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徐瑾瑜本身优秀,识药辨药方面很有天赋。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有实力而不自满,有见识而不自夸。今日之言,更是显现了她那仁爱之心,她心怀天下,志存高远,不求名利,的确是块璞玉。 他知道她并非夸夸其谈,从她那双充满亮光的眼眸,他能看出她信念的坚定。他踱步走到书案前,坐到蒲团上,“你也坐,然后接着说一说怎么个广收徒法?” 徐瑾瑜急忙跟上,跪坐到师傅对面,“我只是个初步设想,先与您说说。在来军营的路上,我便听说军中医士甚缺,其实在民间医士也是很缺的。老百姓看病找不到医士,尤其是在偏远的村子里,看病更是难,所以我想多培养更多的医者。” 然后她手里拿了一卷书简,“夫子教徒可以办私塾,建书院,那我们医者培养何不也这样,办一个医塾,想学医的可以来医塾学习,我们还可以根据他们的特点和兴趣来分组,因材施教。” “且不说建书院需要钱财,就说你收了那么多弟子,日常的花销从何而来,还有那么多人你如何教他们。”项老太医疑惑。 徐瑾瑜将书简放下,说道:“建书院的钱先不说,这个到时候再想办法。我们先说弟子的日常开销,我想着夫子收徒,有以干肉作为拜师礼的,我们开医塾,也可以用药材作为入学费用,而且秦地多药材,只需要花些功夫便可采到。他们入了医塾后,学草药肯定要入山采药吧,这采来的药材也是个进项,当然这两样只是进项中的一小部分,还有其他的。” “还有其他的来源?你接着说。”项老太医觉得她这小徒点子还真多。 “医者有了,药材有了,那还怕没钱吗?虽说办医塾不为盈利,但是想维持日常的开销还是很简单的。比如在培养出一批徒弟之后,我们可以开医馆和药铺,药材不够就收购药农的,医馆和药馆的医士、药师是现成的,打杂的就让那些需要历练和学的差点火候的弟子去,边帮忙边学习。”徐瑾瑜边想边说。 “这些医馆和药铺归医塾管理,所获之利一部分发给任职的医师和药师,一部分用于医塾、医馆和药馆建设和日常开销,一部分拿来用作救济金,救治那些没钱看病的穷苦百姓。” 项老太医啧啧称奇,“你这办法确实高妙,不过,这计划可非一人可为啊。单说教学,师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收那么多徒弟还要因材施教,难,难啊。” 徐瑾瑜一拉师傅的袖子,语气婉转,“哎呀,我一个人不行,这不是还有师傅你么,另外还有我师兄,师叔他们呢。” “呵,你这不光把我算计进来,还把你师兄,师叔他们都算进去了?你就确定,我们会帮你?”项老太医抚着胡须,笑着调侃道。 徐瑾瑜晃着师傅的胳膊,继续撒娇,“哎呀,我都想好了,如果说师傅觉得医塾只教项家的医学呢,可以起名项氏医塾,项氏医馆、项氏药馆。如果是师傅你们不介意,愿意集百家之长,还可以聘请别家优秀医士来教学,医馆可以起名人民医塾,人民医馆,人民药馆。” “人民医塾,培养人民医士,造福天下人民,好!好!好!”项老太医一拍桌子,感叹道,“本来我还想着这两年把军医营规整好,我就回家歇着颐养天年了。你这一通计划,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多活些年啊,我这就寄信去洛南老家,给我那老弟弟商量一下。” 徐瑾瑜眸光一转,问道:“可是洛南医署项老伯?” “哦,你见过?”项老太医拿出空白的竹片,问道。 徐瑾瑜给师傅磨着墨,噘着嘴开始吐槽“见过,跟你一样脾气可大了,还吓唬说,我来河西军营做军医,肯定不太容易。” “你这小徒,可还真够大胆的,拜师第一天就开始编排你师傅和师叔了。”项老太医揶揄道。 徐瑾瑜挠挠头,眉眼一弯,“哎呀师傅和师叔都是外冷心热,你们大人有大量,定不会跟小徒计较的。” 项老太医无奈的摇头,笑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你再详细说说那个医塾什么的,我于信中写明白。” “行,这个医塾啊,可以这样……” 师徒二人,瑾瑜叙述,老太医书写,瑾瑜把写好的竹片放在旁边按顺序摆好,两人说的热火朝天,投入无比,竟未发现帐中多了两人。 项老太医将书信写完后,徐瑾瑜又将晾干的竹片用麻绳穿起来装成册,等她站起揉她那跪麻的双腿,才发现樗里疾和郯明竟然在帐中。 她立马跑向他,樗里疾也伸开的双臂准备迎接她,但就在她到他面前要抱住他的一刹那,立马想起来自己提出来的不公开要求,他们要搞“地下情”。 电光火石之间,在樗里疾那满眼期待的眼神中,她果断来个急转弯,拽住了一旁郯明的袖子刹住脚步。 气喘吁吁地说:“哎呀,我的乖徒儿过来了,怎么把你们公子也带来了?” 郯明一脸懵,不是,小师傅刚才是冲着公子去的吧,公子动作都摆好了,怎么他师傅又嗖的跑到他面前了呢? 还有她问的话也是奇奇怪怪的,不是师傅交代的让他守在大营门口,公子回来立马让告诉她的吗?公子都过来了,她还问为什么,莫非师傅忙晕了,年纪轻轻就像上了年纪的,开始记不清事情了,唉,师傅真可怜。 还有公子也是,明明面色红润的很,竟说要来军医营让老太医给他把把脉。把郯清留在辎重营处理事务后,自己骑着马就火急火燎地过来了,好像是病情紧急的样子。 这两个人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小师傅,公子说是让项老太医给他号号脉。” 项老太医当然也看到了刚才一幕,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那新徒儿和樗里疾,他可不是那榆木脑袋郯明,在宫中二三十年也不是白待的。 