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锦犹疑一瞬,知道自己无法左右主子的心意,咬牙应是。 “宁王那里,再盯紧一些。他不是什么心志坚毅之人,撑了这些年,没有半点长进。若有异动,尽快来报。” - 帝后在行宫逗留两日,留在西苑的宫妃私底下已议过几回,对此回刺杀有诸多猜测,帝后一到西苑,诸位妃嫔便打发了得用的宫婢出门盯着风向。 遇刺后捉拿歹徒只需半日工夫,处置相关事宜却要耗费心神。 皇后娘娘在陛下寝殿停留多时,又召太医前去,观望的妃嫔心焦不已,幸而皇后出殿便谴人来请,众人一道前往萦太妃居住之地。 离去数日,甫一归来,皇后先给众人喂了定心丸,陛下龙体无恙。 那刺客的身份,亦是众人关切之事,唯恐那贼人与自家有什么牵连。 但静坐片刻,皇后待众妃嫔和善如常,大家便也渐渐放下心来,面上又有了笑容。 闲话一阵,萦太妃便有些乏累,皇后起身相送,入了萦太妃寝居,这才又说了些不便与人知晓的私话,让老太妃安心。 萦太妃身子一向不怎么好,每日离不得太医,皇后便顺道过问了萦太妃用药的情况。 在旁的太医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思忖片刻,还是把他替谢世子院中女子诊治的事说了。 老太医在宫中多年,出来后稍一留心,便知晓了那位女子的身份,揣摩了谢兰辞的心意,还是把这事透露给皇后娘娘。 皇后眉眼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正揉着额角,闻言动作一滞,不敢置信地问老太医:“你可瞧清楚了?” 老太医再言:“不敢妄言。” 皇后精神一振,若有所思,而后抚了抚衣袖,笑道:“难怪陛下挑了好几个他都不肯点头,原来是有自己的打算。此事不可告知旁人。” 老太医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躬身称是。 自萦太妃寝居步出,诸位妃嫔仍在殿中,尚未离去,且谈笑阵阵,显然不若先时拘谨。 皇后一来,便有人道:“娘娘有所不知。前两日有位小姐出了天花,苏嬷嬷立即着人把她安排到别的地方,与她同住的两位姑娘,不知是底下人伺候不好,还是接连受了惊吓,接连抱恙。” 皇后眉心微蹙,立时做了决断。 太妃跟前留下一人,其余三位太医,即刻去各院为各位小姐把脉看诊。 虞烟和楚芫坐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带来的话本,楚芫翻至下一页,虞烟眼皮都没动一下,神思不属。 在楚芫朝她看来时,才暂时放下谢兰辞的事,接着往后看了下去。 但这一节尚未看完,素雨便进了房中,说太医过来了。 虞烟愣了愣,等人一进门,碰巧是昨日还替她把过脉的那位医者。 虽然她和谢兰辞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干,虞烟还是悄悄红了脸。 但老太医知道她前日高热,把脉看诊不会敷衍了事,虞烟想装得云淡风轻,也有些撑不住。 老太医又在楚芫那里耽搁了一会儿,虞烟如芒在背,喝水都差点呛到自己。 等人走后,楚芫狐疑地打量她,压声道:“你紧张什么?医术再高明,又不能摸出你前两日去了何地。” 这当然诊不出来。 可是太医明明白白看到她了啊! 虞烟又抿了一口温水,又想起那个古怪的梦来。 她是不是被烧糊涂了,做的梦未免太过离奇。 怎么想都不大对劲。 那个人看起来像谢兰辞。但是又守在她床前,十分紧张的样子。 关切的模样,很像哥哥姐姐,但是又不知道安慰她,不知道摸摸她的头,在她难受的时候哄她几句。 虞烟摩挲着杯壁,想了一圈,若不是梦,那人只会是紫嫣。 ……倘若如此,她真是太过分了,又摸又捏,人家都没有生气,后面还温柔地给她揉按,怀抱温暖,气息萦绕在周身,连她的头疼都轻了几分。 虞烟越想越愧疚,小声叹气:“最好是梦吧。” 但这细节未免太过丰富,大概……不全是假的。 思及此,虞烟有些愁闷,抬手托腮,玉镯又险些磕上桌角,那点愁绪霎时飞到九霄云外。 小心翼翼摸着宝贝镯子,看了一圈,见它完好无损才舒了口气。 以前戴个金镯,稍微缺了一块,她都心疼呢。 这个玉镯,不知道要换多少金镯了。虞烟心下一动,又试着取了一回,没报太大希望,但这次居然顺顺当当取了下来。 她眸子一亮,摸向手腕,眨了眨眼:“难道病了一两日,瘦了一些?” 可是紫嫣给她准备的吃食格外丰富,完全没有亏待她。 想起紫嫣,虞烟愧疚更甚,耳尖发红。生病时,她缠人的毛病便比平时更厉害两分,她也不想的。 下回见面,再悄悄找她道歉好了。 但她接下来都没能找到机会,黄昏时分,皇后娘娘谴宫婢传话,安抚之余,又说了明后两日的安排。 此前面见皇后娘娘,娘娘温和可亲,虞烟便不怎么紧张,一切按着规矩行事。 但翌日见面,虞烟忽然发现,皇后娘娘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了两瞬。
