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芊芊心事重重地点头。 紫嫣又问:“奴婢新备了点心,小姐进来坐坐?” 谢芊芊面上露出一丝痛苦神色。 国公府谁人不知, 世子根本不沾甜食, 就算请来的厨娘手艺不错, 那大约也不会是小姑娘偏好的口味。 即便侥幸有一两样不错的, 这处配的只会是茶水,不会有什么蜜茶甜饮,酥山冰碗的样式也十分单一。 留下,便要在这清冷的屋子里顶着压力完成功课。 谢芊芊不假思索, 立马抛弃她原本就不抱期待的茶点, 顿了顿, 轻声:“我与人另有约定,这便回去了。” 当然,离去前又关心一番谢兰辞的身体,表达了作为晚辈的关切心意。 谢芊芊看着这雅致静肃的院落,心想,大约只有那些景仰他的读书人会乐于踏入这个大门。 就算是想与他交谈的士子,在走进书房时,恐怕也不能免俗,会有些微紧张,根本无法留意那精美华丽的装饰,很难注意到书架上难得一见的古籍孤本。 大约只有谢兰辞有了孩子,才会有人心无挂碍,自在地在他的书房走来走去。 向来喜静的他会不会头疼地放下手中书卷,一脸无奈又毫无办法? 想到那个画面,谢芊芊乐不可支,以帕掩唇,维持着作为世家女子的端庄。 但恐怕也很难吧! 曾祖母和皇后娘娘曾提过的几位女子,皆出自勋贵官宦人家,谢芊芊都是见过的。 虽然听说男子有了子嗣过后,有几分可能会移转性情,但这种事放在名声在外的镇国公世子身上,简直格格不入。 谢芊芊也知道自己的想象有几分荒唐了。 但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任何事能让谢兰辞为难,谢家的长辈,他读书时的先生与同窗,无一不是对他交付了全部信任。 在晚辈这里,听着他的才名与成就长大,愈发敬仰畏惧。 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会令他徘徊犹豫,踌躇不前。 思及此,谢芊芊觉得自己和虞姐姐也太可怜了,根本没有胜算,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希望虞姐姐也能和自己一样,也能想些好玩的东西排遣苦闷。 她们虽没有办法,但总会有人不怕他,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吧! 相繁闭了门扉,禀道:“贺朝谴人出京南下,像是下了决心,要把杨溪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谢兰辞翻过桌上的信件,看罢后放在烛火上,漫不经心地颔首:“继续盯着他。比料想的要慢,还是和之前一样。” 相繁沉默下来,像是斟酌了一番,才沉声开口:“杨溪受刑后手指重伤,腿伤深可见骨。他……让属下给主子带话,今日苦痛是最有应得,望能留住性命,为主子尽最后一分力。” 谢兰辞眼皮微垂,天色已暗,灯影摇曳,照得他侧身如描金边,但唇间的字句冷如冰霜:“这些没用的话,往后不用再告诉我。二十年前,他就已经失去了赎罪的机会。” “一条性命而已。如何抵得过上万个枉死的冤魂。” 紫嫣缓步走近,奉上一个方盒,“主子,这是庄主送来新药。” 谢兰辞视线落在其中的瓷瓶之上,不用紫嫣再劝,便自行吞服,相繁相锦见后,心弦微松。 紫嫣收起方盒,放入托盘便转身出了房门。 议过要事,相锦便提起了今日古寺送来的画轴:“宁先生新作的青山白雪图,陛下看过之后,便着人送来了。还有另两幅,是石室找出的前朝名画。” 相繁自仆役手中接过,正一一地依言展示,谢兰辞看向剩下的那两幅:“这又是哪来的?” 相锦一下便想起来了,回道:“主子尚在书院读书时,曾提过姜先生的作品,陛下兴许是记得这桩旧事,把寺中存有的画作也送了过来。余下的,出自周小姐。” “周以宁?她的东西,与我有何干系。”谢兰辞神色淡淡。 周家小姐素有才女之名,乃姜先生的得意弟子,也是唯一一个收入门中的女弟子。 话虽如此,她的画技和师父相比,还是差远了。 若真是为了观赏,皇上不会把她的画作送来。御前伺候的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也不会有送错的可能。 相锦都不用猜,瞬间就明白了皇上的想法,但不敢当着主子的面说出来,只道:“恐怕是送错了。属下待会儿便还回去。” 暮色渐浓,明烛炽亮,照得书房亮如白昼。 谢兰辞不置一词,似乎这种东西如何处置,丝毫不值得他用心。 冷淡漠然,看起来万事都不能让他分神。 相锦的记性不算很差,当然没有忘记虞烟还住在客房那两日,这里外是什么模样。 相锦在心上过了两回,找不到答案,还是低声问道:“虞姑娘在主子心里与旁人不同。陛下那处自无阻碍,主子为何不趁此机会……” 谢兰辞睨了他一眼,“通州先后两波刺客,何家那个行踪不明尚未落网的大夫,又与宁王身边的方英似有牵连。总要先将这些人一一料理清楚。” 她的生活风平浪静,擅自将人留在身边,到底多一分风险。 虞烟长在京中,未经动乱,不会有历尽千帆的坚韧,也很难毫发无伤地保全自己。 这些,他躺在农舍那张床上,便已经清楚知道了。 谢兰辞揉了揉眉心,无奈一笑。 而且,他也不想总是听她说什么要一起死的话了。 