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果没有抬头,直等到他们走远了,扶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 她心道果然官大脾气也大,但是要不是摄政王爷,她现在大概已经被冯青拎到内官监去了。可这次逃过了,还会有下次麽。 苏果轻轻叹了口气,探出头透过绰绰人影,仿佛还能看到最前头那个宽肩挺秀的出众身影... 作者有话说: 新文预收,9月底开哈,谢谢支持。 《嫁给白月光的宿敌之后》 太傅之女苏明妩,天质姿容,钦天监批其为天生凤命。 果然,一朝圣旨,赐入东宫。 熟料,洞房当晚花轿交错,她被抬进了同日成婚的雍凉王符栾府中。 那夜强占之后,苏明妩便恨极了符栾,恨他为虚名强娶豪夺,拆散她与太子的青梅竹马,郁郁寡欢半生,她最终落得香消玉殒。 然而死前,她才知道,当年的错嫁,是她的心上人为娶将军之女亲手促成。 重生回洞房翌日,苏明妩这世想通了,她只想荣华富贵,至于情情爱爱的东西,爱谁谁要吧,反正她不要。 然而她不想要,却有人偏要给,还怎么给都不够...
第2章 第 2 章 ◎他比山虎还要凶?◎ 摄政王在皇宫内处事之所为衍庆宫,正值午时,金光烈日折射在碧瓦朱甍,雕栏绣柱烫得能绕起几缕白烟。 不同于外头酷热炎炎,殿牖隔出了一方清爽。 错金离兽的青铜冰鉴,分别摆置于四个角落,正中还有个木骨架底围出的冰井台,丝丝冒着凉气,半分暑气都进不得。 前来拜见的官员寒暄完业已依次退下,如今殿内便只剩跟着摄政王一道回来的锦衣卫指挥使若枫,以及刑部新任的左侍郎柳方舟。 紫檀镂空雕花宝座上,陆则琰慵懒地向后靠坐,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案桌上堆积起来的明黄色奏折。 他的肤色冷白,鼻梁高挺,鸦色长睫下的狭长凤眸,浅褐色双瞳如淡染琉璃,俊美至极却看不清情绪。 “听说,刺客寻着了。” 寂静的殿内,声音凉薄却带着极浅的笑意,难辨喜怒,也就更令人胆颤心惊。 柳方舟压下心头的胆怯,挺身站出,“禀告王爷,的确抓到了,且下官已经将人关押在刑部大牢,日夜提审。” 关于此事,柳方舟真是有苦难言。 陆则琰离开皇宫之日曾有刺客偷袭,刺客扑了个空,反被巡逻的侍卫给围困住。 原本拷问一事份属锦衣卫管辖,但偏偏锦衣卫指挥使若枫此次恰巧也要跟着摄政王出发去郴州办事,因此最后刺客便只能暂由刑部接管。 然而,无论怎么用刑,刺客都嘴硬不开口,这不,刑部尚书自己不敢来,推着他这个新上任的左侍郎过来报备。 陆则琰还在翻折子,是以此刻只是浮皮潦草地掠了柳方舟一眼,“结果呢。” 柳方舟得了尚书的令,为了刑部的面子,这刺客最好还是由他们接着审,于是硬着头皮道:“王爷,属下还未审出,但属下保证,假以时日——” ‘砰——’,奏本被扔在红花梨木质的桌台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柳方舟瞬时噤声,跪在地上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保证...” 陆则琰挑眉重复完这几个字,好整以暇地从圈椅上站起,挺拔的身姿绕出桌案,居高临下睨向柳方舟。 他的嘴角带着淡淡弧度,看着是在笑,话里却透着刺骨单冷,“若审不出,是柳侍郎提头来见么。” ... 冷宫门口,苏果挨到了黄昏申时,换班的时辰终于到了。 他们这类守门的太监一般分为三班,四个时辰一轮换,晚班最累是以会交替。苏果怕遇上麻烦,总是自愿当值守子时开始的后半夜至卯时,久了之后夜里便默认由苏果来。但今日,她替生病的同铺太监多顶了一班,是以才会困成如斯模样。 将冷宫的锁匙交托给轮替的宫人手中,苏果擦着髻上的汗,快步往监栏院走去。 监栏院是皇宫里品阶最低的太监们住的地方,在离北三所不远的西边角落,远远望去,灰黑色的垣墙环绕长余五十尺,墙上零星两扇破窗户,院后还有个小块菜地,太监们偶尔偷偷种些普通蔬果调剂饮食。 栏内不带隔间,是一眼望到头的两行大通铺,所幸的是住的人不多,称得上整洁干净。 苏果还没进门,里头二人的议论声已经传至她耳内。 “要是真的才好,他就是活该,哼,以为有个御马监总管做干爹就横行无忌了。” “你小声点,被人听着了可怎么办。” “...在这的都是咱们几个小火者,安洛还病着呢,你还怕他说出去不成。” “不是,我是怕万一冯公公的人来这监栏院趴墙根呢!” ... 苏果没想偷听,于是摆弄出声响,伸手用力推开门。 “诶,果子,你终于回来了。” 监栏院里住的太监本来就不多,此刻也只得两三个人,开口说话的是李荃,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这次竟是直接迎了上来,眨眨眼道:“果子,听说今日冯青在冷宫门口被摄政王的人拉下去打了一顿,是不是真的?” 苏果犹豫小会儿,微点了点头。 “好啊,终于有人能治冯青了!”李荃嘴角笑着,却是狠狠淬了一口。 李荃早来两年,原本同期有个交好的老乡,青涩俊秀,不成想被冯青看中,逼的跳了湖,捞上来席子一裹,扔到了乱葬岗,所以他常常在监栏院咒骂冯青,苏果对冯青蹂躏旁人一事,便是从他口里听闻的。 “哎,门还开着,快别说了。”李荃的邻铺太监唠唠叨叨地前去关上门。 “哼。” 