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几天的功夫,就将朕的话忘了。”他只恨不能将她的心口剖开, 看看她是不是当真没有心。 杨煜指尖的力道不断收拢, 眼看着萧吟的脸色都变了,却依旧等不到她一句服软的话。 哪怕是骗他的。 他一用力,将萧吟推回榻上,听她剧烈咳嗽的声音, 看她浑身颤着,又想去扶她。 待平复过呼吸,萧吟才抬头看他,声音有些不稳,道:“我都记得呢, 可是这与我好奇皇后有什么关系?我与三郎在一起,与皇后也没有关系啊。” “她是朕的皇后, 你与她都是朕的人, 怎么会没有关系?”杨煜欺身靠近, 咬着牙与萧吟道, “你至今都不明白吗?不, 是根本不在乎才对。” 他从她的眼睛里感受不到一丝想要辩解的急切, 即便是方才的解释, 也还是那样平静。 杨煜恨透了她的坦然,因为她的眼里没有一点儿他的影子。 心底的怒火在短暂的对峙里烧光了杨煜仅存寥寥的理智, 他将身旁的棋盘推开,棋子散落一地, 杂乱的声响里,都是他心上裂开的累累伤痕。 房外的怀章听见动静忙问道:“陛下, 萧娘子……” “谁都不许进来!”杨煜厉声喝道,发红的双眼盯着萧吟,又贴去她耳畔,道,“朕今夜就把与皇后的过往,一件一件都告诉你。” 他攫住萧吟的下巴,再一次观察她的神色,仍旧没有他想要的回应,所以他亦不愿意再给她丁点怜惜。 窗外月色照不到榻上凌乱花事,杨煜这次没有蒙萧吟的双眼。 他们的目光始终交错,他没有一刻不沉溺在萧吟清媚撩人的眉眼里。 他越是难以自拔,就越恨她这样的诚实,也恨自己竟割舍不下对她的眷恋。 杨煜强迫自己从欲海中清醒,攫着萧吟已沁了细汗的下巴,迫她不得不看着自己,道:“朕与皇后少年夫妻,十七岁时,她便是朕的晋王妃。这么多年,朕与她彼此扶持,恩爱有加,自母后殁去,便无人可及她对朕的重要。” 他俯身贴着萧吟,耳畔是教他心动不已的娇吟,还有那一声声令他血脉喷张的“三郎”。 他这样喜欢萧吟,却不停讲述着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往事,试图用那些细节证明他不是非萧吟不可。 他的皇后出身簪缨世家,是真正的名门贵女,与他身份相当,性情相投。 他们也曾少年情愫诗意烂漫,他的皇后支持着他几乎所有的决定,即便是他为了扩大在朝中的影响,不惜与才怀有身孕的她夫妻分别,远赴金阳,他的皇后依旧毫无怨言。 “真好……”萧吟道。 她尾音未断便被杨煜狠狠咬了颈上软肉,疼得她泪眼朦胧,却仍颤着声说“真好”。 杨煜薄唇在被他咬得发红的那一片肌肤上流连,继续道:“朕与皇后痛失嫡长子,好不容易才有了阿勉,可惜那孩子早产,天生体弱,是皇后一直在照顾。及至今时今日,朕不能没有皇后,你懂吗?” 他将萧吟原本搂在自己后颈的双手绑去塌边,看她潮红的脸上除却此刻欢愉还混杂了其他神情。 他又一次扼上萧吟的雪颈,恨道:“为何这会还要分心?卿卿?” “是三郎……自己愿意与我说的,我自然要听。”被扼住咽喉说话吃力,萧吟一直看着杨煜,还需克制断断续续的低吟才勉强将话说完。 “是,都怪朕。”杨煜发狠一般,因要去扣萧吟的手,便又靠近了过去,彼此呼吸交融,烫得惊人,“怪朕纵你太多,教你肆无忌惮,这会儿还分神。” 萧吟想唤他,却遭了他的报复,那一声“三郎”尽数成了低泣,伴着泪水自眼角滚落。 “三郎……”她看着虚空仿佛梦呓,声音颤得几乎不成调。 杨煜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变得温柔起来,附在她耳边诉说着动听的情话,“朕会和皇后情比金坚,百年后也会合葬一处。” 这是即便出现了萧吟这个意外变数都不会改变的结局,杨煜早已接受,可如今说出来心有不甘的却是他。 “卿卿,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他追着萧吟仍在失神的目光,依旧不愿意放弃等待她的回应。 他灼热的鼻息扑在萧吟胸前莹洁如玉的肌肤上,催促着她回神。 终于,她动了动被绑着的手,有些虚脱道:“先松开。” 待松了绑,萧吟双手颤着去触碰杨煜满是愁绪又带着忐忑的眉眼,虚虚笑着,道:“真不在乎还活着做什么?” 杨煜眸光乍亮,却始终不敢尽信萧吟所言,追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浑身湿透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的,碎发贴着她的额角,颈间也有几缕,看来狼狈。 杨煜替她将发拢好,凑近她颈侧肩头,一面磨着她,一面缠上她发软的手指扣在一处,诱哄道:“卿卿,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次给朕听。” “累……疼……” 杨煜不顾她是真累还是撒娇,坚持道:“只再说一次,今晚朕就放过你。” “还说我磨人,也不知……” 萧吟一语未毕便被杨煜夺去了呼吸,腔子里憋得紧,她只能用另一只没被杨煜扣住的手去推他。 