她那小徒儿,看见那公子疾跟兔子似得,撒丫子就跑过去了,虽然来了个急刹,但明显欲盖弥彰。还有公子疾,那眼睛恨不得黏到他那小徒的身上了,啧啧啧。 年轻人,脸皮薄,还是不戳破他们了,“身体可有不适?”他问公子疾。 樗里疾听项老太医发问,立马敛去失望的神色,笑盈盈地说:“我这几日夜里睡得不甚安稳,所以想麻烦老太医看看。” “公子请坐,我给你瞧瞧。”项老太医招呼他到书案前坐下。 书案及蒲团上还有她的残余体温,樗里疾伸出右手让老太医号着脉,他回忆着方才的情境。 他和郯明进来之时,两人正在讨论什么人民医塾,医馆还有药馆之类的。见他们聊得正投入,他也不想打扰们,就在帐门口远远的注视着她。 他跟项老太医说睡不好只是个说辞,其实原因自己清楚,无非是思念她罢了。来找老太医号脉,只是想快一点见到她。 尤其是在大营门口见到等着的郯明,郯明还跟他说是徐瑾瑜交代他等着自己时,那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下,他一刻也等不了了,于是交代郯清和孟坚处理剩余事务后,便打马过来了。 当她笑着跑向他时,他开心地张开双臂,想要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问她,“你可想我?” 然而,她却突然跑开了,去扯住了郯明的袖子。 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狠狠地羡慕郯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她的身边,甚至可以拉着她的胳膊,亲切地叫她小师傅。
第27章 用药如神 项老太医皱着眉头给公子疾把着脉,问道:“下次运粮何时启程?” “计划是在后日,不过也得看天气,若是有雨会迟些走。”樗里疾回道。 徐瑾瑜看师傅皱着眉头,她以为樗里疾走这几日真生了什么病,有句话不是那样说的么,“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她担忧地问:“师傅,公子可是病了?” 项老太医瞟了他那小徒一眼,心里腹诽道,公子疾这脉搏强劲有力。壮小伙晚上睡不着,能有什么病,相思病罢了。 不过看公子疾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就送水推舟吧,捋着胡子叹了口气,“思虑过甚,心神不宁。这样,我给你开副滋补安神的方子,让我那小徒给你煎服,两日之后便无大碍。” 樗里疾看着精神矍铄的老太医,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像徐瑾瑜说的那般项老太医可真“棒”! 比如他说的“思虑过甚”,自己可不就是又思念又焦虑么,还有对症下的“药”,方子什么的不重要,关窍在最后一句,让瑾瑜给他煎服。高,实在是高! 他抿嘴一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老太医不愧为大秦第一名医,果真是医术精湛,用药入神,让人叹服。” 项老太医白了他一眼,心道:演,我看你俩继续给我演。公子疾跟徐瑾瑜,俩人算是遇到一块儿了,一个是八百个心眼子,一个是满脑袋鬼点子,还真是绝配。 “瑾瑜,我给你写下药方,给公子煎药之事便交予你了,这两日你不用来我帐中帮忙了。”项老太医吩咐道。 “徒儿这就去给公子拿药。”徐瑾瑜拿过药方便去了药房。 见徐瑾瑜出了帐门,项老太医给樗里疾倒了盏热茶,轻声问,“你跟我那小徒什么情况?” 樗里疾拿拿茶盏的手一顿,眉眼一弯,“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说完脸还有些红了。 “我可是看着公子长大的,还跟我打哑谜呢。”项老太医调侃道,“公子你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跟我害羞什么。” 樗里疾也不藏着掖着了,叹了一口气,“老太医呐,不是我不想说。是瑾瑜不让我说,她在我加冠之前只能跟她暗地里交往。”他也很委屈的好吧。 项老太医抿了一口茶,心想他这小徒心里还是有谱的。本来他看这两人那黏糊劲儿还想提醒她几句的,没想到她竟跟樗里疾还有这般的约定。 项老太医说道:“虽然你是我大秦公子,但是我身为瑾瑜的师傅,还是想斗胆跟公子说一句,公子将来可要好好待瑾瑜。” 樗里疾当即应道:“一定,我已向她保证,今生只她一人,我们相伴白头。” 项老太医听他这般保证,十分震惊。心中暗忖,若是平民百姓说这句话倒是不奇怪,但是他是大秦公子,这句话的分量可不一样。 不过老太医也未发问质疑他,心想着既然公子疾既然如此说了,对瑾瑜应该是喜欢的,公子疾的为人他是放心的,应该也会好好待瑾瑜。 那他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虽然他是瑾瑜的师傅,但是毕竟不是她的家人,也不能干涉过多。再说了,瑾瑜和公子疾二人两情相悦,他不能也不敢棒打鸳鸯。 公子疾敬他是瑾瑜的师傅,念在他是宫中的老人会敬他声老太医,坐在此处与他一起喝茶。但是这也是公子疾的抬举,他毕竟是大秦的公子,很多事情不是他这个太医能伸手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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