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烟松了口气。 是啊。他们什么都没做的。 虞烟左想右想,琢磨不出这个误会自何而来,反正没有讹上他的念头,羞红着脸开始为自己分辨:“今日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太清楚。但在你过后,我没有接触过任何男子。” 好像不太对劲。 她没有说和他就有不可告人的亲密接触的意思。 自己的嘴可能有点笨。 虞烟抿了抿唇,义正词严:“世子是众所周知的谦谦君子。是不会让人有孕的。” 谢兰辞神色微动,黑沉漆眸无声回视。 没有斥责她的意思,但大约,也不太满意。 没有子嗣,对一个男子来说,好像是很了不得的事。 不会就是不能,她说的不会是骂人的话吧。 她为何一开口就这般狠毒。到底在说什么啊。 但怎么能怪她。又没人教过这些。 虞烟泪湿的眼睫轻动,躲避他的视线,开始放弃斟酌言辞,动了动唇:“你知道我什么都不懂。那个小册子我都没看过的。” 所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她计较。 虞烟纯稚不知世事,遑论夫妻床帏间的秘事。 谢兰辞当然不会和她计较。 细论起来,也是他思虑不周。没有把后续之事考虑周全。 窗外竹影横斜,清风徐来,把小姑娘懊恼的话语送到他耳边。 “我可以学的。还有什么我不明白的,你通通告诉我吧。”虞烟眉间萦绕着怅然神色,偷偷看他。 今日虞翎就差指着她鼻子骂了,她都不知道虞翎在说什么。 连人家阴阳怪气都反应不过来。 早知道虞翎打的这个主意,她就该和四姐姐一起走。 虞烟想的很清楚,她很早就在谢兰辞这里显露她无知的本性,丢脸的次数也很惊人。 已经不差这一回了。 连抚琴都能教。而且还是他主动提起的。 她求一求他,干脆把这些也跟她讲一讲。反正他懂的很多。她也懒得去麻烦其他人了。 虞烟目光热切,像是全然信任眼前这人,只等他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谢兰辞有些头疼。 是个好学的。 可是,却不该由他来讲。 “往后再议。”谢兰辞没去看她骤然变得失落的神色,往门口走去,打算让医女进来。 “那我又让人欺负了怎么办。”虞烟声音甜软,此刻却有些沙哑,无端的惹人心疼。 像今日这般,她的确应付不来。 谢兰辞没有迟疑:“来找我。” 虞烟不明白他怎么连女子有孕这些事都要藏私,但他又很大方地说可以去找他。 怎么看,她都不亏。 虞烟清了清嗓子,斟茶喝了半盏。 今日又是和郑凝对峙,又与虞翎纠缠,还要跟谢兰辞解释,把三五日的话都说完了。 一停下来,嗓子又干又哑。 谢兰辞带着医女进屋,她都不想说话,只用眼睛看他。 谢兰辞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心下有些不忍。 虞烟双颊微红,纤长卷翘的眼睫沾泪,轻轻眨眼时好像不太舒服,似是抬手去揉,但勉强忍住。一缕乌发散落在颈间,衬得人愈发柔弱,神色虚浮,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今日接连遇事,还是多受了委屈。 - 林熙跟随母亲去看了侯府老祖宗,那院里格外清净,就连伺候的人都比外面少,在里面坐了片刻,什么消息都传不进去。 也是到了赏花品茗的湖畔,听人一说,才知郑凝和虞家姊妹吵过一次。 林熙想找郑凝说话,宽宽她的心,但找了一圈,没见人影,打听一番,侯夫人不知何故匆忙把人叫了去。 怀着满腔怨气落座,没多久,便看虞翎吩咐丫鬟出去办事,依稀听见说是虞烟身子不适,要找人替她看看。 该不会是装病,讹上郑凝了? 林熙哪忍得了这个,立即起身跟了去。 但虞翎支使丫鬟在外守着,林熙去了也不敢靠得太近,远远观望罢了,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兴致索然,正想走,却见谢大娘子携一众奴仆往这方行来。 谢大娘子身边有个奴婢见了她,还冲她行礼,问她可是失了方向,林熙胡乱应是,带着丫鬟离开了。 虞家的笑话可以看。谢大娘子要做什么,林熙可不敢死待在那里。 宁昌侯府和镇国公府是亲戚不假,内里不若传闻中和睦,相安无事罢了。 这两家得罪哪个都够喝一壶的,谁敢瞎掺和。 林熙怏怏不乐地回到贵女当中,捡了个清净地歇着,心里还惦念着虞烟的事。 贺若云笑看她一眼,勾唇道:“郑凝那支金钗,你送的?你和虞四姑娘还真是有缘分。” 林熙心里正恼。她送了金钗,才让郑凝和虞家姐妹生了龃龉。 回过头来,侯夫人会不会怪她多事? 侯夫人若恼了她,虞烟她们也别想好过。 林熙气闷不已:“一群不长眼的东西,谁和她们有缘分了。” 顿了顿,哼笑道,“指不定早就得罪了招惹不起的人。我适才还看见谢大娘子往她们休憩的厢房去了,带了好些人,神色很是不快。” 贺若云揉紧了手心锦帕,眸底划过一丝异色,喃喃道:“得罪?是么。” 林熙抿唇一笑:“我看,八成是了。” 虞家又非高门大户,哪能有攀上谢家的机会。 可,两成的分量也并不轻。 贺若云拨了拨篮中鲜花,指尖一掐,润绿的茎秆便断在她手里。 