,由衷道,“殿下是天人之姿。” 皇帝听了,就面露得意之色。他抱着元元走了几圈,忽然迟疑地开口了,“朕原本想着,”皇帝问,“叫元元与我当年一样,等他长到三个月,就立他做太子……现在想想,是不是太过急切了?” 裴述本以为,皇帝对孩子的天资心存疑虑,刚想出言劝慰,却听皇帝道,“罢了,元元虽然不会爬,不会站,也没什么,”皇帝安慰自己,“到时叫内官抱着他过礼就是了……元元一定没有问题的。” 裴述听完皇帝的话,是彻底的无言了。他像往常一样,微笑应和着皇帝,心里在想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 晚间下起了小雨。 寝殿内,若微把元元放在膝上,双手比划着他脑袋的尺寸,想给他做一个虎头帽。元元乖乖地任若微摸,只是认真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母子二人安静地相处了一会,赵郁仪就绕过屏风走进来了。他刚刚沐浴完,若有若无的蘅薇香也被水沾湿了,香气显得越发冷而幽微起来。他一把揽过若微,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瓣。垂下眼睛,见元元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打量着他,便也低头亲了口他的脸颊。 元元扭了扭小身子,像是害羞了。 赵郁仪与若微见状,都忍不住一笑。若微量好了元元小脑袋的尺寸,就把他放在床榻上,让他自己玩。元元伸出小手,赵郁仪就识趣地把自己的玉佩递给他。果然见元元抱着玉佩,一脸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若微笑望着赵郁仪,“这是陛下的第几个玉佩了?” “不记得了。”赵郁仪没有看元元,只是凝望着若微。他抬起若微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这次他们吻了很久。 若微轻轻地喘/息着,小声说,“元元还在呢……” 赵郁仪含着她的唇瓣,眼睛里含着轻微的笑意:“这次我忍了多久了?” 若微涨红了脸,“明明前几天才……” “前几天。”赵郁仪柔声说,“是隔了一年之后的第一次。” 若微小声说,“怎么都要等元元睡了。” 赵郁仪无奈叹气。他抱起玩玉佩玩得正高兴的元元,好说歹说才拿走了他的玉佩。元元很不开心,一直嘀嘀咕咕的,赵郁仪没有办法,只能耐下性子,温柔地哄了元元许久,元元点着小脑袋,慢慢地把小嘴巴贴赵郁仪的脖子上,渐渐地睡过去了。 赵郁仪把元元抱去外间,嘱咐乳母照顾好他,看着元元被安置好了,才放心地回到内寝,一进去,赵郁仪就看见若微抱膝坐在榻上,正微笑望着他。赵郁仪气恼地咬着她的耳垂,说,“明晚你去哄元元。” 若微摇摇头,说,“不要。” 赵郁仪微笑说,“真拿你们没办法。” 若微撞进他怀里,“陛下自己看着办吧。” 赵郁仪紧紧抱着她,很不满地亲了下去。 宫人见帷幔里头有动静了,就垂首匆匆而退。殿外雨渐渐大了,星月皆是暗淡无光的,窗纸上仍能透出模模糊糊的影。宫人不敢再看,连忙冒雨离去。
第95章 延光 德太妃很喜欢元元, 若微便经常带着元元往上阳宫去。 十月的深秋,已经有了微微的寒意。若微害怕元元着凉,总是给元元穿得暖乎乎的, 元元成了个胖嘟嘟的小圆球。德太妃一见元元, 就笑得停不住了。元元瞅着她的笑颜, 小小的脸上是一种困惑的神情。 “元元。”德太妃逗他, “你在想什么呀?” 元元咬着手指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德太妃望着孩子幼嫩的小脸,心中柔情万千。“也不知怎的。”她对若微笑叹道, “我一瞧见元元,就想起陛下小时候。” “这有何稀奇?“若微浅笑道,“陛下和元元是父子呀。” 德太妃微笑不语。“虽是父子。”德太妃想起了什么,“这性情却是一点都不一样。” 若微笑道, “陛下小时候很不乖吗?” “何止。”德太妃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整日哭闹, 这也便罢了。人儿小小, 性子却和小霸王一样, 这也要,那也要,满宫都尽围着他转了。不止我,连阿晚都嫌他呢。” 若微忍笑道, “这怎么和陛下与我说的不一样?” 德太妃听了,便微笑道,“你就听他胡言乱语吧。” 赵郁仪在殿外偷听了一会, 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示意宫人掀开帘子, 径自走入内,笑问, “母妃和微微在聊什么?” 德太妃觑他一眼,“总之不是在聊陛下。” 赵郁仪悻悻然,若微乐见他吃瘪,赵郁仪坐到她身边,用力捏了一下她的左手。若微轻轻瞪了他一眼。 德太妃打趣般的看着赵郁仪,元元也和她一起看。赵郁仪被这二人一看,脸上竟有些挂不住了。“元元也就罢了。”赵郁仪说,“只在微微面前,母妃要给我留些面子。” “我哪一句话说错了?“德太妃笑道,“你自己胡说,却不许旁人说实话了?” 赵郁仪理直气壮道,“我都忘记了。” 德太妃摇头叹道,“你是皇帝,我说不过你。” 赵郁仪大获全胜,内心得意不已。若微面露无奈之色。赵郁仪紧紧牵着若微的手,和德太妃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元元有些困了,窝在德太妃的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德太妃瞧见了,就连忙让他们带元元回去休息。 元元软软的小手环着赵郁仪的脖子,在他的肩头睡着了。若微走在一旁,小声地说着话。德太妃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离去了。 她闭着眼睛,静静坐了一会。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了,便睁眼微笑道,“你来了。” 念舒摸了下耳上的金掐丝镶嵌耳坠,脸上是浅浅的笑意,“若是知道陛下与贵妃要来,我就不来扰您了。” 德太妃不语许久,忽而道,“你一直这样,着怎么能行呢?” 念舒微微沉默了会,“您还要劝我吗?” “我劝你做什么?”德太妃失笑道,“我做了先帝一辈子的妃嫔,都是糊糊涂涂的。你却比我清醒多了。” 念舒微笑着摇摇头,“您抬举我了。” 德太妃叹道,“说你许多次,你都是这么个反应。叫我现在不知从何说起了。” 念舒黯然道,“无论如何,都只能如此了。” 德太妃微微一笑,“谁说的?” 念舒惊讶望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先前贵妃多次试探你,你都闭口不言,”德太妃缓缓道,“只你却是糊涂了!” 念舒一怔。 “我这样的身份,还能奢求什么?”念舒早就已经绝了自己的念头,“说出来了,也是叫贵妃为难。” “你却是想错了。”德太妃道,“贵妃知道了,陛下不也就知道了吗?由贵妃去同陛下说,比你自己去同陛下说,总要好过千倍万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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