那时,他的模样大抵虚弱不堪,在她眼里完全是行将就木,出气多进气少。 她吓得不行,谢兰辞有感受到她在悄悄流眼泪,见他睁眼,她口中安慰他的话说得很有底气,生怕他一着急害怕,提前断气。 何家送饭的家丁脾气不好,不肯再给他煎药送来,她虽然没剩多少胆子,还是和人吵得有来有回,语气硬邦邦地非要人再送汤药过来。 给他端药来,尝试着喂药,动作不太熟练,不是很会照顾人的样子,只好跟他道歉,保证会趁热端来,其他的都只能靠他自己了,还提议要给他上药换药。 谢兰辞当日还在考量她的身份与目的,仿佛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用着法子让她重述这几日的经历,从细节处推敲真伪。 到了夜里,她可能躺在床上,幻想着第二日发现他死在床上的样子,辗转反侧,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到了他床边,完全不知他已悄然醒来,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虞烟满心沉浸在忧虑和苦闷里,但还是觉得他更可怜一点。 把脸靠在床沿,手抓住他的被角,呜咽着安慰自己:“没关系,我们能出去的。倘若实在不好,还有我陪你呢。” “如果……如果你先病死了,不管他们把你埋在那里,我都会把你送回家的。” 默默哭完,又自己擦干眼泪,给他掖了掖被角。 她不是全然胆怯。 唯一的一点勇气,就是无数次地保证,不会丢下他。 谢兰辞唇角微牵。 还是让她把这些勇气,用在其他地方好了。 作者有话说: 烟烟鼓起勇气:这个公子怎么样,你帮我看看。
第56章 第 56 章 ◎哄她。◎ 谢兰辞虞烟离去后, 冉贵人神色如常,片刻后又分发了些精巧的小玩意,众人有说有笑,但时不时的沉默颇显诡异, 只是人刚走, 不好再提。 谢兰辞来这么一趟, 究竟是特意来的,还是顺道来的? 满腹疑问无人解答,哪怕面前有些好吃的好玩的, 许多人也没能玩个尽兴。 世子夫人的位置只有一个, 倒不是人人都盼着与他缔结婚约,但谢兰辞自巡边归来, 屡遇歹徒,几次落入险境,让人不得不留意。 虞烟还在冉贵人这边,他像是等不得太久, 即刻就来找她。大约是那几波刺客的身份有了眉目。 半个时辰后,众位贵女渐次离去, 冉贵人除了钗环, 闭目揉着额角, 疲惫不堪, 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侍立的宫婢小心翼翼为她揉着肩膀。 通州来的妇人站在一旁,满脸流汗,像是在烈日下跋涉了半日, 用帕子擦了擦脸, 叹了口气。 她在何宅起火后, 随主家见过谢兰辞,那时他面色苍白,精神不佳,满身贵气,但完全不如今日这般威严迫人。 冉贵人缓缓睁开双眼,推开按摩的宫婢,妇人瞧她看来,打起精神讨好一笑:“奴婢嘴笨,今日心下不安,但该说的,一个也没漏。” 冉贵人拨弄着茶盏,饮了口茶水,目光悠悠:“你今日做得不错。但虞烟的那些事,是你编的,还是确有此事?” 妇人嘴快,即刻回道:“贵人面前,奴婢哪敢随意胡扯。自然是真的,即便不是奴婢亲眼所见,也是旁人见得的。” 冉贵人扬了扬眉:“那她这做派,还真是天生的。难怪成日妖媚勾人,原是一早便练得了这些功夫。” 诸位公子玩过投壶,又到了无人的观景台玩乐,没过多久,便有人讨要茶水,四处走动,这本是男女之间见面的好机会,薛宁远找了借口往这边来了好几趟。 冉贵人就算从前不知,如今也知道薛宁远为谁来的。 看来她进不了国公府的门,小郡王的宠妾也是跑不了的。 谢兰辞这头还能说是经了患难,与旁人相比有些不一样的情分。 但和薛宁远之间,完全是小郡王一见倾心,还不就是虞烟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把人迷惑住了。 “别的事,就用不上你了。待会儿照例把事办完,别叫旁人看出不妥之处,而后快些回去。” 妇人口中称是,屈膝行礼后退了出去。 “这样一来,总不会怀疑到贺家头上了。”冉贵人道。 婢女附和道:“能把虞小姐叫来盘问,只有问心无愧才敢这般做。” “也不知我那位好表兄是做了什么事。连贼喊捉贼的伎俩都用上了。” 谢兰辞前些日子接连出事,冉贵人思量一番,没找到答案。 受贺家庇护之人不知凡几,纵使事发,总归能找到替死鬼的。 - 虞烟是一人去的,回来净手又不如平日利落,楚芫打趣道:“短短几个时辰,连看手相也学会了?” “你知道我不信这个。”虞烟想起一桩旧事,叹道,“而且我不乐意在这上面花钱。年前有个算命先生给我掐算,还说我今年喜事成双呢。” 楚芫偏头看她:“哪两件喜事?说来听听。” “一个是我最想要的,日进斗金。但你也知道,我那武馆每月供他们吃喝都要不少钱,赚的倒是不多。还说我定有良缘。” 虞烟小声道:“半点苗头都没有呢。” “明日宴上,你趁机多瞧两眼,说不定就有了。” 但这天定的姻缘还没有大张旗鼓地扑来,虞烟拿着琴谱翻看时,手腕一疼,险些掉落在地,楚芫有些担心,虞烟摆了摆手:“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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