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高晟死了?◎ 风过去了, 细细的雨丝从暗夜中直直落下,温柔地敲打着茂林山石,沙沙的响。 大雨驱散了暑末的溽热难耐, 初秋的寒意穿过四面透风的茅草屋,丝丝缕缕往肌肤里渗。 高晟有些冷, 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大概这场雨,又把旧疾勾了起来。 伸手摸老刘头配的丸药,药没找到, 却是碰到前胸的刀伤。 奇怪,一点也不疼。 困惑中,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高晟迷迷糊糊抬头望去,是温鸾含笑的面孔。 素手轻解, 衣衫云雾般缓缓散开。 高晟的喉头上下滚了滚。 莹白的肌肤在煌煌烛光下越发润泽晶莹。 “又要耍什么花招?休想再把我当傻子耍。”高晟想警告她, 可这话在脑子里翻腾半天,嘴里却死活发不出声。 她低头,樱唇轻启,微露檀香小舌, 覆上他的嘴,如饮琼浆, 似真似幻。 雨声沙沙,夜风轻拂,杨柳枝儿在风中曼妙的摇着, 吱吱嘎嘎地唱着歌。 高晟渐渐迷失在这汪春水中, 更用力抱紧她, 感受着她,就要一同失去自我时,口鼻突然被捂住,一道寒光迎面落下。 “啊!”高晟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登时从梦中惊醒,前胸后背一片湿凉,已是汗透重衣。 揉了揉疲惫得发胀的太阳穴,他看向窗边的草炕,那里,温鸾侧身向里躺着,全身缩成小小的一团。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清幽的月光从窗子里倾斜而下,照得屋里如水银泻地,她手上的绞金铐闪着细碎的幽光,一路蜿蜒着,牢牢握在他的手里。 高晟默默望着她,眼中的神色比月光更轻柔,比夜色更寒凉。 他走过去,看着她,草炕上的人累极了,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些微的呼吸声。 山林静悄悄的,只有他和月亮还醒着,一滴水从树叶上滴落,月亮在积水中颤抖。 温鸾从沉睡中醒来,用力抓紧了被子,“等等……在别人家里呢!” 茅草屋的墙壁薄得纸一样,一点不隔音。 “他听不见。”高晟低低道,“给他用了点药,起码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深山老林,正是困顿的时候恰好出现一个茅草屋,我不想再中一次陷阱,警惕点总是好的。” 温鸾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明显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因而她不说话了。 起风了,月亮悄悄躲进云里,山林摇晃着,阵阵松涛声袭来,宛如另一场急雨。 高晟缓缓起身,很奇怪,明明已经得到满足,可较身体上的愉悦,心里更多感到的是窒息的痛切。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很不舒服,莫名让他烦躁不安。 温鸾趴在炕沿微微喘着气,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发出一声,好像刚刚发生的事不痛不痒,根本不值得她注意。 这样的沉默激起高晟更大的愤怒。 “你不在乎?”还没温鸾反应过来,强烈的痛感激得她全身紧紧缩成一团。 温鸾剧烈挣扎,反而被他扣住后脖颈死死摁在草炕上。 寂静的夜,无限放大了触感,不知何物卷起了暴风雨,旋转着狂掠过去,掀起的狂风嘶吼着,就要把小屋撕裂,撕碎。 “高晟,”温鸾再也忍不住了,低低啜泣着求他,“不要这样羞辱我,我真的不知道南一要杀你,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相信你不知道。”清冷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丁点的感情,“我也相信那刻你是真的想杀我。” 温鸾挣扎着回头去看他,“我没有,我只是想替南一争取逃跑的时间……啊!” 高晟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贴着她的耳朵低低道:“疼么?这点疼算什么,抵不过你扎在我心口的万分之一!” 温鸾浑身都在颤,连带着垂下来的发丝也抖个不停,身体因过度用力变得僵硬不停使唤,尽管已离开他的辖制,还是维持着那个姿态动弹不得。 屋里,已和山路一样泥泞不堪了。 好半天,温鸾才慢慢恢复过来,清亮的月光照得满室亮堂堂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入鞘的匕首。 “原来是这个啊……”她笑着,眼中的光泽一点点消失,“谢谢你,没用另一端。” 高晟整理衣服的手一顿,待看到她古井般的眼神,只觉胸前的伤口又疼了几分。 一场大雨过后,京城的人们惊异地发觉,一早一晚的,竟需要披夹衣御寒了。 “天凉了呀!”张小花看着碧澄澄的净空叹道,“京城的春天短,秋天更短,唉,老大畏寒,以往这时候早披上厚衣裳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 罗鹰同样叹了声,依旧锯嘴葫芦般不言不语。 “京城到处都在传老大死了。”张大虎满脸的暴躁,“奶奶的,真想把那群人都抓喽。” 张小花忽然咳嗽两声,便见张肃远远过来,三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找到高晟没有?”