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拂过,虞烟裙摆微微荡开,便如灌满水的花苞,轻软娇柔。 天光透过翠绿叶片,洒照在她身上,透亮的日光晃悠着落在她锁骨下方,恰如镶了金边的饱满南珠,白的不是日光,而是她透亮的肌肤。 谢兰辞无意间瞥见这处光景,忽而想起一个偏好珍珠的县主,那人喜爱收集圆润无瑕的真珠,用金银珠宝相配,除去插戴之外,喜好握在手中把玩。 但世间珍宝万千,再罕见珍贵的濂珠,也不如眼前所见这颗,柔软细润,不见瑕疵。 谢兰辞目光微顿,有一瞬几乎忘记上山寻她的目的。 与她四目相视,身前的小姑娘不急不躁,像是知晓他为正事而来,被他的神色牵动着心绪。他沉默的越久,她眉间的忧色愈重。 见此,谢兰辞心中难得有一丝异样。 哪怕仅是一瞬一息的遐想,亦是无可辩驳的冒犯之举。何况他不是没有触碰过她的肌肤,目之所见,心间所想,凭着记忆,额外增添了两分风情。 她只以为他是心无外物的谦谦君子,对他方才所思所想,毫无所觉。 - 江林州习惯于楚芫的冷淡,她自小便不爱说话,这些年来他早就养成了自说自话的习惯。反正对着谢兰辞这个不解人意的共事者亦是如此,对着心上人,江林州更有千倍百倍的耐心。 走出好一段路,眼看着路旁花丛愈发单薄,江林州终于回过味来,僵着脖子侧首看去,恍惚问道:“那位虞小姐,是你的旧识?” 楚芫脚下不停:“什么旧识?表兄何必用这个疏远的说法。她是我闺中密友,时常来信,我倒不知她何时成了嫌犯。” 江林州有一瞬的呆愣。先是酸涩,阿芫居然和旁人频繁通信,又是心凉,他找不到讨好阿芫的法子,怎的一来就把人得罪了。 他都干了些什么? 先前还以为谢兰辞忽然生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行事不似往常利落,神色也怪怪的。 怪的哪是谢兰辞,是他自己才对。 今晨出门前还打算等两日约阿芫游湖,请她尝一尝新聘厨娘的手艺。想着这个,大半日的劳累都不算什么。 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那位姑娘当真身家清白,与歹徒毫无牵扯。 楚芫话里话外是把人当做亲妹妹来看,江林州都不用开口问,就知道她心头那杆秤偏向谁,一路上很不是滋味。 反省来反省去,江林州终于找到了那时误导他的根源。 虞姑娘为何又惊又怕地往谢兰辞脸上看? 以前见过的怀春少女,个个双颊羞红,含羞带怯,胆子大些的,目光灼灼,借着团扇遮挡偷觑他的风姿。 江林州从未见过虞姑娘这般情态。 他皱着眉头又是琢磨又是反省,恍然大悟,虞姑娘那番神态,大有和情郎一拍两散,怀着怨气不肯相见,偏偏狭路相逢,不想外人看出二人纠葛的样子。 回过味来,江林州又尴尬地摸了摸脖子。 他为了哄楚芫开心,多看了些时兴的话本子,听戏多听了几回。但怎么一动脑子,就想出了如此不靠谱的东西。 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些可能。 但偏偏是谢兰辞。 没道理啊。 谢兰辞有多不好女色,江林州不说是最了解的那个,但也知道他的秉性。 国公府上下为他的婚事操心不少,一两年下来愣是没有一个让他点头。 倘若谢兰辞真有了放在心上的姑娘,莫说是媒人,就是去国公府报信,往陛下面前递话,恐怕都能得不少赏赐。 哎。 方才在白云寺办完差事,就不该急着出来,应当取香到佛前拜过一遍,去去晦气,再去捉拿同伙。 - 虞烟有自知之明,最拿得出手的一个优点就是耐心,这个长处时长时短不太稳定,但她在紧要的事情上头一直很耐得住性子。 她看得出来,身旁这位大忙人像有话要说,否则哪会像这般不疾不徐地走着,和前面两人泾渭分明,丝毫不像同行之人。 虞烟仰脸看他,发觉他的视线在她脖颈上停了停,若非问过楚芫,她别处不曾弄脏,她大约要怀疑起自己仪容不整,才令他侧目。 不敢看他的眼睛,虞烟有样学样地看向他衣领上方。 谢兰辞皮肤冷白,脖颈线条明晰,喉结……虞烟猜,可能是硬的?她自己没有,也没摸过。 诡异的好奇心忽然升起,虞烟还没看明白,就见他喉结上下一滚,然后开了口。 “何家逃脱的神棍身份不明,适才在西街搜寻,找出了一点线索。” 扣住的两人从事药材生意,虞烟在通州亦是停留在宁大夫那处,谢兰辞略一思索,问道:“你在宁大夫医馆逗留,有没有和人起过冲突?” 好端端的被抓去拜堂生子,虞烟恨不得把那些人通通送进大牢里,谢兰辞便能将人投入狱中,她自然不会隐瞒。 “宁神医脾气古怪,他那里的病患早已习惯他的脾性,等闲不与人交恶,大家相处和睦。一日顶多有三五个病人。我在后院帮忙干活,很少见人。” 虞烟顿了顿,又道:“和药童拌过嘴,但这应该不算吧?他好像有点生气,我买糖葫芦补偿过了。” 谢兰辞想了想她和十岁小药童吵架的模样,眸底掠过一丝笑意。 出入后宅为主家谋划子嗣,那人挑中虞烟,还有另一种可能。 谢兰辞默了两息,道:“你的生辰八字,有没有算过?” 何员外年逾五十,很有可能偏信鬼神之事,挑个命格特殊的女子。 