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把弓箭已经搭好,只消放出就能杀了她,为何大人临到头却又松手,看着她逃走再去追? 岂不是多此一举? “若不放走她,山下援兵如何来救她?” 容淮安将弓箭递给他,夜色之下他面容神情更冷然,掀起唇角。 “来都来了,自是要一网打尽。” “随我追。” 云副将连忙接过弓箭,跟着容淮安运起轻功,往山下追去。 山下她原本带的四百人更是在此时被剩下的御林军和云副将的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她踉踉跄跄地跑下山,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山脚,一咬牙,眼中闪过几分狠色。 这些人多半活不了了,不如舍出他们保自己。 想到这,她身形一闪,转变了原本往山脚的想法,一路往京中的方向去。 才跑了没几步,身后一道凌厉的箭矢带着强劲的内力呼啸而至,穿过林子狠狠擦过她的脸颊,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钉进去三寸有余,可想而知方才若是穿过她身,便足够要她的命。 她腿一软,身上的伤隐隐作疼,伤口往外溢血,咬牙要继续往前跑。 “阁下再多走一步,这下一只箭羽射在哪,可就不好说了。” 寒凉夜色下的声音如此清楚地隔着不近的距离传到她耳边,她身子一僵,步子没再往前走。 她知道容淮安的内功深浅,如今伤着的自己和他过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过片刻,容淮安与云副将便追了上来。 “几年没用了,没想到这箭法还算精准。” 容淮安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云副将,目光落在她捂着侧脸的手,清楚地看到指缝里漏出来的血。 那一瞬间,她竟觉得这锐利的目光透过了面巾,直直地看透了她伪装下的那张脸。 她不由得握紧了手,心中一跳。 如今对面站着两个人,她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庆幸想。 还好她来时为了防止变动,已经在京城外安排了百十名东明武功极高的影卫,此时应该快到了。 只要拖延时间。 想到这,她开口。 “你果然比我想象中更狡诈。” 她深知这人的心思何等缜密,侥幸算计他的第一次靠的是信任,算计他的第二次是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如今的第三次,他早就心有提防,她手中没有徐盈这个底牌的事情也被拆穿,她仗着他还在养伤想来个措不及防的突袭,没想到他早就备下天罗地网。 “狡诈说不上,但人总不会每一次都站在这任人算计。” 容淮安看到她眼底的庆幸,目光跟着看向山脚。 “在等东明的人来救您吗?” 短短一句话,却几乎是直白地要点出她的身份,她瞳孔狠狠一缩,紧张地后退了两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话音顺着风吹过来带了几分颤抖,她心乱如麻。 所以他是猜到了吗?还是查到了? 不会的,自己易容过,又改了声音。 他可能顺着上次自己以徐盈消息为诱饵的事顺藤摸瓜查到,或者是猜到半年前那件事和如今是一个人的手笔,但绝对……绝对不会猜到她的身份。 毕竟除了今晚,之前的事她没有自己经手过。 她咬死了不承认,容淮安也没勉强,更没有顺着继续点明,他从袖中取出来一把匕首,踏着步子一步步往前走。 她下意识又退了两步。 “阁下不是来杀我的吗?” 容淮安看着她的动作,漫不经心一笑。 “我如今身上也有伤,你也有,算两相抵消,阁下若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我今日就放你离开,如何?” 十招? 她显然有些意动。 “不然就算底下的百名影卫来救你,我想让你此刻死,也是最容易不过的事。” 容淮安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看着她沉默思忖的样子。 “我给你三个数思考时间。 三。” 他把手中的匕首拔开,月色顺着洒下寒光,映着他带笑的脸。 却比不笑的时候更让人害怕。 一个不管生气还是高兴都是这么一副样子的人,别人永远别想通过他的神色看出他的想法。 她深知,却不得不答应。 “好。” 一句话落,她攥紧手中的剑,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然而容淮安亦早有防备,抬手运起内力劈开她的招式,握着手中的匕首和她打在一起。 “大人!” 云副将一惊,却不敢上前阻拦。 两人交手没动内力,全凭一身的武功在打斗,容淮安的匕首其实并不占优势,但他武功比她更出神入化,起初的平衡很快被打破,他虚晃一招躲过她刺来的剑,继而手腕翻转寒光一闪,那把匕首狠狠刺向了她手臂。 她慌忙躲开,却还是被在手臂上刺了一刀,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紧接着第二刀卷着寒风呼啸而至,刺在了手臂上。 这刀很锋利,划下去顿时鲜血如注,疼得她额头上直冒冷汗,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十招已过……噗嗤。”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刹那,最后一刀,落在了臂弯。 她疼的眼前发昏,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东明的影卫也在此时姗姗来迟,纷纷冲过来把她扶起。 “夫人!” 她身上的伤已经严重了很多,手臂落下的三道刀口更是不断地往下滴着血,而她目光落在容淮安身上,忽然明白了为何他选择的是匕首而不是剑。 “她当时手臂上的鞭痕,您就用这三刀偿还了吧。” 果不其然,容淮安把匕首扔在地上,声音继而传来。 就是因为当时谢明蕴手臂上的三道鞭痕,他就要在今天,于她手臂上刺下三刀。 可鞭子的力道如何能与匕首的刀伤相提并论? 她怒急攻心呕出一口鲜血。 “在屋内伤你的那一掌,算是回报前些天寒鸣山下我受的伤。 至于江南的算计,还有别的事,等回京后再见面,一一清算也不晚。” 容淮安话落,往下看一眼,那边的侍卫们也处理完了她带来的人,纷纷朝这边来。 “你可以走了,至于他们……” 风吹过,将他衣袍卷起,夜色下神情冷然,从唇边吐出几个字。 “格杀勿论。” “你出尔反尔,你明明答应……” 她瞪大了眼睛。 这百名影卫可是她的心血! “我只答应留下你的命。” 容淮安摆手,身后无数侍卫上前与他们厮杀在一起。 鲜血喷洒在她手背,她死死地瞪着容淮安,却也不得不强迫自己转身朝山下跑去。 “大人,真让她逃……” “不是杀她的时候。” 容淮安打断他的话。 她身份特殊,就算死,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山中。 东明这两年屡屡在边境作乱,正愁找不到发兵的理由。 不是不能战,而是起战的错方不能是北谢。 她也不能这么“清白”地占尽了好名声死去。 * 谢明蕴焦灼地在屋里等了近一个时辰,才听见门外传来声音。 听到紫衣喊大人的刹那,她腾地一下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推开门跑了出去。 冲天的血腥味和横在屋子前的尸体吓得她脸色一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院子里的样子,就被人揽进了怀里,继而眼前一黑,蒙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掌。 “进去说。” 容淮安往后扫了一眼,云副将赶忙吩咐人把院子里的尸体和血腥打扫干净,容淮安拉着她进了屋子,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眸中的寒意敛去,倒了杯茶给她。 “缓一缓,吓坏了?” 谢明蕴没接那杯水,目光焦急地放在他身上。 “你怎么样?” 他衣袍上还沾了些血,谢明蕴想起他身上的伤还有外面满地的尸体,下意识去抓他的手。 “我没事,是别人的血。” 容淮安看到她脸上的急迫,语气缓和了些,站到她面前任她上下打量。 谢明蕴瞧这人站在这,面上不似前几天的孱弱,身形挺拔,除了衣袍上的那点血迹也没再在他身上发现什么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今晚是怎么回事?” 看那会紫衣跟她说的话,很明显容淮安早就察觉到了一切,提前做好了准备,也难怪今天晚上没缠着她过去。 “她带人来了。” 容淮安言简意赅地落下一句话。 她? 谢明蕴神色一怔,随后很快明白他话中的人指的是谁。 她想要再问,又发现屋子里人太多,便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你没伤着吧?” “没有,提前做了准备。” “她带了多少人来?” “四百。” 这么多天来云副将四下搜罗,处理了不少她的人,在如此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还带了四百人来,看来是做足了要把他杀了的准备。 “今晚的事闹得不小,寒鸣寺住持方才还过来问了。” 谢岚在一旁听着他们打哑谜,被绕的迷迷糊糊,但他们既然没明说,她也不想知道,便顺势提起了别的。 “三公主放心,此事我明日自会去找住持交代。” 容淮安自然早早考虑到这个事情。 “在寺庙见了血腥可不只是得给住持交代的。” 谢岚又提醒。 “我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今晚所有的人自然会守口如瓶,若是真传到京城皇上问话,我也自然会去找皇上言明。” 他把事情考虑的周到,谢岚也没多说,跟着等了大半宿她早就困了,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谢明蕴,抬手赶人。 “你俩走吧。” 她打了个哈欠往内室去。 谢明蕴顺势拉着容淮安走出去,进了自己的屋子。 “你带了人追下山,后来呢?” “她带来的侍卫全折在了寒鸣山下,我伤了她之后,她逃走了。” 谢明蕴看着容淮安平静如水的面容,嗓子有些干涩,她四下看了一眼,扯过容淮安的手,压低声音道。 “是她对不对?” 容淮安指尖一动,谢明蕴又追问。 “侯夫人,半年前的事,前几天寒鸣山下,我身上的噫迷香,还有……你和季絮见面,临江楼那一天,都是她,对不对?” 她说完就一错不错地看着容淮安,只觉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傻,噫迷香那天就有怀疑,容淮安在公主府的时候神色就不对劲,明明是有了猜测的人,以他雷厉风行的性子却选择继续探查而非直接抓人,又把紫衣送到她身边,她的猜测就落定了九分。 紫衣懂的是东明的那些东西,若说噫迷香只是个意外,容淮安又何必多此一举把紫衣送到她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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