张肃拧着眉头道,“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什么为了追一个逃妾跳下悬崖摔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张大虎悲悲切切道:“大人确实是追人去了,途中遭遇刺杀,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悬崖边只剩下他的绣春刀。” 张肃听得心里一阵绞痛,嘴唇都白了,“你们下去找没找?” “那里都是未有人踏足的密林,我们搜寻好几天,才搜了五里地不到。”张大虎使劲揉揉眼睛,直到把揉出眼泪才停手,“如果大人还活着,应该放鸣镝告诉我们位置……唉!” 罗鹰张小花齐齐“唉”了声,就差没明着说人没了。 张肃身子摇了摇,两眼一黑,几乎晕厥过去,“这个傻孩子,难为我一片苦心啊。”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还没找到老大的尸体,说不定人还活着。”张大虎说完,张肃的脸更白了。 “刺杀他的人呢?” “抓住了,定国公世子,他奶奶的,我们老大放他一马,他反倒恩将仇报,简直不是个东西!” 张肃一怔,随即苦笑,“真是扯不清的烂账……你们尽快审出个结果,皇上那边也要有个交代,还有……” 他犹豫了下,委婉提醒,“近来宫里有些变动,高晟不在,有人盯上北镇抚司也说不定。” 张大虎满不在乎道:“老大不在,还有皇上,谁敢动我们?” “诺,那不就来了?”张肃下巴朝穿堂那边抬了抬,悄声避了出去。 几个禁卫军簇拥着一个身着蟒袍的太监过来,正是高晟的对头华伟峰。 三人目光霍地一闪,立时提足了精神,还是张大虎打头阵,嬉皮笑脸行了礼,“华公公,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华伟峰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咱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北镇抚司本该属于我管,怎么的,让高晟代管了几天,你们就不知道上峰是谁了?” 按宫里的老例,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确有权过问北镇抚司各项事务,但一来高晟把持得严,二来皇上有事都是直接找高晟,所以华伟峰一直指挥不动锦衣卫。 三人都明白,这是趁老大不在,来夺权了。 张大虎忙道:“公公这话卑职可承担不起,您有事尽管吩咐,能办的咱一定给您办。” “小子,想打马虎眼糊弄我,你还嫩了点。”华伟峰冷笑道,“我不与你废话,我是来提宋南一的,把人带出来吧。” 张大虎道:“恕卑职不能从命,他是刺杀高大人的重要嫌犯,案件没有审理清楚之前,不能离开诏狱一步。” “嫌犯?你们看见他杀高晟了?” “没有,但是他和那伙刺客绝对有干系。” “刺客有没有活口,有口供吗?” “刺客都是死士,刺杀失败后全部自尽,没有活口。” 宋南一也够硬的,愣是不肯承认与刺杀有关,只说准备和温鸾一起逃跑。这些都写在案宗上报给宫里了,没什么好隐瞒的,张大虎又道,“宋南一是目前唯一活着的人证,更不能离开诏狱。” 华伟峰大怒,“反了你了,一个小小的同知敢这样和咱家说话,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咱家穿的是什么,你敢抗命,咱家现在就撤你的职!” 他身后的禁卫军立刻上前要拿人。 罗鹰忙扯了下张大虎的袖子,上前垂手肃立,“不是抗命,北镇抚司实在是有规定,提调人犯,要么有指挥使的话,要么有宫里陈公公的手令,除此两样,就是内阁的条子都不管用。” “陈公公啊……”华伟峰哂笑着拿出一张手令,“这个管不管用?” 看着上面明晃晃的司礼监大印,三人皆是脸色一变,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要变天了? “陈拒年迈昏聩,昨儿个殿前失仪,惹得皇上大发雷霆,打发他去修皇陵了。”华伟峰笑得得意极了,“怎么的,还不放人?” 张大虎还想说什么,罗鹰赶紧抢在他前面道:“卑职遵命,这就把人带给您。” 华伟峰仰头大笑,“高晟啊高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了个逃妾丧命,只顾私情,不管公事,真是愚蠢至极,连带着皇上也不敢信你们喽!” 张家兄妹已是在肚子里把华伟峰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不多时,罗鹰带着宋南一出来了。 过了大刑,他是被人抬出来的,浑身上下遍布血痕,右胳膊软塔塔垂下来,随着担架来回晃荡,也不知断成了几节。 虽然不甘心,也只能让华伟峰把人带走。 “如果我们有资格递牌子进宫面圣就好了。”张小花怅惘道,“眼睁睁把人放走,唉,老大在的时候就没这么憋屈过。” 张大虎满脸的苦恼,“宫里到底发生什么变故了,陈公公为何突然去修皇陵?他比老大的圣眷还隆重的!” 罗鹰却独自向外走去。 “你干嘛去?”张小花叫住他,“老大临走前吩咐过,让我们在北镇抚司待命,不许找他。” 罗鹰道:“华伟峰很明显和宋家叶家勾连上了,他是皇上潜邸旧人,虽说与陈公公老大他们一直不和,也不至于倒戈,我觉得蹊跷,去查查怎么回事。” 他料得没错,华伟峰前脚从北镇抚司出来,后脚就把宋南一直接送回国公府。 且不说郑氏看到儿子的惨状如何哭泣,又是如何感激华伟峰,叶向晚心里还是对这个宫里的新总管有点戒备。 她知道宋家和华伟峰早有往来,这次也多亏了他才能救出宋南一,可他毕竟是皇上的人,谁知道背后又有什么盘算? 华伟峰自然也看出来了,因笑道:“思危、思退、思变,陈拒那个老家伙把这六个字奉为真经,咱家也觉得有道理。诸位还不知道吧,皇上唯一的子嗣,得了天花薨了,害怕动摇帝位,就没公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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