虞烟找人掐算向来只拣好的听,珠珠能说会道,青柚以武服人,那些只会说晦气话兜售手串符箓的江湖骗子,根本不敢随便招惹。 虞烟想了想:“长辈谈起我的婚事,好像提过两句。”思及当时周夫人黑沉的脸色,忽地止了声。 谢兰辞神色沉静,虞烟觑他一眼。 他听到何事都不会笑话她,她定了定神,小声道:“说我善妒贪婪,恐怕不能兴旺家宅。” 当时她听得不太明白,总体而言平平无奇,周夫人偏要把这一点拿出来说。 她很冤枉,周议章在外面养了外室,她明明很大度,周夫人不知道罢了。 虞烟以前对亲事不上心,但有薛宁远杵在那里虎视眈眈,她花的心思就多了起来。 京中结亲讲究八字相合。 她究竟找到什么样的夫君,才能与这个贪婪善妒合上啊。 虞烟搜肠刮肚也只有这一句话可说,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兰辞不由失笑。 她相看男子,见到兄长称赞的,便多看两眼,听到有其他劣处,立马就把心思放在下一个身上,把人抛在脑后。 贪婪暂且不论,善妒二字和她极不相配。 两人有事商谈,但仍沿路往山下走着,步履不停。 货郎摊贩叫卖声传来,二人默契地不再开口,彷如陌路。 江林州楚芫并肩而行,停留在卖花的小摊前,站得很近,衣袖相触,楚芫挑剔地看着江林州挑出的花束,好像开口说了什么。 虞烟看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脚下微顿。 来到人群熙攘处,她和谢兰辞本就是云泥之别。 虞烟一直明白这一点。 微风忽来,头顶的叶片沙沙作响。 她站在树荫底下,而谢兰辞已抬步走向下一级石阶。 方才的交谈不得不中止下来,要追查到逃脱的那个罪魁祸首,她给出的这些消息并不够。 但她莫名相信,他很快便会给她一个交代,让她出了这口气。 楚芫余光瞥见她的身影,毫不留情地推了把江林州,往她这边走来。 谢兰辞站在最后一级石阶上,回首看来。 楚芫扶住虞烟手臂,用帕子给她擦汗:“走累了?” 江林州讪讪一笑:“先前是个误会。兰辞他看起来不近人情,但绝不会冤枉人。虞姑娘下回见到他,不用害怕。” 虞烟瞥了眼谢兰辞:“我明白的。” 还是要对她先前的异样做出解释,便道:“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没想好如何开口请世子帮忙。” 江林州心口微动,这样就说得通了。 谢兰辞瞧她一眼,道:“虞姑娘想要我做什么?日后找机会告诉我。” 虞烟唇角微弯,点点头。 她也没有其他事求他。是他在镜湖那日便说过,可以帮她把把关。 若非他先提了这事,她还想不到这上面来。 谢兰辞认识颇多青年才俊,于他而言,应该不难。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7 00:54:00~2023-07-08 23:0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绝缘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第 34 章 ◎外面怎么传的。◎ 虞烟同楚芫回程时, 颇费了些工夫。 白云寺是西山人群最密集之处,先前封过半个时辰,随后又是西街,行商摊贩较平日更为谨慎, 生怕随意走动惹人瞩目。 耽搁在寺内的夫人小姐陆续离去, 只剩一条路可走, 前后马车相连,看不到尽头。 虞烟唯恐楚芫问起她和谢兰辞的事,先发制人道:“怎么不和你表兄一道回去?” 楚芫端起杯盏, 睨她一眼:“你这话从哪学来的, 这段时日究竟有了何等见识,才多久不见, 你怎么转了性,关心起这档事。” 虞烟经历不少,只是没一个说得出口。 “他不来还好。若非得跟来,我少不了刺他几句, 挑几支花都挑不明白。”楚芫饮了口清茶,嫌弃道。 虞烟抿了抿唇。 她分明看到, 楚芫站在江林州身旁, 眉眼鲜活, 唇边带笑。毫无疑问的口是心非。 若偏信楚芫的话, 他俩不过点头之交,貌合神离。 一旦留意,会发觉简直是蜜里调油,互有情意。 “不过, 话说回来, 你今日勇气可嘉, 和谢世子说话神态自若,长进不少啊。” 虞烟没好意思说,她和谢兰辞隔三差五就见面。 前几次还对人又亲又抱的,很不成体统。就算嘴皮子不利索,也得顶着通红的脸跟他解释。 楚芫抽出团扇,凉风掀起几缕乌发,稍凉快一点便给虞烟打起扇子,声音懒懒的:“我还担心你被薛宁远纠缠着,在他那里吃亏。今天看来,是我多想了,你好像根本没放心上,一个字没提。” 虞烟怔了怔,眼睛瞪圆,难以置信:“想他做什么?”思及薛宁远的做派,不由呼吸微紧,又问,“他又做了何事?” 楚芫捏着扇柄,与她对视:“入夏后虫蚁扰人,飞蚊无数,我在青州得了个驱虫的好方子,出门顺道往武馆送去,想着让陆大夫给你调几罐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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