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湖要的是嫡公主…… 容淮安抬起头,已经明白了皇帝犹豫之处在哪。 他心中忌惮姜家,有愧谢明蕴,当时一言九鼎允诺不送她走,但如今境外南湖东明勾结,郡主和亲已经是最无用的计策,要么送公主,要么想办法搅和了那两国的事。 相比之下前面的自然容易些。 “可若是,臣有让皇上不答应和亲的理由呢?” 容淮安抬起头,不紧不慢地看向皇帝。 屋内安静片刻,皇帝一双老眼沉沉地看着他。 “说说你的办法。” 容淮安走上前,在桌案上执笔落下两个字。 “擒王。” 屋内一片安静,半晌,皇帝道。 “你果真对朕的女儿上心。” 连如此冒险的办法也敢做。 容淮安没有说话。 “你既如此说,朕便给你一个机会,此番你若能让北谢不联姻,也搅和了南湖和东明的联手,朕有生之年,便不再下嫁公主,你成事回来之时,朕会擢升你为国相,待教/习过后,你升国相,朕会同日赐婚你与蕴儿。” 啪嗒一声,文书扔在了桌案上,帝王沉沉的声音传来。 乾清宫内安静了许久,容淮安面色如常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行至东宫外,早有谢明则等在那。 两人一并进了屋子,容淮安语气清淡地将事情言罢,谢明则的脸色也有些沉。 “孤没想到父皇还是没放弃这个想法。” “皇上之前答应让郡主去和亲,是那时候南湖的态度还没有如今强硬,也没有和东明密切来往。” 但如今不一样了。 南湖所求是庇佑也是盟友,和任何一个国家联手,它都能转而去对付第三个,以慢慢壮大疆土,谁答应了联姻,便是它的选择。 “大人如此平静,是已经想好应对之法了?” 谢明则眯眼看他。 容淮安神色未动。 从三个月前,他就没对这件事全然放松警惕,这件事一日不落定尘埃,谢明蕴就总有和亲的可能。 因此三个月前他就未雨绸缪派人往南湖和东明探查情况,五天前他手下的人传回消息说大皇子已在边境,同时准备了两份国书。 北谢的已送到皇帝桌案上,东明的那一份还在边境,一旦北谢的结果不满意,他们即刻就会往东明递信。 而皇帝也如他预料的那般,第二次动了把谢明蕴送出去的心思。 哪怕只是试探和犹豫。 容淮安微微阖上眼。 “是有应对之法。” 他做了三个月准备,要的就是万无一失的把谢明蕴留下。 “但需要往边境去一趟。” 他落笔写了几个字,推到谢明则面前。 谢明则看罢,神色透露出几分惊讶。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你想亲自往边境?” “旁人未必能办妥此事。” 而他容淮安要的是万无一失。 “既然如此,孤去。” 谢明则却紧跟着落下一句话。 “和亲牵扯蕴儿,本身有孤一部分责任,这件事如今能让父皇先拿到你面前说,那代表他是想寻求解决办法,不费一兵一卒把蕴儿留下,此事要万无一失,孤在边境的人比你多。” 况且…… “我此番一走,谢明哲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追着我而去,他一走京中便安分下来,也不会再有他在父皇面前上言力荐蕴儿和亲,是一举两得。 孤的事情牵连到了妹妹,前后也耗了三年,是时候解决了。 孤此番去,京中剩下的事宜,就有劳容大人多上心,定要看好孤的妹妹。” * 一匹马在深夜离京,很快四皇子府得到了消息,谢明哲不顾身上有伤,抿了嘴角的血道。 “备马。” 城门口很快又一批人追了过去。 “皇上不派人拦下四皇子吗,毕竟……” 那太监来回禀完消息,欲言又止。 “这么几年,吵吵闹闹,朕也因为当年的事容忍了哲儿很多,可三年过去,他也依旧放不下执念。” 皇帝目光略沉。 “传令三百影卫随行,护好太子殿下。 这也是朕……最后一次给哲儿机会了,他若依旧如此,便也是真的难堪大任。” 夜风吹来,卷起一阵凉意。 谢明蕴自是不知昨晚的事情,皇帝收到国书之后的事做的隐秘,只有几个重臣和两个皇子知道,她起身后想起昨天跟贵妃说的话,便去了小厨房熬好了汤,而后亲自带了汤去贵妃宫里。 贵妃见了她自然欣喜,留下她用了午膳,那张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拉着她说了许多话,直到午后把她送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 “娘娘若是想喝,儿臣明日再做了送来就是。” “蕴儿是公主,何须事事亲力亲为。” 贵妃不忍大冬天的她受累,便摇头道。 “贵妃娘娘也算儿臣的长辈,为长辈做些事不算劳累。” 谢明蕴笑着行礼离开,独留下贵妃有些怔愣地站在那。 “娘娘?” 宫女小心地扶稳她。 “这么三年,还是头一回有小辈这么跟本宫说话。” 贵妃笑了一声。 “你说她要是本宫的女儿多好。” “六公主人很尽心,也善良。” “是啊,正因如此,本宫不能让她走了嫣儿的老路。 哲儿不聪明,他看不出皇帝对我们母子的愧疚已经在这三年里渐渐磋磨没了,他再做错的时候,就是皇上不会容忍他的时候。” 贵妃叹息了一声。 “他又追着太子去了吧?” 宫女没敢说话。 “糊涂啊。” 