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自家的孩子, 视线便在贺若云和虞烟二人间来回浮动。 陛下对谢兰辞的看重, 在座的嫔妃这些年都看在眼里。 听闻先太后与国公夫人未嫁时情谊深厚, 而皇上至孝, 只这一点,谢兰辞在皇上那里的分量,就与旁人不同。 进宫十年仍未有子嗣的,不得不把家族兴盛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来。 谢兰辞年纪尚小, 还未入仕前, 皇上在处理繁杂事务的间隙, 问起皇子读书的情况,其后必定会让太监呈来世子新作的诗文词章。 谢家人不好接近,谢兰辞心静,用旁的法子去接近,容易讨人嫌,这个不常露面的虞家姑娘,正是送上门来的幌子,初入宫廷不知所措是常有的事,与她搭上关系,要方便许多。 这些事只在心底略停一瞬,往众位小姐面上淡淡扫过,便挪了视线,默默候着皇后发话。 皇后唇边笑意温和,看人时亦是如此,但无人能忽视其威严,殿中鸦雀无声,在她赐座后,殿中才又有了走动时衣袖摩挲的声响。 虞烟坐下后,照嬷嬷教过的姿态,垂首敛眸,皇后与前方几位出身显贵的贵女答话时,她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女子语声温柔,进退有度,一开口就显出了不凡的文采和见识。 太厉害了! 楚芫坐在她身侧,虞烟余光瞥见楚芫在看自己,忍了好一会儿,发觉另一边的贵女转过头,甚至还换了坐姿,便转头朝楚芫看去。 楚芫这些年把虞烟的性子摸得很清楚,她一动,楚芫能把她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 好吧。现在看她的神色,楚芫就懂了,这个小呆子定是以为这些人说话一套一套的,十分羡慕。 一瞬间,楚芫几乎以为这不是有皇后和众多妃嫔的殿宇,而是开蒙的学塾。 小呆子走到哪里,便把学塾搬到哪里。 有时候也可以适当收敛一下好学之心的! 偏偏虞烟眸光清澈,红唇轻弯,楚芫瞧她听得开心,也不好给她暗示些什么。 罢了,总比初次面见皇后娘娘,就满头大汗如坐针毡来得好。 楚芫先前还担忧过虞烟的处境,她与谢兰辞的恩情,多少人羡慕不来,个别心思狭隘的指不定会使什么绊子,在贵人面前给她挖坑,诱使虞烟说错话,不过信手拈来。 楚芫此时一盘算,是自己想多了。 像烟烟这般听劝又单纯的,拿不出章程时,绝不勉强自己,要如何对答,她大约已经找身后的高人问了个遍。 念及谢兰辞行事滴水不漏的做派,楚芫很有信心,他教给虞烟的法子,一定简单易懂,一学就会。 “若云有心,开春那会儿妾身眼睛酸涩,她知晓后,特意找了个养护的良方送来。用着极好。”月婕妤明眸善睐,那双眼睛是一张脸上最出挑的,说话时带着笑意,不自觉地令人信服。 “太妃娘娘不若把这事交给她办,若云去岁为她祖母寻医,医书不知读了多少,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虞烟听在耳里,觉得月婕妤和贺若云都好厉害。 月婕妤一句话把贺若云翻来覆去夸了好几次。 萦太妃两鬓微白,看着是个极为和气的人,闻言轻笑:“积年的老毛病了,时好时坏,太医那里新出了方子,且先试试。” 座中一位面容年轻些的妃嫔笑道:“顾太医年纪愈发年长,本事精进就罢了,一套健体养生的心得,比谁都厉害。妾身看顾太医伺候娘娘是极为用心的,这两年娘娘倒比从前更显年轻了。” 此事揭过,而后皇后娘娘又点了两位贵女说话,赞了其画作。正当虞烟以为这场经年难得一遇的考校就此结束时,皇后娘娘问起了她的熟人。 先前笑吟吟地同她分享好消息的姑娘,面上有一瞬的僵硬。 皇后低眉看来,淡笑道:“荣将军与诸位将士再度重挫敌军,夺回失地,其苦心经营多年,属实不易。” 虞烟视线微抬,瞧见荣珍激动又兴奋的神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正看着别人的热闹,下一刻,虞烟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懵然站起,连皇后方才是叫她姓名还是别的代称都不知道,茫茫然走到荣珍身旁,与荣珍炽热目光相触,一颗心才落了地。 “西疆贫瘠,冬日严寒迫人,尤其在此次战役爆发之地,形势更是艰苦,非有坚毅之志,不能长日守望。” 皇后说罢,再行赏赐,赏下许多珠玉珍宝。 前头与皇后说话的几位,没有得到这般厚赏,但有热乎的战功摆在那里,得皇后青眼也是理所应当。 有个别识货的,听太监报出一应物件,神色微动。 看起来娘娘格外喜欢这二人。 领了赏赐,虞烟和荣珍一并谢恩,等回到座位上,没多久,皇后便同太妃一道起身先行离去。 接下来半日,能够在西苑随意走动,虞烟听伺候的宫女提过这里头的景色,待贵人们一走,便走到楚芫身边,恨不得把楚芫抱回去,赶紧去商议午后的行程。 大家松泛下来,俱是找了相熟的姐妹,一道往回走。 郑凝走在后面,远远看着虞烟和楚芫相携离去的背影,气闷得紧。 侯府设宴那日,郑凝便对虞烟心有不满,谁知道这惹人厌烦的狐狸精运道这般好,居然和谢家表兄有了牵连。 虞烟得的那些物件,郑凝都不稀罕,私库里能找出大差不差的,但虞烟哪配和她用一样的东西。 最可气的就是,从谢芊芊到谢大娘子,都像被虞烟迷了心神一般,对她还没有虞烟那般好。 郑家和谢家什么关系。郑凝想与镇国公府的同龄姐妹玩耍,还得拿捏着分寸,偶尔谢芊芊脾气上来了,还要给她脸色瞧呢。 