第50章 第 50 章 ◎她不怎么开窍。◎ 殿中先上了茶水, 此时宫婢鱼贯而入,往各位宫妃小姐跟前端来鲜果,身旁相熟的小姐低声耳语,虞烟握着茶盏, 不自在地别过头, 看向两步外的宫婢。 之前面见贵人, 她提前做足准备,又与谢兰辞商议过如何应对,所以表现如常, 没有露出马脚。 但今天, 总觉得皇后娘娘的目光别有意味。 而她又偷偷摸摸潜入他院中住了两日,不免有些心虚。 那位太医替她诊治, 是个现成的人证。 他会请人过来,大约对这人十分信任。谢兰辞这样厉害,总不能连一个人的嘴都管不住吧。 如此一想,虞烟安下心来, 再侧眸瞟了眼,上首的皇后已然挪开目光, 心思落定, 缓缓舒了口气。 和谢兰辞来往也太麻烦了。 虽然他那里吃得好, 住得好, 待她不错,但只要一出门,她就心惊胆战的,明明只想给他递个消息。 可只要她和谢兰辞的名字摆在一起, 便有不少人以为她一心想着攀高枝, 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挟恩图报,图谋甚大。 天地良心,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要忙,她马上就走。 他不理人,她也毫无办法,哪有算计人算计成这个模样的。 说她贪图享受还差不多。 他那院落环境清幽雅致,临山近水,无人打扰,如果角落里那块装饰用的大石头没那么光滑就更好了。 至于吃的用的…… 眨眼间,端着果盘的宫婢便到了眼前。 林熙打着扇子,忽而起了兴致,倾身靠来,含笑道:“瞧你一眨不眨地盯着,也难怪,你家里哪能供你如此花用,这些荔枝葡萄,天气一热便失了滋味,虞妹妹快尝尝吧。” 虞烟瞥了眼林熙,没搭理她。 祖母一颗心都想着如何把几位兄长送进更好的书院,如何疏通关系,即便手中有些余钱,也很少在不年不节的时候买这些售价颇高的果子。 青柚家中便有大片果园,又认识许多南来北往的旅商,倒是给她带过几次。 若非如此,虞烟也不会一心盼着父亲从军中退下来,一道住去青州逍遥快活。 但眼前这些荔枝,她前两日就吃了个够,便一样挑了一颗,尝过滋味便没再动手。 会不会是她前日贪食,才会发了高热? 陆陆续续又有宫婢进门,布置起待会儿画师要用的桌案。 虞烟看到对面脸颊圆圆,面容稚嫩的小姑娘,动作飞快地剥开手中那一颗荔枝,目光留恋地扫了眼剩下的果子,但还是坚决地挪开目光。 虞烟看在眼里,心下一动。 她多吃了几颗荔枝,也不能全怪她的,谁让他压根不怎么和她说话,书房里又找不出话本,她快闷死了。 若有下回,她宁愿多和人说说话,也不一个人待着。 他们都待在书房里,她都快憋坏了,他怎么还能没事人一样待上许久? 书房墙上也没有挂许多画作,屏风也就小小一扇,他除了看书写字,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她还会悄悄看他几眼,每次看去,他都没有偷懒,从来没发现她。 见他专注认真,丝毫不为外物分神,她心下羞愧,想找他说话都不好意思。 西苑在动乱中损毁不多,但十里外的一处古寺,至今仍在修缮,没能恢复从前的面貌。 寺中壁画是昔日宫廷画师所作,如今由其学生接管,主持修葺恢复之事。 近日清理修缮,又发现一处暗室,其中又经文典籍数册,还有当年一些笔记手札,出自当年躲藏于此的官员。 此回西苑避暑,同行的官员便是领了皇命,为这些书册而来。 皇后谴人延请画师宁东阳,为同游西苑的宫妃贵女作画。 宁东阳年逾五十,面容端肃,不见笑容,其后弟子怀抱画具,缓步入内。 宋怡轻声介绍:“宁先生画技出众,听闻太后在时,多次召其作画,为她和陛下画像,如今陛下多有优待。宁先生以往四处云游,这两年才回到京城,能见他作画,实乃幸事。” 不多时,便有人道:“盛景在前,何不外出观赏,在座的各家小姐大多精通书画,趁宁先生在此,不如也来比试一场,请先生点评。” 皇后点头应允,垂首侍立在侧的婢女又动了起来。 宋奚叹了口气,挽住宋怡的手臂:“作画我是不行的。就靠姐姐你了。” 宋怡点了点她额头:“你不是说你这双手粗中有细,能文能武么?” 宋奚红了脸:“姐姐快别笑话我了。” 虞烟又喝了口茶,端着杯盏催楚芫喝水:“日头太大,再饮些茶水。” 楚芫接过,欣慰道:“烟烟如今也会照顾人了。” 在紫嫣那里耳濡目染,到底学了一点,但那揉按的手法好像颇有讲究,她享受一番,过后却没琢磨明白。 有的贵女画技出众,一早便兴致勃勃地走了出去,在湖边找了个风景绝佳的好位置。 虞烟一行四人,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多走了两步找到个凉快的地方,安顿下来。 宋奚动笔前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看到虞烟目光专注,与楚芫谈笑自若,眸中一亮,叹道:“虞姑娘真是厉害。若我能学到半分,就好了。” 虞烟被夸得不好意思,瞧没有旁人,便把自己的诀窍分享给她:“你想,若家中想聘请宁先生这样的夫子,得花多少银子,今日不必花钱,就能让他指点一二,这不是很好吗。” 宋奚一愣,唇角轻弯,心下那点焦躁瞬间消失无踪,不由点头:“虞姑娘说的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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