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宋嘉荣又满心纠结的问:“那,如果让你放弃一个你很喜欢,并且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你能做得到吗。” 她的心里有太多的苦闷,太多的委屈,太多的难受想要诉说,偏生找不到能让她发泄的渠道。 不知道是今晚月色过于静谧,还是她快要崩不住了,才会和不久前被她拒绝过的师兄吐露这般难堪的少女心思,诉说心中苦闷,她明知这样是不对的,也自私得可怕。 但她,控制不住。 谢玄衣立即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谁,如果让他回答,他也是做不到。 哪怕不久前已被师妹拒绝过,知道了师妹曾是宫里头的娘娘,他仍是不曾死心,更不甘心,也从师妹的话中得知,师妹的心里还有他,他不知道他们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那个人给不了师妹幸福。 一个注定三宫六院,妻妾成群的男人,怎么能给师妹幸福,又怎么允许师妹继续抛头露面的在外行医,治病救人,哪怕他允许,朝堂上那些迂腐的老臣怕是能在金銮殿上直接以血为谏。 既然他给不了师妹幸福,他所谓的爱是要师妹舍弃她的追求,她的爱好,自由来换取,那么给师妹幸福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他和师妹有着相同的爱好,一样的追求,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保证此生只有师妹一个夫人,不会干预她想做的事。 谢玄衣为他突如其来的想法给震慑住,心湖里更是掀起惊涛骇浪,偏生那个想法就像一颗生命力极为顽强的种子,在落地的那一刻瞬间生根发芽。 谢玄衣压下喉间上涌的哑意,避开眼不敢与她直视,“你不应该问我,而是要摸着自己的心问自己,真的舍得放下吗。” 是啊,要是她真的放得下了,她怎么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怎么会希望二人再也不要相见。 宋嘉荣觉得自己真是矛盾又割裂得可怕,垂下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落小片阴影,随后自嘲般地笑起来,“可是有些事,有些人,哪怕是放不下,也得要放下,不是吗 。 明知是南墙,为何还要撞了一次又一次,非得撞个头破血流。 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愿纠结在说出的话里自爱自怜,“很晚了,该睡觉了,要不然明天容易起不来。” “晚安。” “嗯,师兄晚安。”细看她的背影,还带上了一丝落荒而逃。 谢玄衣在她走后,迈动脚步来到她刚才站着的地方,弯身下腰捡起一支珠衩。 珠衩小巧可爱,顶部缀有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在清冷的月色下,熠熠生辉。
第64章 真真假假 裴珩从那天后罕见的病了, 一向身体康健连小风小感的人突然病了,病来如山倒。 正在给梨树修剪枝丫的青提听到裴珩病重的消息,对地淬了一声, “活该, 怎么不病得更严重一点。” 凭什么自家娘娘被他害死了,他什么报应都没有,还和和美美的纳了那么多妃子。 “嘘,小心你这话传到外人耳边,她们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娘娘。”比四年前还要稳重的水桃劝道。 “我只是在这里说说,左右我也是气不过,凭什么当年害了娘娘的人, 现在还能那么的心安理得。”青提为自家娘娘忿忿不平。 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 为什么要喜欢陛下,要是不喜欢陛下,肯定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白若裳听到他病了的时候,画眉的螺子黛一错,原先的山水墨画硬生生曲折蜿蜒,眉心微拧的搁下螺子黛, “陛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病了。” 在一旁伺候的大宫女, 悯枝回道, “奴婢听说陛下是从外面回来后就病了,想来应是染上了风寒。” 按理说, 一个人好端端地人不会无缘无故病得那么严重, 直觉告诉白若裳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 “去查, 查陛下两天前去了哪里, 又见了谁!”她的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宋嘉荣! 那个阴魂不散到现在还没死的女人!!! 她不是透露给刘月娥那个蠢货, 宋嘉荣还没死的消息了吗,她怎么就那么的不中用。 悯枝垂下眼帘,了然的应是。 坐在梳妆台前的白若裳用帕子沾了水拭去画歪的眉毛,执起螺子黛新绘,又取了一片胭脂花片抿于双唇间,额贴梅花钿。 在瞧镜中人,早已不复初见翩若轻云出岫,只余下风鬟雾鬓的水媚多情。 白若裳望着镜中打扮得和宋嘉荣有着五分相似的脸,只觉得讽刺又可笑,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男人而去模仿一个,她最厌恶,也看不起的女人,只因为那个女人是他的心上月,掌心娇。 随后两只手搭在桌上站起来,吩咐道:“摆驾,本宫要前往宣德宫。” 宣德宫内,周洋正愁眉耷脸中急得不行,陛下好端端地,怎么出了一趟宫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太医还说陛下患的是心病,这病得要陛下自个儿想开才会好。 可是陛下得的是什么心病,陛下不说,他们这群当奴才的哪儿敢胡乱揣摩圣心啊。 一个抬眼,见到出现在殿外的白若裳,忙笑着迎上前,“贤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陛下病了,本宫身为嫔妃理应要过来照顾陛下。”从宫女手中接过药膳的白若裳含笑道,“周公公守了陛下那么久肯定累了,本宫来照顾陛下,周公公正好趁着机会休息一下。 ” “娘娘此话可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为陛下侍疾哪里会累,是天大的恩赐都还来不及。”周洋垂下头,“既然贤妃娘娘来了,奴才告退,若是娘娘有事可摇金铃唤奴才。” “辛苦周公公了。”白若裳挥手让身后,端着乌木托盘的宫人上前,“这是本宫让小厨房特意为周公公准备的滋补的汤药,周公公可不要拒绝才好。” 周洋顿时受宠若惊,“使不得啊,娘娘,这可使不得。” 宫女笑道,“既是娘娘赏的,公公安心收下便可,你要是不收,娘娘恐怕还会心有不安,何况只是一盅滋补的汤罢了。” “那,奴才多谢娘娘赏。”周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接下,瞧瞧,还是贤妃娘娘懂得体谅他们这些当奴才的。 周洋出去后,偌大的寝宫里除了他们二人,只余漆金粉彩花卉纹香炉里飘出袅袅香烟。 窗边云纹小几上置有一盆芍药,芍药花期已过,却是遮不住的翠绿生机。细看殿内的摆设,或多或少都留下芍药花的影子。 而芍药,唯有宋贵妃珍爱。 压下心头酸涩不甘的白若裳来到紫檀木罗汉床前,看着那张令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恍惚间才想起来。 她上一次见到陛下,已是三月前。 想到他自从宋嘉荣去世后,再也没有踏入后宫半步,还为此遣退后宫,便认为他心狠又痴情,偏生痴情的还是那么一位处处不如她的女人,如何能让她甘心,又如何能让她不嫉妒。 “水。”躺在床上的裴珩因口渴,下意识地呢喃出声。 走神中的白若裳听到他要水,立即敛下神思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陛下,水来了。”白若裳端着茶杯,小心的递到他嘴边喂他喝下。 躺在床上的男人即便处于病中,那张脸依旧清隽如玉,偏白的肤色染上一层薄绯,像洒了几片桃花瓣,越发美得触目惊心。 都说不能用美丽赞美一个男人,但,白若裳看着宛若谪仙的一张脸,总忍不住用美丽来形容他。 口渴中的裴珩被喂了水后,睁开眼时迷迷糊糊看见一张盘着十字髻,缀着红宝石凤蝶金簪,额贴花钿的脸,他的记忆中,只有她喜欢这样的装扮。 金簪戴在别人头上总会显得过于俗气,偏生戴在她的头上非但不落俗,反倒平添了雍容华贵的娇媚之色。 “狸奴,是你来看我了吗。”喉咙发紧的裴珩像个渴望糖果的孩子,攥过她的手不愿松开。 那双缠满蛛网猩红血色的眼球诉说的全是恳求,恳求她能留下来,恳求她不要离开,即便是梦,他也希望这一场梦醒过来的时间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突然被拽住手的白若裳很肯定陛下把她错认成了另一人,但,此刻她既然不想否认,也不想否认。 哪怕是错误的一点儿肢体触碰对她而言都像是偷来的恩赐,哪怕她此刻成了另一个人女人的替身。 白若裳咬着下唇,眼中含情脉脉的倒在他怀中,“陛下。” 裴珩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借着病中吐露出一直折磨着他心头的话,“对不起,我不应该连对你的感情都不肯承认,只会一味的逃避,嘴上说着为你好,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懦弱的自私自利。” “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求你,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白若裳看着心中宛如神明的男人因另一个女人变成所谓的凡夫俗子,心里的嫉妒似滋生的藤蔓肆无忌惮。 “我不会离开陛下的,永远不会。”白若裳柔若无骨的手抚上裴珩的脸,“陛下英明神武,才高八斗,妾身又怎么会舍得离开陛下,沧海桑田,只要陛下不离,妾身便不弃。” 徐徐清风涌入窗牖,垂落的杏黄色帷幕晃出春水涟漪般的波浪。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颊上,连睫毛都清晰得根根分明,本是清冷威严的寝宫里在此刻竟多了一丝缱绻朦胧的暧昧。 虽未经过人事,但她入宫前也曾得自家嬷嬷悉心教导过,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的白若裳顿时紧张得连呼吸屏住,脊背绷直,掌心沁出一张细薄的冷汗。 满心紧张的白若裳闭上眼,可是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他所谓的动作,睫毛轻颤间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不复先前痛苦弥漫的冰冷凤眸。 “陛,陛下………” 眼底闪过杀意的裴珩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质问的口吻像刀子一样锋利,“你不是狸奴,你是谁,你来朕的寝宫做什么。” “狸奴去哪了!说,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只要他有个风寒小病,哪怕是不小心磕到了,狸奴儿都会紧张得直掉眼泪,像条小尾巴一样缠在他屁股后面赶都赶不走,夜里还要赖着在他床边打地铺才行。 他现在病了,病得还那么严重,狸奴不可能不来看他,只有一个解释,是他们把狸奴给藏起来了。 裴珩想到这个可能,眼底的杀意浓得几乎要化成实质,一字一顿,“说,你到底把狸奴藏到哪里去了!” 脖子被掐得呼吸逐渐不畅的白若裳想要掰开他的手,心里却是一片冰冷,“妾身确实不是陛下心里那个人,可是陛下你要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陪在陛下您身边的是我白若裳,不是宋嘉荣。” “陛下,她不爱你,爱你的人是我白以卿,为什么陛下你就能睁开眼看一下以卿,宋嘉荣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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