郑凝越想越气,贺若云看着她的脸色,握住她的手腕,让她躲到自己伞下来,笑了笑:“瞧你,日头这般大,怎不知让人打把伞。难得生得这样白,晒黑了,多少日子才能养回来?” 郑凝心上一热,转念又想到虞烟楚芫也没打伞,心里一下就舒坦了。 只有像她和若云姐姐这般经常入宫的,家中婢女才能在外等候,虞烟哪有这个福气。 一想到虞烟那张脸晒得黝黑,病歪歪的楚芫也要变成个难看的病秧子,心情一下就畅快不少。 郑凝握住贺若云的手,一路说说笑笑。 等到了分别的岔路口,郑凝才依依不舍地与人分开。 贺若云转身往回走,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像郑凝这样两三句便哄下来的,根本不费什么工夫。 - 虞烟和楚芫坐在榻上说话,进出添水的宫婢又拣了些趣事说与她听。 虞烟忍住了夸人的冲动,惊叹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来历啊。” 宫婢含笑点头,心下觉得眼前的姑娘实在很好伺候,为何紫嫣姐姐会耳提面命,要她格外注意几分呢。 但转念一想,世子治下甚严,对这样一个涉世不深的小恩人,多照顾一些也是应当的。 楚芫手上拿着药盒,发觉虞烟目光炯炯,几乎要以为自己手上拿的是糖盒,不禁抬头看去,逗她:“是甜的,要吃吗?” 虞烟摇头:“不吃。”顿了顿,又道,“这里是有很多大夫吗?那谢……世子他的伤,应该能很快好起来。” 正欲退出的宫婢手上端着茶壶,从虞烟嘴里听到了主子的名号,不由身形稍顿,悄悄竖起了耳朵。 作者有话说: 烟烟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幼儿园(不是)感谢在2023-07-22 02:44:28~2023-07-23 01: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USHE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第 41 章 ◎她又不会来这里。◎ 宫婢素雨站在帘后, 但二人都没发现她尚未离去。 楚芫睨了虞烟一眼,拨开她的手,压低声音,留意着她的神情:“这是当然。世子那里自然会有人照顾。你很盼着再见到他?” 虞烟眨了眨眼, 摇头:“阿芫你知道, 他还有事要忙呢。没有他可怎么办啊。” 她按他的安排行事, 现下看起来是揭过去了,但还有几日,他最好是精神抖擞, 她一有麻烦, 便能帮她排忧解难。 楚芫满意地点点头,抚着杯壁, 又问:“那你说说,倘使有人问你和他如何相识,怎么答?” 虞烟十分配合,不假思索道:“世子重伤时与他相识, 只为他做了些微小事,不足挂怀。我与他清清白白, 没有逾矩。” 楚芫本意是看她有没有记住应对之法, 但看虞烟回答得格外流畅, 多少能猜出这就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楚芫轻笑, 替虞烟捋了鬓边散落的发丝,赞道:“答得不错。” 虞烟转头看她,眸中水光盈盈:“是吗?” 楚芫摸了摸她脸颊,声音放软, 像在哄小孩一般:“烟烟做得很好。” 话音甫落, 虞烟便躺在楚芫怀里, 眼睫纤长,眸子乌润,看得楚芫心底柔软,又抚了抚她发顶。 虞烟年幼时便很粘人,喜欢和姐姐抱一抱,被夸时再亲一亲,年纪稍长后好了一些,还是喜欢被如此对待。 见楚芫心照不宣地纵容她这个小毛病,虞烟面上微红,自己还没长大似的,嘴硬道:“我是有些困了。” 楚芫忍笑:“嗯,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 虞烟指尖绕着头发,补充道:“阿芫怀里又香又软,我再躺躺就好了。” “好。都依你。” 虞烟抓住楚芫的手,一脸忧愁地叹气:“阿芫你若是把我惯坏了,该如何是好?” 楚芫动作一滞,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烟烟难道没有发现,她从小到大遇到的许多人,都对她狠不下心?论纵容她,楚芫自认自己不是最荒唐的那个。 虞烟还是个婴孩时,便长得雨雪可爱,等学会说话了,嘴甜得紧,有什么不会的,便四处找人问,认真又仔细。 十来岁后,颜色更好,脾性柔软。楚芫回想一番,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为美色所惑。对着这样一张脸,情不自禁地就想说些好话哄她开心,把好的东西都与她分享。 只是长得美,倒也罢了。唯有亲近之人才知虞烟有多讨人喜欢。 楚芫笑道:“这个,你暂且不用担心。” 素雨立在外面听了片刻,没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 办完差事,素雨觑空出了趟门,拣了小路,往主子歇息的院落行去。 如今的西苑数年前没有这般规模,在先帝在位时,宫中贵人避暑大多选择十里外的另一处别苑。 当年住在西苑的妃嫔和随行官员,是别苑住不下了,才被分配到这里。 圣上那时在众皇子中不算受宠,三回里有两回要随母妃住在西苑。叛乱时那个唯有御前红人能入住的别苑付之一炬,只剩断壁残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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