在他们说话之间,苏果已经回到了自己睡铺前,本来她的困意很浓,但看到床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男子,苏果还是转身拿起面盆倒了点蓄在陶瓮里的井水。 “李荃,安洛白日有醒过么?”苏果侧头,嘴角弯着细声细气地询道。 “醒过一次,我喂他喝了点粳米粥,混了前些日子赏到的白米。”李荃垂头思索了一会儿,又道:“果子,今日后半晚的门,我替你去守,你好歹休息休息,为了给安洛替班,你都半宿半日没睡了,多难受哇。” 苏果抬头扬起的笑容浅浅,“没事,我可以的,等会先睡两个时辰就够了呀。” 李荃见她一笑,心跳蓦地有些加快。 奇是奇了,小太监们长得清秀的有许多,但苏果不止秀气,还特别柔和,身上也总是香香的,就像,像个女孩子似的。 苏果侧着身子绞帕,替陈安洛敷完面额,小声问道:“李荃,你知不知道摄政王啊?” “知道啊,你今日不就见了么?” “我只见着了他的袍摆....他是皇城最大的官么?”苏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起,这大概是她进皇宫以来第一次生出些好奇,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无意之间算救了她一次? “我想想怎么跟你说...”李荃歪着头,他生的傅粉何郎,偶尔流里流气,刻意扮丑的精怪模样才劝退了冯青之流图谋不轨的心思,如今认真思索起来,倒像是个俊俏的小书童。 他看了眼不断在窗户口晃悠查看有无外人在的邻铺‘怂包’太监,放下心低声道:“摄政王哪止是最大的官,他比小皇帝厉害多了。我听说他心狠手辣,能取活人心呢。哪怕是走路上被他看不顺眼的,都能拉下去治罪。” “本来我也不信,但你看,冯青不就是被他瞧不顺眼了么。” “嗯....这样啊。”苏果想起冯青的下场,心里庆幸不已,幸而她没被摄政王瞧‘不顺眼’,不然拖下去的或许就是她了。 苏果心里平生出的感激之情,登时被李荃说的吓少一大半。 李荃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我还听说他不近女色,果子你长的这般好,可千万要躲着他!” 苏果俏脸一红,小荃子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呀,“我没有...”长得哪般好... 李荃怕苏果不信,还补了一句,“我不骗你,宫里都有传言的,说摄政王在宫外一个楼里包了好多小倌呢。” “...” “李荃,那你知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苏果倒不是觉得自己能被摄政王看上,她就是生怕何时撞上连人都不认识,因此抱着有备无患的心情问道。 李荃以为苏果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很高兴。但他这种小火者,其实也还没见过摄政王。 回忆了一下旁人的描述,总归是生的如洪水猛兽,他看向一脸期待看着他的苏果,说不出没见过这样的话,于是敷衍回了一句,“反正长得凶悍至极,比御园里养的那头山虎还要强壮凶猛,你看到就知道了。”反正真遇上了,一看排场都能看出来的嘛。 “哦...” 强壮凶猛...苏果回忆片刻,想起那瘦削的下颚,仿佛是有哪里不像。 “咳——咳——李荃,你不要与果儿瞎说。” 苏果被连续的咳嗽声打断了思绪,转过头,陈安洛已经醒了。 “安洛,你醒啦,好一点了么?” 陈安洛看了一眼李荃,成功让他噤了声,本闻由鹅君羊八吧三凌七其武三留整理上传然后才换上温和的语气,“嗯,我好多了。” “那就好!”苏果高兴地都没在意自己正握着陈安洛的手。 陈安洛是她在监栏院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太监,家道中落才被送进宫净身,读过好几年的书。苏果当时慌忙胆小,本能地寻到了陈安洛,她觉得读书人总会讲理,至少不会欺负人。 她没找错,安洛斯文安静,脾气也很好,还愿意与她换通铺,让她靠墙睡。 虽说只相处了月余,但她已然将陈安洛当成相依为命的好朋友,是以这次他病了,苏果自愿去代替守他的班次。 “果儿。”陈安洛双眸澄澈,清峻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他拿下额间苏果替他敷的凉帕,“好了,快去睡吧,晚上我替你去。” “不用不用。”苏果闻言,麻利地攀上了通铺,笑道:“你都还没好,我睡到子时再去,没问题的。” 陈安洛虚弱的摆手,“不行,你吃不消,我温病都退了,可以去。” “哎,你们别争啊,要不然就我去呗!”李荃方才沉寂了一阵,此刻在他们身后又不甘落后地喊起来。 *** 冯青被侍卫带到敬事司足足打满了二十大板,皮开肉绽躺在夹板上被端回内官监的耳室,好不容易蹚上木榻,他抱着软被才觉得人活了过来。 “哎哟,你给我轻,轻点。”冯青向后转头骂骂咧咧,替他敷药的宫人打了个战栗,闷着头放轻动作。 冯青眯着眼,现下屁股正疼的厉害,旖旎心思自然消解大半。 原本是想摘了果子尝尝鲜,既然有人不识相,那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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