杨煜还是体谅她,稍放了她一马,轻啄她泛红的那一点柔软。 一下,两下…… 越发眷恋,又不想轻易饶了她。 他们鼻额相抵,呼吸缠绵,近来难得的温存。 “卿卿,再说一次。”杨煜锲而不舍道。 萧吟半眯着双眼真像是倦极了,视线游移了好一会儿才落在杨煜身上,道:“什么?” 萧吟涣散的思绪还没完全回笼便又遭了杨煜报复。 台上的烛火烧尽,室内昏暗一片。 此刻唯有彼此的陪伴才最真切,越疯狂才越能证明他们正互相拥有着。 杨煜终于还是等不下去,与萧吟耳鬓厮磨着,道:“卿卿,你是在乎朕的,是不是?” 扣着自己手的力气不断加大,将她本可以飘离开去的思绪牢牢钉在体内,切实承受着杨煜积聚多日的怨怼和不满。 还有那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对她的爱意与占有欲。 “三郎……” 杨煜听得心烦意乱,非折磨得萧吟似又要哭了才道:“朕遂了你的愿,你就不能哄哄朕?” “三郎,抱抱我。”她借着杨煜的力回抱着他,贴在他耳边,努力平复着气息,道,“还要我如何哄?非说的假话,做着违心之事才算与你高兴吗?” 杨煜听她边哭边责怪自己,却是欢喜了,偏过头亲她浸满香汗的耳根,道:“还有呢?” “百年之后魂都抓不着了,还管你与谁同穴?”萧吟整张脸埋在杨煜同样汗津津的颈窝,又是一声短促低吟后才道,“哪有你不明白的道理,不过是嫌我日子过得舒坦故意折腾我罢了。” 杨煜听她哭得厉害,只将她抱得更紧道:“又是哪里的歪理?” “那你放开我。” “此时哪有放的道理?”杨煜又与她十指紧扣,道,“只要你说一句就罢了的事,非逼着朕日夜不安生。究竟谁折腾谁?卿卿,只消一句,一句就好。” “你这磨人精。”萧吟指甲抠着杨煜手背,“以后再不能欺负我了。” 晦暗多日的心情将见曙光,杨煜又觉舒畅,此时说话已经带了笑意,也丝毫不觉得手背上疼,道:“不教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总有法子磨你。卿卿,以后别再气朕,把今夜说的都忘了吧。” “我偏要记得有人与你情比金坚,有人与你风雨同路,那都是我羡慕却做不到的。” 是她此生都再无法为三郎做的。 听她哭得厉害,杨煜心疼不已,摸索着封了她的唇,想以此慰藉他们之间那些注定无法获得圆满的遗憾。 听得她嘤咛,杨煜才松开教她换气,柔声道:“不是说了不管别人死活,为何不只记着你我郎情妾意,相爱欢喜?” “是你偏要我在意别人的,这会儿又是我自作自受了?好赖话都教你说了,我……” 她猝不及防一声娇软吟哦,听得始作俑者笑道:“谁教你总一幅心肠忽冷忽热,又能怪朕?” 萧吟又一声浅吟娇笑,伏在杨煜肩头嗔怪道:“不怪你还怪谁?平白折腾人。” 杨煜哄道:“好,怪朕。但凡你以后多挂念朕,教朕知道,便只教你欺负朕,可好?” “我哪来的胆子欺负天子?” “朕给卿卿的。”杨煜在她颊上落了一吻,想起方才咬她的那一处,便一路吻了过去,再开口时声音哑得不似他平日,低沉蛊惑,“卿卿可有吩咐?” 萧吟又哭又闹的早没了力气,道:“想歇了。” 杨煜心底为难,但实在怜爱萧吟,听她这虚弱的声音也是不敢再折腾她了,只得强做忍耐。 他才想退开,却不见萧吟要松手,只当她累得没了力气,便要去拉她还搭在自己肩头的手。 是时,杨煜鼻底清甜的香气浓烈起来,心口贴着教他爱不释手的绵软,温柔得似淌了水。 耳畔热息扑涌,杨煜听见虽虚得飘忽却如羽毛挠在他心间,撩得一阵阵酥痒的声音与他道:“房里闷,去窗口。”
第四三章 一夜纵情, 萧吟少不得贪睡,翌日起身时天已大亮,杨煜不知何时走了。 萧吟不常出门, 是以素日着装颇为随意, 总要起身了才想穿什么。 她悠然下了榻,原本正要去挑衣裳,却见侍女已捧了一套雪青裙子过来,一并还有配好的珠翠。 侍女道:“是陛下吩咐的, 说今日萧娘子就穿这套。” 杨煜过去从不管她如何穿戴,如今这样反常,萧吟只想了片刻便猜到了什么,忙去打开梳妆台下的抽屉,发现放那颗文石的盒子空了。 那只抽屉里, 原本还放着侍女捧来的那套首饰。 萧吟换了裙子,戴的是另一套头面, 梳洗之后又觉得热, 遂唤来侍女打扇。 但进来的却是怀章。 内侍满面愧疚, 站在屏风处不敢靠近萧吟。 萧吟召他过来, 他不肯动, 她便要亲自过去, 倒教怀章主动上前来了。 萧吟靠回细软里, 问道:“三郎为难你了?” 怀章对萧吟敏锐的心思十分震惊,猛然抬头却只见她看似慵懒的姿态, 明白是自己失仪,暗暗咬了唇重新低下头, 点头道:“没有。” 萧吟笑哼一声,怀章察觉她的视线落在木几上的团扇上, 立即拿了扇子为她扇风。 她将近天亮才睡下,这会儿还有些乏,说话都觉得费劲儿,便没有主动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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