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薄怒和叹息,半晌后道。 “传令下去,四皇子党下所有知道和亲风声的人,不准往上上书荐公主和亲,谁敢违抗,就不要怪本宫不容他。” * “大人。” 戌时,容淮安正在桌案前写信,忽然门外有人推门进来。 “晏顾世子追着太子殿下走了。” “他知道了?” 晏王也算重臣,晏顾能知道这些,容淮安毫不意外。 “是,他知道四皇子也跟着去了,怕咱们的事被四皇子坏了,便追着过去了,他说今日追着过去,为公主只在其一,二则南湖东明联手,北谢自处在危险之地,他就算是个纨绔,也忧心家国,是以断不会容忍这件事出错,听闻晏王派了千名影卫追去,其中有皇上的授意。” 容淮安点头,多一个人多个胜算,只要他们口风严,由着他去也无妨。 他把手中的信折好,放进信封里递给侍卫。 “再命百名影卫前去,跟在四皇子身旁。” “大人的意思是……” “不必让太子知道,若四皇子先有异动,便动手。” “可他毕竟是皇子,我们若是贸然动手,只怕……” “边境路远,又人多,若真出了事……” 容淮安轻笑一声,语气轻飘飘的。 “那就想办法推到南湖身上,恰好绝了皇上想和亲的最后一分犹豫。” 侍卫了然。 “顺便下命令,搜集城中四皇子所有党羽,拿到他们结党营私,或者贪污行贿的证据,此番他们若谁敢有异动……” 容淮安抬步往外走,轻飘飘的声音落在后面。 “便先夺了他们的命也无不可。” 容淮安顺着出了太傅府,一路往公主府而去。 今晚的长街比以往热闹的多,尤其临江楼附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少人。 谢岚从她父王嘴里听说了点和亲的风声,心中急的不行,从寿王府跑出来往公主府去,一路上连轿子都忘记坐了。 走过临江楼,谢岚瞧了一眼堵的水泄不通的地方,纳闷地问。 “要死啊,今天怎么这么多人?临江楼老板娶亲呢?” 她记得也不是什么节日。 “不是呢,听说西边这些天来了个富足的商户,才认回了女儿,在临江楼大摆三天流水宴,百姓们都来吃呢。” 这事谢岚不感兴趣,摆了摆手又往前艰难地走。 “这徐员外家缠万贯,不仅摆流水宴,还喊了说书的在这讲故事,刚才还讲到说四皇子昨晚回府,不小心掉进了臭水沟里,听说身上染的都是味,那臭的呀……” 人群里发出几声爆笑。 谢岚顿时倒退两步。 “你们说谁?” 谁还敢编排她四弟,不要命了? “说是真的,有人亲眼见了……” 谢岚津津有味地在这听了好一会,才脸色怪异地离开,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 这话要是敢传到她四弟耳边那还得了? “还好跑得快,不然今儿个我四弟就得被气死在皇子府。” 身旁宫女低着头不说话,想着有您这么咒弟弟的吗? “走吧,去公主府。” 谢岚没忍住又笑了几声,才往前走。 快到公主府的时候,谢岚迎面和容淮安撞上。 她哼了一声跑得更快,想着这回一定得比容淮安先到公主府,然后让人把他关外头。 “三公主。” 容淮安喊住她。 “你这会去公主府,可是为那件事?” 谢岚不理他,步子更快。 “若是为这件事,公主这会去,岂不是本末倒置?”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关心自己妹妹还有错?” 谢岚咬牙。 “她这会还不知道,三公主藏不住心思,若是在她面前说漏了什么,或者表现出不对劲,岂不是平白让她忧心。” 谢岚脸上的不耐烦散去,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 没必要让谢明蕴这会就知道。 “那边境的事……” 容淮安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再问。 谢岚想着外面毕竟人多口杂,也没再说,她这会急匆匆地去公主府谢明蕴一看想必就能看出不对劲,犹豫了一下,瞥了容淮安一眼打道回府。 戌时二刻,容淮安踏进公主府。 彼时谢明蕴正站在廊下浇花,瞧见他一步步走过来,光影明灭,他眉目轻松含笑,忽然让她想起一年前在江南。 她第一次见到容淮安,在碧波湖上,他乘着船似乎刚到江南,她躲在古树后,也是冬末春初,江南万物复苏,正是一年初见暖的时候。 她躲在树后面,看着他从船上下来,目光似乎不经意往古树旁看了一眼,那时候谢明蕴心跳慢了半拍,下意识往后面躲。 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躲了一下,容淮安便没再看了。 她于是又大着胆子从树后看他。 年轻的公子眉目俊朗,芝兰玉树,一身合身的蓝色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春风拂来扰人眼又迷人心,让人忍不住驻足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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