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太好了。” 温鸾脸上笑吟吟的,然而张小花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奇怪,说不上哪里的问题,就是感觉不对劲。 “洗手?”高晟从马背上拿出水囊。 “嗯。”温鸾伸手接了点水, 用帕子慢慢擦拭干净,忽道, “你可不可以教我骑马?” 高晟微微挑眉,“可以倒是可以,为什么突然想学骑马, 不怕颠散架?” “我刚刚侧身坐在马背上, 这个姿势太难受了, 腿都麻了,刚刚走路腿脚针扎似的疼。”温鸾小声抱怨道,“一想要这样走个半日,我就哆嗦。” 高晟不疑有他,“先教你怎么上马,左脚踩住马镫,手抓住马鞍借力,右腿一抬就能坐上去。” 他的马个头很高,温鸾使劲抬腿,好不容易才把左脚塞进马镫子,原地蹦跶了好几下,却是怎么也上不去马。 张小花在旁边瞧着她,想笑不敢笑,憋得肠子直抽筋。 高晟没那么多顾忌,已是笑出声来了,“笨啊,你的腰腹一点劲都没有。”说着,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背往上一送,温鸾才勉强坐上马鞍。 姿势却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而且她腿比高晟腿短,这一坐上马,脚就够不着马镫子了。 高晟重新调整成适合她的马镫长度,手扶马背,轻轻巧巧坐在温鸾身后,俊逸潇洒,宛若一只飞燕。 “好!”张小花使劲给老大捧场。 温鸾微微撇了下嘴角,知道他骑射好,从和瓦剌人那场马球就知道了。 “腰背挺直,轻轻踢下马腹,它就会小步跑起来。手握着缰绳,想让马往右拐,就拉右边的缰绳,往左就拉左边的缰绳,两边一起勒,马就会停下来。” 高晟给她演示一遍,“你试试。” 温鸾忍着害怕接过缰绳,小心翼翼试了一遍,马儿很听话,走的很稳当,不由笑了,“好像也不是很难,我会骑马啦!” 她笑了,高晟也跟着笑了,“你现在就是溜达,算不得真正的骑马,试着加快点速度。” “怎么让马跑快?” “踢马腹,用马鞭也可以。” 温鸾不敢单手握缰绳,因而踢了下马腹。她第一次骑,不知道控制力道,这一踢有点重了,那马立刻风也似地跑起来,带得温鸾身子猛地往后一仰,要不高晟在后面抱着她,只怕要被甩下马! 温鸾惊得花容失色,脑子一片空白,高晟刚刚教的是忘了个干干净净,全是啊啊的尖叫了。 把高晟笑得,郎朗的笑声随之撒了一路。 一众锦衣卫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张大虎稀罕极了,“自打我认识老大,还没见他这样笑过,哎呀,不得不说,老大笑起来是真好看呀!” 张小花格格的笑,“多亏了大嫂,能让老大开心大笑的,也只有她了。” 张大虎叹道:“希望她不要再想着跑了,那天老大真是把我吓到喽,人都疯魔了,多和他待一会儿都要被他杀了的感觉。” 窝在罗鹰怀里假寐的小殿下睁开眼,“为什么要跑,他们不是夫妻?” “呃……”张大虎自知失言,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可对上小殿下那双幽深的瞳仁,玩笑话登时说不出口了。 小小年纪,偏生了对让人看不透心思的眼睛,一点都不像六七岁的孩子,也不知道在吴家到底经历了什么。 还是罗鹰给他解了围,“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因闹了误会,夫人一时想不通,就背着大人离家出走了。没什么大事。” 小殿下低低应了声,看看前头的两人一骑,默默闭上眼睛。 那马足足跑出去五里地,才慢慢停住脚。 温鸾吓得全身酥软,整个人瘫在高晟怀里,动弹不得。 高晟把她抱下马,蹲在路边给她轻轻揉着发麻的腿脚,一边忍不住的笑,“还骑不骑?” “骑。”尽管声音都在抖,温鸾仍没改变主意,“头一回没经验,下次我肯定会做好的。” 高晟目光闪闪,“你如此执着一件事情,可不多见。” 温鸾甩甩发酸的手腕,“这有什么稀奇的?我爹我娘都会骑马,他们经常一起骑马踏青,我娘曾说过,女孩子最好学会骑马,骑马能到的地方,要比走路能到的地方远得多,便捷得多。” “我爹本来说教我的,可惜……”温鸾叹了声,眼神一下子变得伤感,“等到了国公府,更是处处不得自由,莫说骑马,就是二门都出不去,顶多在花园子里走走罢了。” 高晟手一顿,看她的目光柔和了几分,“我这匹马并不温顺,仗着我在,它才让你骑一会,等回京我给你再寻一匹好马。” 温鸾垂下眼帘,隔断了他的视线,“好啊,说到做到,你不要骗我。” 高晟笑笑,却没有再说“我何时骗过你”的话。 风从两人中间吹过,只听一阵白草伏波的簌簌声,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许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高晟前身微倾,“骑马的时候,腿也要用力,但不能死死踹马镫子,要配合马匹的节奏,这样马跑起来轻松,人也省力,不然一天下来,屁股都要颠烂了。” 温鸾好奇,“怎么配合马的节奏。” 高晟瞧着她一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混蛋!”温鸾的脸涨得通红,狠狠锤了下他的胸口,起身就走。 高晟浅浅笑着,手抚了下她拳头落下来的位置,正是她刺伤的那处伤口。近一个月过去,伤口已痊愈了,可不知为何,刚才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次温鸾没用他帮忙,居然自己可以上马了,虽然依旧狼狈。 高晟小小诧异了下,“不错,这么快就知道如何用力了。” 温鸾嘴角微翘,浅浅得意了下,随即一踢马腹,竟然不等高晟上马就独自策马而去。 高晟方才还微笑的脸一瞬间阴沉下来,口中一声呼哨,那马立刻调转回头,颠儿颠儿地跑回他身边。 温鸾懊恼道:“这马怎么不听我的,真是的,还想叫你费劲多走一阵子。” 没有丝毫心虚后怕,完全是使小性儿赌气的模样。 高晟看了她一阵,莞尔笑道:“我的马,自然是听我的,其他人的马也如此,我们这些刀口上过活的人,自己训出来的马骑着才放心。”