而后,若有所思地看向虚空某处,一壁拎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去指上沾染的汁液。 - “虞小姐近些天忧思过度,耗了心力……”谢大娘子随身医女沉吟片刻,勉强找到了虞烟身上的一丁点毛病,轻吐出一口气,“没有其他症状。” 这“症状”指的是那子虚乌有的胎儿。 茵娘为谢大娘子调理身子已有五六年,除去师门所学,这些年又翻阅许多妇人病症的典籍。 她诊出来的结果,不会有错。 茵娘一面提笔写字,一面用余光偷瞄不远处那对……佳偶。 世子令未婚女子有了身孕,这一消息无异于石破天惊,在耳边炸响惊雷。 像世子这般冷情自持,不近女色之人,就算一时失察中了奸计,恐怕也很难完全丧失理智。 世子淡薄寡欲,实在很难想象他为人神魂颠倒的样子。 没有人比茵娘更清楚,世子和虞小姐清清白白,没有丝毫逾矩之举。 但眼下她所听所见,又不是那么回事。 茵娘笔尖一字一字书写着药方,心思却留在别处。 “这汤药减了药材,不会很苦,要记得按时喝。” 虞烟犹豫了一下,压了压下巴:“知道了。” “莫要在无关紧要之事上耗费心神。” “好。” 从未见过世子这般耐心,不是想不到这些琐事,而是旁人都不值得他用心。 茵娘唇角不自觉勾起。 虞家小娘子长得好,性子更是一等一的可人。 两人言谈举止,简直就像新婚的小夫妻。男子年纪稍长,不得不多关心一些,交代得格外仔细。小娘子怕苦怕疼,又不好拒绝他的好意,有些苦恼地答应下来。 而且这珠胎暗结的风言风语,大娘子居然没有抛在一边,而是前去质问世子,又把她带来为小娘子把脉。 茵娘神色恍惚,一滴浓墨滴在纸上,都没有察觉,唇边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照这样下去。兴许国公府喜事将近。 虞烟很听劝,谢兰辞说的这些事,都是为了她好,便认真记下了。 又喝了一盏温水,嗓子仍未缓解,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得很慢。 谢兰辞极有耐心,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虞烟尽量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虽然是把他的意见照单全收。 茵娘搁笔,谢兰辞想起隔壁的虞翎,还有那个来路不明的医女,神色微沉,正欲转身,一只素手慌里慌张地揪住他的袖角。 谢兰辞垂眸看去,抓住他衣袖的柔荑一点点往下缩,最后只用指尖捏住衣袖边缘,目光灼灼地仰头看他。 好像抓得有点费劲。 谢兰辞回撤半步,离她近了一些,虞烟目的达成,飞快松手。 谢兰辞站于她身前,她低头一瞬,他仅能看到她微红的耳廓,还有蝶翼般轻颤的羽睫。 谢兰辞微微蹙眉,心底隐有不悦。 她才进宁昌侯府时与人说说笑笑,没过多久,便吃了苦头。先前鲜润灵动的小甜杏,就像被烈日晒了半日,转头又让暴雨淋湿,恹恹的没了神采。 虞烟抬头勾了勾他的手,谢兰辞心底一动,将她的手掌托住。 她手指细白,软腻如脂,和他的手是完全不同的触感。 虞烟嗓子干得厉害,简直快成为小哑巴了,看他这般一握,她的手几乎被全部纳入他掌中,急得她忍着疼开口说话。 她拨了拨他的手,谢兰辞摸上她手腕,一时失神,只觉得她哪里都长得格外纤细。 “看到了吗。这个。” 虞烟清了清嗓子,艰难道,“我取不下来了。” “要我帮你?”谢兰辞抬眼看她。 虞烟点头,直直看向他:“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谢兰辞正低头打量,还没弄明白如何在不弄疼又能将镯子取下,听她缓声说出想法,谢兰辞松了手,眉间的温和淡去,凛然如覆冰霜。 虞烟自以为把话交代清楚了,他怎么像是撒手不管了,她又去拉他。 谢兰辞这时脾气却不如先前那般好了,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声音冷冷的:“你不喜欢?” 倒不是因为这个。 虞烟只要一想到手上这玉镯能买下整个虞宅,就开始发愁了。万一磕了碰了,那多让人心疼啊。 而且她睡相好像不太好,虽然珠珠没说,她猜也能猜到。 况且,虞翎先前又为此质问她。 “还给你。”虞烟叹了口气。 谢兰辞不像往常那般好说话,淡声道:“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道理还不是人定的。 虞烟咬了咬唇。 “既赠与你,便任你处置。”谢兰辞道。 虞烟平常便不擅长与人争辩,这下几乎成了小哑巴,哪里说得过他。 虞烟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谢兰辞瞥她一眼,提醒道:“周夫人她们,还在隔壁等着。” 居然把她们给忘了。 虞烟秀眉微蹙,但下一瞬,眸光投向谢兰辞。 他心善又可靠。不会让人欺负她的吧。 这念头刚起,谢兰辞仿佛就看穿她的想法,唇角微勾:“你待在这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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