第50章 ◎生变◎ 将近酉时, 一行人抵达了驿站。 他们足有五六十人之多,这个驿站位置偏僻,客稀事简, 比不得那些交通要道的大站,自然是简陋得紧, 不过三四间供官员居住的上房,十多间通铺, 马房也只有小小的一排草棚子。 一看门口乌泱泱一堆人,驿丞立刻头大如斗,腆着脸微笑道:“大人见谅, 小站实在接待不了这么多人,时间尚早,你们不如去前头县城的客栈投宿, 半个多时辰的脚程。” 高晟也不言语,抬手亮了锦衣卫的腰牌。 驿丞使劲揉了揉眼睛, 把快掉地上的下巴捡起来笑眯眯道:“小的不敢耽误大人办差, 就是委屈大人们挤一挤,小的这就拾掇饭菜。” 张大虎把从吴家拿来的银子抛给驿丞,“料你这里也没什么可吃的,叫城里酒楼整治几桌酒席送来。” 罗鹰补充道:“马我们自己喂, 你只管准备好草料。” 那包银子落在怀里,沉甸甸的, 砸得驿丞身子一趔趄,差点没把包袱掉地上。 起码一百多两! 驿丞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点头哈腰立刻着驿卒去办。 高晟却叫住他, “不着急吃饭, 多烧点热水送到上房。” 温鸾肩膀微微一松。 先是淋了雨, 后又在黄土夯实的官道上跑了大半日,连汗带雨还有黄尘,此时的温鸾浑身黏糊糊的,连头发丝都透着土腥味,她迫不及待想要洗澡。 很快,热水送到了。 微烫的水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身体,一瞬间驱散了赶路的辛苦,温鸾头靠在浴桶壁上,闭着眼,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 手臂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是匕首划破的伤口,不深。高晟当时就给她敷了药,应该也是那个老刘头配的,很管用,不过一天的功夫,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若是以前,别说这么长的伤口,哪怕手指头破了,她也会疼得掉几滴眼泪。 现在她一滴眼泪都没掉! 说不清什么时候起,她好像不爱哭了。 温鸾从浴桶中站起来,却是眼神一滞,这时才发现,除了贴身小衣,她竟没有替换的衣裙。 旧衣服又是汗又是土的,她可不想往身上套。 “还不出来?”高晟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水要凉了,当心染上风寒。” 温鸾闷闷道:“没有衣服……” “等着。”脚步声远去,不多时高晟重新进来,手一扬,一件长袍兜头罩住了她。 瞬间被他的气息包围。 “先穿我的。”高晟拿起细棉布给她擦拭着头发,“你的东西大虎他们不敢动,只捎了几件我的衣服。” “不合身。”温鸾说着,还是穿上了。就像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袖子挽起好几层,袍子下摆也拖在地上——这个打扮,她是别想再出屋子了。 太阳落山了,方兴的薄暗渐渐吞噬了最后的微明,天地间被淡淡的雾霭笼罩着。 驿站各处屋檐下的灯笼次第点亮,朦胧的黄晕在风中轻轻跳跃着,院子里传来阵阵酒香,人声喧嚣,衬托得屋里静寂非常。 “你不出去和他们喝几杯?”温鸾忍不住问。 “我嫌吵。”高晟细心对付着手上的螃蟹,小巧精致的锤、刀、钳用起来如行云流水,文雅又潇洒。 温鸾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高晟抬眸,把剔好的满满一碟子蟹肉递给她。 螃蟹寒凉,温鸾体弱平日里很少吃,因解释道:“我不是想吃,是想怎么有人剥个螃蟹都能剥这么好看。” 话刚说完,她就怔住了。 高晟却是笑了,眼中波光流闪,竟生出了几分潋滟之感。 温鸾只觉得脸上烫呼呼的,心急急跳个不停,又疼又痒的,像有无数只蚂蚁爬过。 这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她朦朦胧胧意识到什么,随即心里生出一股莫大的惶恐和悲哀,她竟有些恨自己了。 温鸾沉默着,试图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门扇轻轻响了两下,张小花在外面道:“大人,裁缝到了,让她们等一会儿,还是现在过来?” 高晟擦净手,“天黑透了城门要落钥,叫她们来吧。” 不一会儿,两个女裁缝抱着大包小包进屋,原是给温鸾做衣裳的。 温鸾偷偷斜睨了一眼高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夫人喜欢哪种料子?”裁缝摆了十几种布样。温鸾伸着胳膊让她们量长短,拿眼略扫扫,挑了两样素淡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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